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重创
弘法寺老方丈住持那句“恐有灭顶之灾，不出百日，必散”的预言，就像是一句咒语一样折磨得莫老太太日夜不得安宁。后又因为锻铧与马超勾搭败光了几千万两银子的事。接二连三的重重打击之下，她病倒了。缠绵于病榻，终日药不离口。
即便身体这样，她心里却始终惦记着那日与刘妈说起的事，要去弘法寺给上吊的云霄丫头做法事超度亡灵。
她用几乎是乞求的语气对刘妈说：“我目前这样的身体，连下榻都困难了，还是你替我跑一趟吧！事情若是办妥了，这个月的月银我给你加两成。”
“老祖宗说什么见外的话，您放心，我必定将事情办得妥妥贴贴的。这是老奴的本份事，不敢要额外的赏银。”刘妈恭恭敬敬地回话道。
“你办事，我必定是放心的！只是，断然没有让你白辛苦的道理。若不是我身体不得力，说什么也是要与你一同去的。”
“老祖宗在家安心养病便是。您不记得了吗？我是大太太带过来的唯一陪嫁。我无亲无故，大太太一直待我如亲母，老奴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得的。如今莫府有难，我岂会坐视不管，只是恨自己没有能力无法分担一二罢了……”
说起隐萝，两人又重重地叹息。刘妈抹着眼泪刚走，元楼那边的三个孩子过来了。他们隐约听到仆人的议论，不放心，一下课就赶紧过来了。
“祖母，您怎么就病得如此重？可有请大夫来看过？我听丫鬟们议论，锻铧哥哥赌输了好多银子？父亲还责难了他，对吗？……”轻寒就像爆豆子似的劈劈啪啪一阵。
“你们知道就好了，叫仆人不要再传，等下我也会知会燕管家。这可万万传不得，传出去外面的人知道了，我们家就要倒大霉了。”莫老太太声色俱厉地叮嘱他们。
孩子们各自应承着，都围在榻前紧握着莫老太太的手腕望着她。凝翠稍大些，心里隐约感觉到这次非同小可，不然祖母也不至于病成这样。
正思忖着，莫老太太突然说：“孩子们，若这次熬不过去了，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们了。祖母若是走了，一定要照顾好你们的父亲……”
她说得是那样的郑重其事，她说的那样的万念俱灰。孩子们哪里受得住，顿时大哭起来。
“祖母，你别吓我们，我们一定听先生的话好好用功学习。什么熬得过去熬不过去的，为什么呀，您告诉我们为什么呀……”轻寒哭得稀里哗啦的。
“祖母放心，我们很快就长大了，而且先生教了我们许多本领，到时候一定可以助父亲一臂之力的。”慕烟是男子汉，他并不像女生一样有那么多的眼泪。
若是平时，听着慕烟这样的话必定是安慰的。可是现在说来，反而让人觉得沉重和伤感。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莫府大额定期亏空的消息不胫而走。此刻钱庄门口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储户气势汹汹地大喊：“退钱！退钱，我们要求连本带利结算，如果今天不解决，我们就把钱庄拆了。你的胭脂店铺，米铺，一个都别想经营！出来！出来！莫岳山你快点出来给大家说个清楚，不然我们现在就冲进去！”
莫岳山自打出道经营以来，一直顺风顺水，哪有见过今日这样的场面，自然是吓得六神无主。
这时候燕管家提议道：“老爷！目前这样的形势，我们只能先从胭脂，米铺那边挪调现银过来，暂时先堵住这边的空缺，这是唯一的办法。”
莫岳山听外面的喊声震天，无奈之下只好做出决断：“去办吧，先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再说。”
燕管家偷偷从后面的小门出去了。门口的人已经像失控的野马，一步步大喊着朝柜台紧逼，眼看着就要有拆店的架势。
莫岳山只好从阁楼上走下来安抚失控的人群：“大伙儿请放心，少安毋躁，我已经让燕管家去我们家的米铺，胭脂铺抽调现银过来了。大概也就是不出半天的功夫，很快就会给大家退票的，请大家稍待一会儿。”
“我们哪知道你是不是诓我们的，没准转个身你就跑路了呢，哥几个赶紧摁住他，别让他跑了。”人群中有一个脸带刀疤的高个子说道。
很快就有几个上前来想要摁住他，被柜台的几个伙计拦在了前面。莫岳山退后了几步，又朝他们喊：“请大家放心，我莫岳山不是第一天做生意，我们莫府也不止这一家钱庄，有大大小小几十处的店铺呢。况且我也还有府邸，有老小，怎么都不可能跑的，大家再给我一点时间，等燕管家回来，就能兑付大家的存款了。”
大家听他这样说，暂时停止了骚动。可是随着时间的一点一点推移，焦灼的状态中就越是如弦上呼之欲出的弓箭。时间每往前一秒推移，箭就每崩紧一分，眼看着就要到了极限。
这时候，柜台的伙计喊了一声：“燕管家回来了！”众人纷纷朝门口望去。
只见燕管家背后跟着十几个小厮，抬了八个红木箱子走了进来。人还没站稳，高个子的伤疤男一把冲上前去抓着燕管家胸口的衣襟大骂道：“你是想耍我们是吧，去了大半天就弄回来这么些银子，打发乞丐吗？还说你们莫家如何多的生意，现在怎么拿不出来了？还是想耍滑头啊？”
高个子开了头，场面彻底失控，大家蜂拥而上开箱去抢银子。莫家的伙计被推倒，他们也爬起来本能地护住箱子。
于是，打的打，砸的砸，抢的抢。那群来要钱的人已经像是斗红眼的恶魔，操长凳和花瓶架就朝莫家的人砸去。
莫岳山和燕管家都受了重伤，伙计们跌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叫着。那群人见没有人再反抗，干脆把银子瓜分了个干净。
莫岳山望着被抢掠一空的箱子，还有那群人远去的背影，额间上的鲜血就像汩汩的泉水一样往外流。他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了。
燕管家见他倒下，也不顾上店内的一片狼藉。立刻吩咐伙计关闭店门挂暂停营业的牌子，一部分人留下打扫现场，一部分人把莫岳山送回府。而他自己，也顾不上手臂的疼痛，策马去请大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