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向前的路
“早啊。”
斯闻被一阵书页翻动的声音给吵醒了，他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眼，迷迷糊糊的看着坐在书桌旁写东西的虞筱阳，他背对着自己也没有回头，不知道写的什么，但是看起来却很认真。
“怎么起来这么早？”他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又重新钻进被窝，“你怎么知道我醒了是不是没认真写。”
虞筱阳没说什么，他扭了扭有些酸疼的脖子，站起来把阳台的窗帘拉开。
“已经十点了，是你起得太晚了，起来洗漱，我可不想再把饭热第三遍了。”
斯闻脑袋里浑浑的，鼻子有些不透气，本来还想赖在床上不下来，可一听到他这么说就清醒了不少。
居然会有人为自己热饭吗？
斯闻感觉很好笑，不知道虞筱阳这小子昨天突如其来的想法到底是在准备算计什么。昨天虞筱阳为斯闻分析情况的时候，丝毫不拖泥带水，总体来说眼前的路还是能试着走一走的。大概经历了这件事，他应该就不会像之前一样，把事情都想的太简单了吧。单纯的时光已经过去了，成年以后再单纯的话，那就只能算是傻了。
他挺喜欢这小子的，他不想让别人把他耍的团团转。如果这段轻松的时光还能再延续一点，他其实也愿意抛下仇恨，享受当下的生活。
“我先去厨房弄饭。”
“好。”
虞筱阳把阳台的花给浇了浇，他转身看了看正在穿衣服的斯闻，想说什么，张张口却欲言又止。
斯闻觉得有些不对劲，自从两人坦诚相见，虞筱阳的话明显变得更少了，他有些想不通。明明解开矛盾之后应该更……可他却还是不怎么说话，甚至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
“不会还在生气吧？”斯闻满嘴泡沫的刷着牙，心里仍然焦虑，“都过一晚上了，他应该已经没事儿了吧？俗话说得好，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就算是尴尬期也已经缓和过去了吧？”
真是记仇啊
斯闻心里闷闷不乐，咕噜咕噜漱了口。
“还是第一次见比我还记仇的人。”
他洗完脸，对着镜子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虞筱阳把粥端到桌子上，斯闻进厨房拿了两双筷子，可能是早上起来着凉了，他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大喷嚏。
“感冒了？昨晚洗澡着凉了。”虞筱阳把椅子拉开坐下，把桌边的抽纸扔给斯闻。
“没事，只是鼻子有些痒。”他说着说着又打了个喷嚏，打的眼底泛泪，鼻子通红，虞筱阳看了一眼，心里一惊，脸上的不自然一闪而过。
“今天有事吗？”虞筱阳用筷子夹起一个油炸馍块，“我想去配个眼镜，要不要出来走走。”
斯闻抬头先喝了一杯水。
“我一直都很闲啊，当然可以去。”他拿筷子在粥里搅了搅，发现早饭竟然是大米粥汤圆，还是那种大个的五仁汤圆，“什么时候？陪你去。”
虞筱阳让他不要把碗里的汤圆给戳破了。
“一会儿。”虞筱阳指指墙上挂的钟，“等咱们收拾好出门都中午了，下午可能也不会很饿，饿了可以上街买。”
他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斯闻假装要看他看的内容，吓得他赶紧息屏，只是手上有伤，戳到伤口，手机差点掉到地上，还好斯闻接住了，可是碰掉了筷子。
“呃一会儿再给你说，那个，还是昨天跟你说那个。”虞筱阳看着他审问的眼神，还是忍不住认怂了，毕竟答应过对方，一般情况下还是不会欺骗对方的。因为家里没有第三双筷子了，他离厨房近，准备把斯闻掉在地上的筷子洗洗再用，斯闻夺过筷子，有些奇怪的看着虞筱阳。
“我又不是残疾人，没必要连这点事都要你帮我做。”斯闻从厕所出来，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悦的问虞筱阳，“你最近一直处处都很迁就我，特别是今天。”
虞筱阳回头看他一眼，又假装认真吃饭，他可不想从斯闻嘴里听到什么自己不愿承认的事实 。
“你在同情我？”
斯闻偏头看着他，看着他有些不正常的的表情，他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啊？”虞筱阳在心里悄悄松下一口气，但还是表现出一副心虚的样子，“真没有。不是说好做朋友么？难道你现在还不信任我，觉得我做这一切都是在装样子？你未免也太”
