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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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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刚在府门口停稳,燕管家已经早早地候在那里。见刘妈掀开帘子,赶忙就迎了上去,边搀扶着莫老太太下了马车。

    “老祖宗,您不在的这些天,府上出大事了。锻铧少爷与马超勾结,致使账上亏空了几千万两白银。老爷气得不轻,大夫刚救醒过来。老祖宗,您可要顾着些自己的身体啊!……”

    “什么?!”莫老太太诧异地问道。弘法寺老方丈的话一字一句又回荡在她的脑海中:“恐有灭顶之灾,不出百日,必散。”

    她只觉得如五雷轰顶,已经顾不上听太多的话。甩开刘妈和燕管家的搀扶着的手,直往莫岳山的寝居跑去。

    “老祖宗!您小心些,您慢点……”身后是他们追赶的脚步和惊恐的大喊声。燕管家和刘妈根本就没有想到老太太会自己跑,吓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来。

    莫岳山已经醒了,脸色苍白地半靠在榻上。丫鬟端着青铜的盆子跪在地上,锦绣拿帕子不停地蘸热水替莫岳山擦脸擦手。

    莫老太跑进来见锦绣嘤嘤地在旁边哭,哭丧似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将锦绣推开,怒喝道:“起开,哭什么哭,真是晦气!哭有什么用!当初隐萝就不该把你们母子从弘法寺接回来,让你们死在外头也不至于给家族招来如此大祸!扫把星,丧门星,赶紧从我跟前消失!”

    众人早已经吓得全部跪倒在地上,高声喊道:“请老祖宗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锦绣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见大家跪下磕头她也跪下磕头。

    她跪下磕头,莫老太太更加厌恶到极点。大喊一声:“管家!立刻给我把这女人扔出去!”

    锦绣被燕管家和家丁架走了,边走边哭喊着:“老太太冤枉啊,求求您放过我吧!我真的是什么也没有做啊……老太太……”

    所有伺候的丫鬟仆妇都被莫老太太打发出去了,房中只剩下母子俩。

    莫老太太见自己的儿子傻傻地坐着,眼神呆滞,忍不住抱着他痛苦失声:“儿啊,家里头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别怕,只要你振作起来,我相信我儿一定可以力挽狂澜走出困局的。”

    莫岳山感觉到自己亲娘的气息,就像孩子找到了安慰。也忍不住紧紧抱着他的娘,抽搐不止:“母亲,是孩儿不孝,是孩儿让母亲担忧了。是孩儿不孝,祖宗创下的百年基业,眼看着就要毁在孩儿手里了,我怎么办啊我……”

    莫老太太见自己的儿子哭得伤心,也忍不住,她想与他抱头痛哭,可是不能,哭是弱者的表现。她只有强打起精神来,才能让自己儿子重新站起来:“也许钱能要回来一些的,与我们合作的那几家,好歹也是上辈子的交情,有些还是上上辈子的交情。赶明儿我陪你去要回那五成,都是几辈子深厚的交情,不给我我们,他们面子上也挂不住啊!往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外面混?”

    莫岳山绝望地叹道:“母亲,胭脂的货款也就九百七十三万三千七百两。五成,即便能全部要回来,满打满算都还不够五百万两,填不了多大的空缺。关键是钱庄那边的七千六百万两,这些钱全部被锻铧和马超瓜分,拿大额的银票去赌输完了,这么大笔钱,想也是被人出千骗走的,开赌场的都是流氓混混,我们哪敢去招惹!”

    “真是孽子!锦绣那个扫把星生的好儿子,想我莫家几十代人,哪有出过这样的混账东西,这是天要亡我莫家啊!”莫老太太一听这么多银子,气得捶胸顿足。

    即便是五百万两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眼看着基业风雨飘摇,不可能就这么过去了。去要回来,好歹也还能应付一阵。

    莫岳山每天拖着病躯奔走在七家客户之间。他决定从城东最大的客户王家开始要起,门童说去通报。等了大半天,说他家的老爷出远门了,让他一个月后再来。

    这家的老爷,叫王思邈。据说是做皮草生意起家的,后来结识了宫里头的人,每月在莫岳山处低价进购胭脂,再高价倒卖给宫里位分稍低一些的小主贵人们,赚了不少银子。

    莫家的胭脂,是百年传承的老招牌,自打康熙年间就开始创办了。胭脂轻薄透气,色泽鲜艳,涂在脸上很好涂开,一点也不会卡粉。很快地,好用的东西一传十 十传百,京城里的小姐丫鬟都在用,王家老爷进货越来越多,一举成为了莫家最大的客户。

    锻铧和马超来找他催收货款,又见两人的谈吐,知是一般的泛泛之辈。锻铧拿着授权委托书来,说他爹病重,需要银子救治,且愿意以货款的五成结账。

    王思邈虽然有疑虑,可是这么好的事情,换谁谁不心动?他自然是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银子是锻铧和马超都过过眼的,只是在运往莫府的途中才让人调包。他们发现异样时,已经赌输去了大半银子,吃了哑巴亏也并不敢声张。

    如今莫岳山来要,他自然是闭门不见。反正如今市面上也多的是平价的替代品,他爱接着供货就供,不爱供就罢。他这样想,莫岳山在他这里又怎么不会吃闭门羹?

    别家虽然没有像王家老爷一样掺石头稻草在箱子里面,可说到底,平白吞了莫家五成货款,也是理亏。又是上辈子上上辈子的交情,见面撕破了脸皮反而不好,还不如推脱不见。

    不管莫岳山如何奔走,前面的六家都没有人愿意见他。最后一家倒是见了,可是五成货款才只有二十万,又有什么用呢?

    从商二十余年,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低声下气过。他坐在马车上,沮丧到了极点。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咯噔咯噔地响。

    车窗外一片寂静,此时已是深夜。他望着头顶上那弯惨白的月亮,禁不住想:“月亮落下去以后,等待自己的又是怎么样的一个明天呢?怕是永远也不得安宁了吧?”

    他又想起了隐萝还在的时候,不管他多晚回到家,她总是站在门口,温暖地朝着他笑。马车向前走着,他留下了一行又行热泪,从来没有哪一刻有像现在这样深刻地思念隐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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