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筹谋
慕烟已经十二岁，经历了父母双双亡故的惨境，尽管在莫府同样也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心思却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细腻得多。他能够感觉得出来锦绣母子对自己和姐姐的排斥，早就在心里萌生出莫府非久留之地的想法。
先生教功课，他总是学得比凝翠和轻寒都认真。而且先生也是因材施教，每个学生学习的内容都是不一样的，女生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较多。而他，更乐于学习武艺骑射。
这一天，陌泓雪依旧带着他来到毓秀山下的草场练习射箭。
慕烟站在一个指定的位置，对准五十步开外的靶心练习。只见他左肩对目标靶位，左手持弓，两脚开立与肩同宽，身体微向前倾，眼、靶上的瞄点连成一线。很快便准确无误地将箭射在了靶心中间的圆圈上。
陌泓雪教得极为仔细，自己也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给他示范，并且告诉他命中率的基本要领：“开弓时要记住三平，前手要腕平，后手要肘平，前后手的腕、肘要与肩平。
掌握了基本的要领，又得先生悉心指导，自己也勤奋苦练，慕烟的射箭水平很快达到了预期的水平。如今他已经可以对着百步开外的靶心穿射了。
除了射箭出神入化之外，如今连策马在草场上奔跑都已经稳稳当当的了。他和陌泓雪两人就在大草场上骑着高头大马奔跑，在奔跑中射飞行的小鸟，收获颇丰。
累了，他们也会停下来，大汗淋漓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悠悠流动的云。
慕烟顺手拔了一根青青的野草咬在嘴里：“先生，您学富五车，一身本领，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您都能胜任。为何不去考取功名，而要屈身在莫府当一名先生呢。”
陌泓雪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马儿在摆着尾巴悠闲地嚼着嫩绿的青草。本想告诉慕烟，如果不是在莫府遇到你们姐弟俩，知道你们是当年自已心上人的孩子，有意留下来关照你们，自已早去京城谋职去了，哪里会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盘桓过久？想想却又觉得万语千言不知道该如何讲起。干脆淡淡道：“人生不过百年，而我已经四十有二，也没有任何亲人了，怎么自在怎么活吧，不想有官职束缚，为了几两碎银折腰。”
“那先生为何在年轻的时候不娶妻生子呢？也好将来双方都有个照应。”
“我向来心高气傲，只钟情于一人。既无缘错过，就断然不会再作别的打算。”
接下来就是长长的沉默。良久，陌泓雪问道：“你将来有何打算？”
“自然是带姐姐离开莫府。锻铧现在是没有掌权，一朝他成为莫府的领导人，岂能容得下我们姐弟？”慕烟像个小大人一样说出自己的想法。
陌泓雪淡淡地笑了笑“那等你学够本事再说吧，你们要离开莫府，必须要有生活的来源才行，不然很快就会饿死。”
两人聊着，天已将黑。牵着马慢慢地往回走，身后是血红的残阳慢慢地淹没在山的尽头。
慕烟刚行至元楼，轻寒已经一脸热切的期盼迎了上来。一路小跑着一路喊道：“慕烟哥哥，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以为你不要我和凝翠姐姐，自己走了呢。”
慕烟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容可掬地：“又说傻话，我能走去哪儿？要走一定也会带上你俩的啊。”然后，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屋。
晚膳是松子桂鱼，藕片炒青豆，糖醋排骨，宫保鸡丁和鲤鱼豆腐汤。
见凝翠低头默默吃着，慕烟正了正色，装腔作势地捏着嗓子：“你们知道锻铧那天被谁抓了吗？”
“谁？难道是被土匪抓了吗？也没见父亲拿银子去赎啊！”轻寒举着筷子。
“什么土匪啊，人家可是望族巨富。那个人就是去年与我们坐船同游秦淮的那位小公子，俊逸不凡。”
“难怪他会搭救凝翠姐姐。”
凝翠始终低头默默地吃着，听到他们说，她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两句。
元楼初夏的夜晚依旧美得惊人，月光如水倾洒在每一个角落，华光如昼。星星的数量竟然也是多得惊人，虫鸣声此起彼伏。
夜凉如水，空气里是蔷薇花的气息。天一大黑，萤火虫就陆陆续续地飞来了，有些在低低的飞舞，有些落在了草丛。
“慕烟哥哥，我们抓一些萤火虫做宫灯吧，用薄纱包裹着，可比灯笼还要亮呢。”
“当真？”
然后他们便以飞奔的速度跑去抓，萤火虫受到攻击，本能地往高处飞逃。两人费了好一番力才抓了一小把，罩在白色半透明的纱袋里，倒也发自内心的知足而快乐。
临睡前，隐萝过来了，为他们带来了冰镇的水果。见凝翠依旧郁郁寡欢，只是淡淡地与她打招呼，不免心痛难当。于是向前几步去，本能地把她揽进怀里：“好孩子，别再为难自己了。母亲看着心痛呢，你虽然不是我们莫家的孩子，可是，我对你的感情不会比轻寒少。打从你进来莫府那一天起，我就把你当成这个家庭的一份子，看着你身体一点点的好起来，我比谁都高兴。如今见你难过，我也愧疚不已。说到底锻铧也是归我名下的孩子，是我没有管教好他，这才让他一再作恶。”
凝翠见隐萝说得动情动理，想到她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呵护有加，病着的时候更是榻前日夜寸步不离地守着，很快找到了情感的支撑点，觉得她其实也是和母亲差不多的人。压抑在心底多日的情绪瞬间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漫过她的眼眶：“母亲，感谢您一直以来都那么爱护我，是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孩儿现在觉悟了，以后好好地过日子。”
“好孩子，母亲向来不会看错人。”隐萝再次有力地握紧她的肩膀，两人会心一笑。
过了一阵，隐萝把慕烟和轻寒也叫到跟前，只见她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密封的小香囊香袋，郑重其事地叮嘱道：“你们务必要把这个保管好。慕烟是男子汉，得负起责任来，她们俩协助你。”
尽管三个孩子都觉得一头雾水，可这是隐萝的嘱托，便愉快地答应了，一一都起了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