“最好不要。”斯闻坐下来夹起来一颗汤圆，“我不喜欢别人同情我，所以从未真正跟人谈论过我的事情。比起有人用那种怜悯弱小动物的眼神去看我，我更喜欢他直接无视掉我。”
虞筱阳认真地摇摇头。
“从未有过。只是有时候想起来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觉得有些难过。”
“哦？”
斯闻的直觉很敏锐，虽然虞筱阳已经表达的够含糊了，但他还是能感到，有种情愫在两人之间产生，但第六感告诉他，最好还是不要让这种情感生根发芽，也许到最后，这种感情会让两人都陷入危机。可是之前逛超市，虞筱阳明确的表示过，不希望两人接触太多，过于亲密会让他增加烦恼。
到底是什么想法啊！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不好猜了，明明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他就变得让人捉摸不透了。
好不容易把你从黑洞里揪出来，你就在有光的地方好好待着吧，就把我当做是生命里的过客吧，假如有天我不得已离去，希望你不会伤心太久。
“没什么好心疼的，别再产生这种奇怪的心理。”
可是他不想拒绝虞筱阳对他特殊的照顾他觉得挺好的，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他对自己好，到时候还给他就好了。本身他就不是很擅长拒绝别人，况且还是这个臭小子。
“嗯，知道。”
虞筱阳只是淡淡的回了他一句，反而让斯闻心里有点不踏实。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心情，明明当面拒绝了对方，却又害怕对方转变得太快，真正的舍弃。
“你最近，话怎么越来越少了？”斯闻还是忍不住地问，他已经过够了他现在只想快速的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不想再沉默的等了，“这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就像是你刻意的一样。”
在虞筱阳低头的一瞬，斯闻好似看到了他隐隐约约在笑，不过再去看，又好像是错觉。
“有吗？”虞筱阳抓了抓下巴，样子又呆又好笑，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那么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感觉舒服？”
斯闻呆住了，面对对方的反客为主，他不知道应不应该认真回答，他觉得虞筱阳是在故意耍他，可面对他那张认真的脸和饱含真诚的那双眼，斯闻还是浅浅思考了一下。
“就是嗯，不要太冷淡，这样会让我觉得，是因为我童年的遭遇，让我们中间产生了隔阂。我知道你不是很想和我产生过多接触，但是也不要跟我保持太多距离，我会以为是我哪些地方让你不满意。还有就是，别老板着一张脸，任何人都要融入社会的，不管你内心到底愿不愿意总之，多对我笑笑，行吧？”
斯闻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大堆，虞筱阳只是认真的听着，也没吭声，斯闻埋头把最后一颗汤圆吃下，现在只想尴尬的用脚趾抠出一座高级别墅。
“好，我记住了。”虞筱阳搁下碗筷，已经把早饭吃的干干净净了，“不过，你的担心倒是多余的。我不会因为那些事对你有什么偏见。”
只会，更……因为你是特殊的。
斯闻看虞筱阳已经吃完了，便草草结束了这顿只有他自己尴尬的早饭，抢着去洗碗，正好一个人冷静一下。
“你手受伤了，让我来让我来。”
斯闻抢过碗，躲过了虞筱阳看他的眼神，侧着身子进到厨房里。
“假如到了一切都结束的那天，你会一声不吭的直接离开吗？”
虞筱阳想了一晚上的话，到了与他擦肩而过的那刻，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来。
“斯闻，孙源升留在你身上的痕迹并不可耻，总有一天会消失的，而等待他的只有镣铐。”他趁斯闻还没打开水龙头的时候对他说，只是这一次他提高了音量，从今以后也绝对不再含糊。
斯闻肯定是听见了，他倒抽了一口气，笑着打开了水龙头，感慨着——这是多么勇敢的豪情壮语，借着水声，掩耳盗铃的的回复了他一句。
“那就请你救我出去。”
