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瘟疫

    隐萝在丫鬟的服侍下，正要睡下了。刘妈来报，老爷回来了，人已到门口。

    刚披衣起来，莫岳山已经进来了。只见他一脸风尘仆仆，话语间难掩疲态：“隐萝啊，城中就要不太平了，东北去年闹了蝗灾，粮食颗粒无收，大批的灾民涌往江南一带。江宁很快就会成为重中之重。”

    隐萝诧异地，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不会吧，平日里头一起听戏，也没听哪家的太太有讲起啊。”

    “那是因为你们常在闺中而已，城里的大小药铺，用于预防瘟疫病的甘草、黄莲、藿香等走俏的药材早就被人抢购一空了。你以为我连日来奔走为何？还不都是筹药去。”

    东北离江宁何止千里之遥啊！隐萝始终难于相信，可看着莫岳山凝重的神态，又不像是势态微不足道的样子。她困顿地与自己的思想作了斗争，最终决定接受这个事实：“那老爷可有应对之法？商铺如何安置？”

    “暂时先关闭三成，城东和城北各九家，钱庄、米铺多加派些人手，这可出不得乱子，一旦发生民众哄抢，后果不堪设想。还有，全府上下，除了工人，保证生活供应的，其他人一律不得外出。”

    隐萝听着，只觉得一下子变得异常紧张起来，仿佛有千斤重担就要压在她的身上。整晚都无法入睡，起初莫岳山见她不停地翻转身体，还会安慰她几句：“你也不用太担心，官府也已经出面了，何况流民、疫病又不是没见过，放心吧，我会有效应对的。”

    隐萝在心里默默道：“是见过，可从来没有哪一次有看到你有像这次这样郑重其事，我心里哪装得下事。”

    好不容易煎熬到天微亮，就赶紧起来差人叫来燕管家，细致地吩咐他知会各房。别的基本都是下人，除了懿寿居，元楼以及莲心阁。一切都交待清楚了，又再强调，多置备生活所需。

    莫老太太见隐萝神色紧张，知道肯定是有事了。丫鬟伺候她洗漱完毕后，她坐到隐萝旁边：“可是有事？”

    “是的，母亲。昨晚岳山说官道的朋友告知城中要闹瘟疫了，东北蝗灾，大批流民涌往江南，一路上已经出现不少病患，城中就要不太平了。”

    “一切可都安顿好了？”

    “是的，母亲。已经知会全府上下，除商铺的工人及保证生活供应的，其他人一律不得外出。”

    “那就好，米铺钱庄务必多派一些人手。”

    “有的。母亲，孩儿还有一事想请您允准，把锦绣母子接回吧，目前的情况，弘法寺已经开始收治流民，万一当中有病患。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虽然我们每一年都有捐赠丰厚的香火钱给寺庙，可也不好再占用人家的资源啊！”

    一说起锦绣母子，莫老太太顿时又觉得怒火攻心，一想到云霄在隐萝生辰上吊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才出去多久？那孽子罪孽深重，生死各安天命，即便留他们母子在外面，一时半会也死不了。给住持多些银子就是了。”

    隐萝又好气又好笑，这母子俩的话语居然同出一辙。莫岳山也是这样拒绝她接回锦绣母子的请求。但毕竟是一家主母，凡事不得不妥善周全。

    “母亲，不是银子不银子，银子再多，我们莫府都可以给。是安全，在外的环境不安全。而且呀，锻铧再坏，他也是您的嫡长孙不是？锦绣人品性脾气是差一点，看在她为老爷延绵子嗣的份上，您就原谅她这一回吧。有可能，锻铧的事她也不清楚。”

    “她不清楚？母子俩整天筹谋算计。我查过账本，她每月可没少支走过银子，每笔都不是小数。”

    “怕也就是替锻铧填补赌债的空缺，还有她自己置办一些行头。以后多给她一些月银就是了。”

    “你倒是说得轻巧，这样下去，莫家迟早败在他们手里。”越说，莫老太太就越是气得跺脚。

    “不会的，我以后多花些心思看紧他们。”隐萝坚持自己的意见。

    “隐萝啊，我知道你的难处，你是怕外人嚼舌根说你刻薄他们母子。其实你完全不用在意，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就说吧，谁人前人后没点是非？”

    “我当然不是怕是非，更不怕别人嚼我舌根子。是为了您和老爷的名声着想，锦绣母子要是在外头有个好歹，我们也良心难安啊！”

    莫老太太最终还是拗不过隐萝的据理力争，只好向她妥协。

    而实际上隐萝的担忧和第六感都是对的。没多久，一个年迈的老乞丐倒在了弘法寺的门口，最终不治身亡，两名和患者有过接触的尼姑相继染病。

    城隍庙，夫子庙，秦淮河畔的一些商家也陆续传出病患的消息。都有着高热惊厥吐血的症状，染病不到三日，吐血而亡。瘟疫来势汹汹，一夜之间遍布整个江宁，人心惶惶。

    隐萝命人在家中用艾叶陈醋熬出浓汁喷洒全府每个角落，不得已要外出的工人与府内的下人饮食居所分开，以降低存在的风险。她自己也戴着围巾遮盖口鼻，和燕管家一起忙进忙出的安排协调全府的日常起居。

    匀墨堂暂停开课，各人在自己的居所活动。整个莫府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莫岳山前期采办的药材，陆续被拿出来熬成药汤。预防，成了莫府上下每一个人如临大敌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