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掌权

    将轻寒从草场背回来，少说也有三四里的路。又是在夜晚，在雪地上行走，更是加大了行进的难度，每一步都耗尽了慕烟的力气。

    他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在空腹的情况下能背着一个只比自己小两岁多的女孩，走那么远的路。落在常人眼里怕也是无法理解的，但是他做到了。

    莫老太太领着大群的丫鬟仆妇火急火燎地往元楼赶来了。看见两个狼狈的少年，甚至是对私自外出害全府上下都找得人仰马翻的轻寒，她都没有半句责怪的话。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就像是看两件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她把布满皱纹的双手颤抖着放到两个少年的脸上。

    “回来了就好了！回来了就好！隐萝走了，你们两个要是再有个好歹，可叫祖母怎么活啊！”莫老太太喜极而泣。

    隐萝母亲走了，这句话不管听多少次，依旧像是一根锋利无比的刺一样刺疼轻寒年幼的心。她的眼泪又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在眼眶处泛滥。

    “小姐快别难过了，再哭就要把身子哭坏了。在外头冷风吹了一天，又饿着，这会儿该有多难受了，快快吃些东西吧！”刘妈在隐萝跟前服侍的时候就极为能干，见轻寒要哭的架势，赶忙打断。

    “你们快把鱼翅羹给小姐和慕烟少爷端上来。”话音刚落，已经有丫鬟端来热水盆，另外两个丫鬟熟练地给他们擦手擦脸。

    只管张口便是，丫鬟会一口一口喂给他们。除了刘妈，还有一群的丫鬟捧着各种美味佳肴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只等他们享用。

    饿过头了反而没有胃口吃东西，哪怕摆在他们面前的都是厨师精心烹制的菜肴，也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些。

    见慕烟和轻寒已经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莫老太太只好让人伺候他们沐浴，各自回到自己的寝室中睡下。

    走时，细致地向凝翠嘱咐了几句，她温顺地答应着，众人才拥着莫老太太离开元楼。

    隐萝的死，给了莫岳山沉重的打击。他从隐萝在他身边倒下的那一刻就没有再说过半句话。只是把自己关在他和隐萝的寝室里。

    他也几乎不吃，仆人端进去的饭常常又原封不动地端了出来。寝室里一切的摆设都还是隐萝生前的样子，小轩窗，曾几何时，隐萝就端坐在窗边梳她一头黑亮柔顺的长发，往发上抹着精油。

    这个陪伴了他将近二十年的女人，从来没有与他有过半句争执，对上对下都是细致周到，对他也是体贴入微。

    原本这是父母包办的婚姻，起初他并不愿意。可是十二岁的隐萝来了，也是瘦瘦小小的，还像个孩子。夜里她不敢自己睡，他的母亲就常常去陪她，把她当成是童养媳一样的养大。

    隐萝原先也生于富贵之家，可是没落了。来到莫家之后，她以惊人的速度让自己成长起来了，她用一颗和善的心征服了莫府的所有人。包括他，以及他的父母。

    于是，她成了众人眼中莫府大太太的不二人选。她用稚嫩的肩膀挑起婚姻给她的重担，除了一个随身带来的陪嫁，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她从不想家，因为已经无家可想。

    然而，她多年无所出，莫岳山把二太太锦绣的孩子锻铧归到她名下养。然而，锻铧愚钝不堪造，直到轻寒出生，她才在莫府真正有了依托。

    如今，她干干净净地去了。走得是那么的决绝果断，他自认为自己这些年来，对她一点也不差，为什么她要这么无情地离开。

    总之，各种各样的委屈和不甘一遍又一遍地纠缠着莫岳山，让他痛不欲生。寝室里，每一个角落，甚至是整个莫府，无处不弥漫着隐萝的气息。

    她在，他没有觉得她有多么重要。她去了，他才觉得她是支撑这个家的重要精神支柱。这一点，任何人都无可替代。因为隐萝已经用将近二十年的光阴，让自己的灵魂渗透到每一个角落。

    隐萝走了，莫岳山一蹶不振，莫老太太也力不从心。隐萝的头七过后，莫府的大权落到二太太锦绣手中。

    对于隐萝的陡然离世，最高兴的人莫过于锦绣。她嫁入莫家十七年，这十七年，隐萝就像是一尊不可撼动的大佛一样压着她，让她觉得处处窝囊受人限制。

    如今好了，这个讨厌的人终于干干净净地消失了。“我呸！好人，你是好人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年纪轻轻的就死了。是是是，我是戏子又如何？如今莫府还不是落到我这个戏子的手里，我们母子的好日子可都还在后头呢。”

    锦绣这个人，大字不识几个。可是，魅惑男人，这个并不需要多高的才华，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有高超的狐媚子技术。这不就活活地把莫岳山的魂勾了去了。

    说来也是自己肚皮也争气，带着前情人的种嫁入莫府，第二年就生了儿子锻铧，从此母凭子贵。这十几年来不也照样没有被人察觉吗？

    那个杀千刀的头几年还会勒索她要钱，她干脆花重金买通外面的杀手把他做了，从此高枕无忧。

    怎样？可见人在世上混，靠的决不是识不识字，而是灵光的头脑。隐萝出身名门，是一身才华，可是她这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对男人可不受用，甚至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隐萝没有的魅惑男人的狐媚子劲儿，她锦绣偏有，有得多到用不完。之所以这十几年能在莫府中屹立不倒，你以为靠个儿子就行得通了吗？

    当然不行，得把莫岳山的魂儿勾得死死的。让他老是往自己的房里钻，下人们才不敢看轻自己半分。

    可毕竟隐萝是大太太的身份，她是二太太，凡事都得受她约束不说，就是在名声上都比她矮了一大截。凭什么？她连颗蛋都没有，养着的也是那死鬼三太太的孩子。

    都是孩子，锻铧好歹还是莫府的长子呢，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那他就是莫府毋庸置疑的莫家少爷，将来可是要继承莫家家业的。锻铧尊崇的身份地位，哪是她一个没下蛋的和那小丫头片子可以比。

    虽然明知世事弄人，可谁又会想到，大字不识的二太太锦绣掌权，是莫府悲剧的开始。我们往往都只会感叹故事的结局，却从不想是一开始就埋下的伏笔。在莫府，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