“对了，你还没跟我说呢，刚才你说，昨天怎么怎么了？”斯闻把猫粮倒进多巴胺的小碗里，多巴胺好像更粘斯闻一点，毕竟恶人平时都是由虞筱阳扮演。
“昨天不是说，问问斯予鑫，看看她认不认识你。”虞筱阳看着斯闻有些期待的眼神，不想把这个不争的事实说出来，“你不是不让我问吗？我还怕告诉你你生气呢，”
“你先说，她回你什么了？”斯闻仍然嘴硬，“我不是在期待什么，只是想知道结果是什么样的。”
“她把我拉黑了。”
“”斯闻不是失望，而是有些生气，但并不是生虞筱阳的气，“拉黑了？把你删了？有必要吗？真奇怪，虽然是有些冒昧，但是一句话也不回就直接把你删了，这有些过分吧？既然不想和不熟的人多聊什么，那当初就不要来给你送资料啊，为了老师的青睐，违背自己的意愿，不难受吗？”
“算了，昨天也就是一时冲动。她不怪我才好呢。”虞筱阳留下了聊天记录，“也是，应该没有这么巧的事儿，你也别灰心。”
“我不碍事，其实我还蛮享受这种过程呢，要是一直保持这种状态生活，说实话还不错。”斯闻一天里最喜欢的事就是撸猫吃饭和睡觉。
“对了，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又梦游了？”虞筱阳靠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准备等到十二点半就出门，“要是睡不好你还……”
“嗯？这我不知道，我睡的比较死，没吵醒我，就是半夜有点渴了，起来喝杯水。”斯闻专心撸猫，多巴胺专心卖萌，“你后半句说什么？”
“没什么。昨天晚上做梦，梦见我变成你了，我能够切身体会到你的那种绝望，我想要逃出孙源升的魔掌，可是我无能为力。”
虞筱阳轻轻的说，这是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的想法。
“那都已经过去了。”斯闻把多巴胺放下，“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好，但我不是个知足的人，在完成心愿之后，我要让孙源升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可以助你如愿以偿。”
斯闻听完之后嘿嘿的对着他笑。
“我发现你最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说大话了哈哈哈哈。”但当他看见虞筱阳好像真的很认真的时候，还是收住了笑，“希望在你的帮助下，我能很快了结自己的心愿。”
两人把多巴胺安顿好，一番收拾过后，准备出发，斯闻看见虞筱阳带着电动车的钥匙，他说想坐公交。
“你的手能骑车吗？不然坐公交去吧。”
“能。”虞筱阳没有把钥匙放家的意思，“一只手我也能骑车，摩托车我也会骑，你掉不下来。汽车比坐公交方便。”
“我不是怕摔……那好，走吧。”斯闻眼看虞筱阳已经准备好了，便妥协了，也不磨叽，他特别希望能在虞筱阳高/考之前，了结自己的事情，好让自己还能有足够的时间能再跟他多呆一阵。
坐在电动车后座的斯闻探出头看着两侧的街道，晌午有不少人在外边下馆子。不知道虞筱阳到底有没有确定好在哪配眼镜，绕着路左拐右拐，虽说有他在前边挡着风，但斯闻还是忍不住怪他几句。
“怎么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好？ 你不嫌冷了？”
“你帮我看看门店，有没有哪家验光看起来比较正规的。”虞筱阳吸了吸鼻子，“或者说，你看这里有没有很熟悉的地方？”
斯闻愣了一下。
“只看门店怎么能判断他正不正规？好歹进去瞅一眼……别操心我了，真的记不起来那时候的事了。”
“嗯，好吧。”虞筱阳听他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往前骑了一小段，就随便在停在了一个眼镜店门口。
“你不去医院视光科看看？直接就配。”斯闻帮虞筱阳背着书包，问他。
“不用，以前配过，打架打坏了。”虞筱阳直接就招了，也不再遮掩，“可能会增高一点度数，到时候看看。”
斯闻应了一声，跟着虞筱阳一起进去了。
“欢迎光临~明亮眼镜了解一下~”
站在门口迎接的店员笑容满面的接待二人，先是询问二人谁配眼镜，然后又带着虞筱阳去验光，斯闻百无聊赖的坐在柜台旁的转椅上，千奇百怪的眼镜框摆满了柜台，看的他眼花缭乱。
他相中了一款黑灰色渐变的眼镜，镜框说圆也不圆，说方也不方，倒是矩形的四角带着些弧度，框架看起来还是蛮轻的。
