第52章 灾至
经过了大夫几番精心的针灸施救，莫岳山终于醒了。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人，没有几秒，只觉得影子越来越模糊，复又沉沉地睡了。
大夫见状，边摇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边收拾他的家当起身出了门去。行至门口，神色凝重地对前来送行的燕管家和二太太锦绣说：“老爷的情况很不乐观，已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好好将养着，兴许还能再活个三五载，再受打击，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
燕管家是自小就跟在莫岳山身边长大的，与他的情分亲如兄弟，非一般的主仆关系可比。大夫这样说，无异于尖刀扎心，本能地就给大夫跪下了：“求求大夫救救我家老爷！燕某愿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如今莫府正是多事之秋，孤舟飘摇在风雨巨浪中，需要老爷这个掌舵人啊！”
锦绣也早已经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见管家跪下，她跟着跪了下去：“求求大夫看在与莫府几十年交情的份上，救救我们家老爷吧，他要有个好歹，剩下的老老小小可怎么活啊！”
尽管两人说得都很动情，可是大夫依旧不为所动：“两位快快起来，但凡有一点办法，哪个医者都会救的。眼下我已经暂时用针灸护住了心脉，你们好好将养着就是。”
说着，摇摇头上了燕管家为他准备好的马车。心想，和他家人说的能活个三五载，也全是安慰的话。根据莫家老爷一次比一次严重的心梗发作症状来看，怕是再好生的伺候，也就半年的事，也许几个月，也许更短。
锦绣自从锻铧被关起来之后，气性也收敛了许多。又看莫岳山在外奔走，心里早有预感，莫府大难将至。
莫岳山连续两次昏厥，大夫都说好的预期也不过就是三五载。这还只是好的，倘若不好，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她不得不为自己和锻铧的将来打算。
眼下锻铧还被关着，万一莫岳山真的走了，这个家哪里还能容得下我们？那个死老太太一向不待见自己，要真有个好歹，只怕莫府再无容身之处。
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和老太太讲。三五年啊，是什么概念，她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沉重打击？无奈之下，只能先瞒着，能瞒一时是一时。
为了安全起见，燕管家决定所有的门面暂停营业，工人全部充当守卫守在店铺门口，以防不测。而他自己，就寸步不离地守在莫岳山的身边。
月影西沉，清晨打鸣的公鸡叫了一遍又一遍，莫岳山才慢慢地醒过来。见燕管家伏在榻边睡，他抬了抬手臂。
“老爷，您醒啦，我这就去招呼厨房端些清粥和可口的小菜来。”燕管家被惊醒，触电一样的弹了起来。
“不忙去，你快坐下告诉我，钱庄和其他的店铺怎么样了？昨天又被那群人抢去了多少银子？”莫岳山虚弱地拍了拍榻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就那些，没有多少。老爷您刚醒，就别再操心生意上的事了，所有的店铺我都安排暂停营业了，您安心养病便是。大夫特定叮嘱您要好好养，不宜再操劳了。您身体底子好，好好养几天便生龙活虎的了。”
“唉，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怕是大限将至，命不久矣。你知道吗？我梦见隐萝了，她还是像过去一样，那么温柔地笑着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我昏迷的时候，也隐约感觉她来看过我，就坐在我的旁边。”显然，莫岳山并不相信燕管家的话。
“老爷，您怎么越说越玄乎了呢，您正当壮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说完，便招手让丫鬟去把厨房预备下的吃食端来，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吃。
正吃着，有仆人慌慌张张地来报：“不好了，燕管家，门口来了一大群人闹事，还抬了死人来说要向莫家索命，您快看看去吧，连门童都被打伤了……”
莫岳山听着，原本刚吃了几口粥，听仆人说的话，一下连粥带血地全喷了出来，接着又了吐了几口血就昏厥过去了。
这可难坏了燕管家，门口有人闹事，面前有等着找大夫救治，两样都是刻不容缓的事情，可怎么办好。
一番短暂的思量之下，他从腰间的袋子里抽出一小袋银子塞给仆人说：“速去城东请刘大夫来，一刻都不能耽搁，人命关天，你可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仆人接过银子答应着，快步去了。
燕管家大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只见府门口人潮如织。有围观的群众，也有闹事的泼皮。来者皆披麻戴孝，地上放着一副担架，担架上的死者身上盖着一块白布蒙过头顶。
见有人来，立刻大声叫嚷：“莫岳山呢，快把他喊出来！你们莫家卖的米吃死人了！我家嫂子就是吃了你们莫家发霉的米，一刻钟不到就咽了气。这等天理不容的事他都敢做，现在怎么当缩头乌龟了，快喊他出来！”
燕管家见来人一副要命的架势，也只好迎了上去：“我家老爷病重，刚又吐血晕过去。老太太已经卧床不起多日。请求在场的各位兄弟通融一下，给我三天时间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好吗？是我们莫府的责任，我们一定会承担的。”
带头的那位满脸胡子的大汉冲上前来，把燕管家连推着后退了好几步：“你家老爷老太太的命就是命，我家嫂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兄弟们，给我打，狠狠的打，莫府压根就是在推卸责任，不把我们穷人当人！”
眼看着拳头棍棒很快就要如雨点一样砸在燕管家的身上。这时候，莫老太太在刘妈的搀扶下气喘吁吁地来了，她大喊一身：“住手！”
话音刚落，身后已经有上百身强力壮的家丁手持长棍刀斧出来了，势头很快就压过了对方。
对方见莫老太太临阵不乱的架势，有点吓住了。带头的大汉问道：“想必就是莫家老主母吧，看在你年老的份上，我们不为难你。但是，我嫂子吃了你们家米铺卖的发霉米白白断送了命，今天，你儿子必须出来给我一个公道。”
“来人！去把老爷抬出来。”身边的仆人迟疑了一下，见莫老太太眼神坚定，又望望燕管家，遂带着几个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