“先生您眼光真不错，这是本店最新款的xx黑茶灰轻钛眼镜，临近新年，原价235元，特价八八折，折后207，眼镜盒免费送，这边隐形眼镜买三送一，购二盒护理液免费送。”
斯闻安静的等他说完，笑着和她说。
“不好意思小姐姐，我还不近视呢。就是随便看看。”
过了一会儿，虞筱阳从验光屋里出来，看到斯闻坐在转椅上三百六十度旋转，又看了看柜台里的眼镜架。
“那么您的度数是左眼125°，右眼175°，外加双眼50°散光……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开始近视的呢？”
“我之前有配过眼镜。”
验光员点了点头，又接着问。
“那么请问您之前有在本店配过眼镜吗？有的话请说一下您的电话号码，我看一下之前的积分。”
“没。”
店长是个年级三十多岁的男人，他接过验光员递过来的名单，示意他去忙自己的事。
“这个是本店新购进的一批眼镜片，您看看价位挑选一下吧。”
店长把桌子上一本书摊开递给了虞筱阳，只见上边有镜片的图片和价位，以及各自的优缺点和功能。
斯闻从柜台走到虞筱阳旁边，也凑过去看那本价位书。
“跟你一起看看，怕你被忽悠了。”
“本店童叟无欺，货真价实哦。”
虞筱阳直接略过了后边七八百的价位——什么多焦点防油污轻薄款，好像还是个牌子；还有防蓝光抗疲劳官方正品……
斯闻撇着嘴拍了拍虞筱阳的肩膀。
“你要是不近视，还能省下来千把块。”
虞筱阳听见后笑了，他指着一款二百多的镜片对店长说自己要了。
“如果您定好了，就挑一款喜欢的镜框吧，那边我们的店员会为您提供服务的。”
虞筱阳点点头，走到柜台旁边，看了一会儿就挑好了。
斯闻仔细一看，原来是刚才自己挑中的那一款，虽然不是自己买，但心里却不由自主的高兴起来。
“咱俩眼光一样嘛，我刚才就很喜欢这一款！看看质量怎么样。”
店员打开展示柜的玻璃窗，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虞筱阳接过这副眼镜，确实是挺轻的。
“腿儿这么细，容易断吧？”
他指着眼镜腿对店员说。
“这个请您放心，它不像树脂和塑料那么脆，只要是沾点金属的材料，都不会轻易断裂，不过还是要注意使用，之前也出现过框架变歪和镜腿变弯变形这种现象，原因是使用之后没有放进眼镜盒里，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了。”
“……真啰嗦。”
虞筱阳在心里默默念叨。
虞筱阳填完资料并付了定金，店主说三天之后就可以来取了。两人从眼镜店里出来，这一趟还挺迅速的，压根没费多少时间，去市中心商场晃一圈还绰绰有余。
“你不喜欢戴眼镜吗？不然眼镜坏了那么久，到今天才配。”
斯闻今天穿的是高领毛衣，因为围巾洗了还没晾干，搓了好久才把虞筱阳的血渍揉掉。好在今天的风不算大……或许是前边有人挡着，所以感觉也不怎么冷。
“不喜欢。总觉得戴眼镜有点不精神，而且还总在眼窝旁边留下很深的印。但是有时候实在看不清了，所以还是配一个吧。”
虞筱阳小心的戴上手套，触碰到伤口的痛感还是让他呲了呲牙。
“你的视力还算好啊，昨天晚上隔了一条街还能认出来我。”
“我观察力很强。”
虞筱阳掉了个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路过回家的那个路口，他往右边拐了个弯，骑进了一条小吃街。
“去哪里？”
“去培训机构。”虞筱阳抬头往街道两边望去，“时间还早，我想去之前踩过点的那家培训机构看看，顺便问一下招聘老师的条件。”
“嗯好。”
斯闻应了一声，左右打量着旁边的商铺。
这条街道之所以餐馆和小吃店很多，完全是因为周围有很多教育机构、艺术培训基地和特长班，什么乒乓球啊，舞蹈基地，服装店，瑜伽馆……甚至还有健身房和洗浴中心。
哦对，还有几家宾馆。
“前几天阮狄刚到这儿的时候，好像就是来的这个宾馆。”斯闻指着一家看起来很普通的宾馆对虞筱阳说，“没想到她那种人还愿意住这种地方，我以为出手就是五星级酒店呢。”
虞筱阳突然把车停了下来，斯闻一头撞到了他后背上。
“这没什么吧？你和她不是同一阶层的人吗，不是也愿意跟我打交道么。”
斯闻感到有些不妙，他偏着头打量着虞筱阳，他只是专心看着两边的商铺，也没说话。
真是言多必失，祸从口出……
“好了。”
斯闻从车上下来，让他停好车。
两人来到了一所看起来比较正规的教育机构面前，里边的大厅里很亮堂，斯闻往右看，上边有个牌子，写着右拐电梯。左边有个走廊，不知道里边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