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耳语
“曾经有段时间我甚至觉得生命完全没有意义,我连赴死都做不到,就好像活着只是徒增烦恼。”斯闻苦笑,“你能体会到那种痛苦吗?被迫接受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的身份,就像被吊起来的木偶,连最基本的情感都无法展示出来。我无法将这种感受讲给别人听,在他们眼里,完全就是在讲故事,纯属虚构。又有谁会相信我呢?”
“我啊。”
虞筱阳听完他的坦白,得知一切后,心情很沉重,有一种很压抑的感觉,像是一颗石子被扔进了深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犹如一根银针从心脏位置刺了进去,倘若不拔出来,伤口就没有愈合的可能。
“我一直都相信你,他们不相信你,是因为他们所处的环境根本与这些事情都不沾边儿。他们想象不到这是现实生活里真实存在的。”虞筱阳驱赶着抓挠拖鞋的多巴胺,“只是我无法想象你遭受过那样的痛苦,每次一想起来那个画面,我都不愿相信故事里的人是你。”
“哈哈哈,都过去了。我现在已经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只要可以达到目的,我可能会不择手段,抱歉,我曾把你当做我最满意的棋子。”斯闻长舒了一口气,“我曾经想过,没准儿哪天就会遇见专门来拯救我的人,这听起来就像童话故事一样。也是在慢慢成长吧,突然有一天我就明白了,除了我自己,没人能把我从海里打捞起来,要么精疲力竭的向前游着,要么溺死在海底。”
虞筱阳无言的看着斯闻的身影,他无法把一个曾经内心无比脆弱的人和玩世不恭的斯闻粘贴起来。那种心口针扎的疼又隐隐约约出现了,这不是因为身体生病的疼痛,是心理上的苦楚。他想逃避。
“如果你的任务完成了呢?你之后又有什么打算。”他问。
斯闻脸上浮现出迷茫,这也是他曾想过无数次的问题。
“我不知道。”这次他回答的并不含糊,也是发自内心的。
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那之后的生活该怎么继续下去。
“那当然是……与家人团聚,然后生活在一起。”
说罢,斯闻也沉默了,这是他所憧憬的生活,可是一切又怎样回到过去呢?发生过的事是无法被抹除的,受过的伤害也是无法磨灭的。
喵……
多巴胺感受到了斯闻的消沉,它轻轻依偎在斯闻身边。虞筱阳第一次没有阻止它爬上自己的床。
“其实你没必要一直故作坚强的。”虞筱阳把枕头压到了斯闻的背上,“至少在我这个朋友这里不用。”
“噫——什么叫故作坚强,我原本就是这么顽强的人。”斯闻拿过枕头,趴在上边,“可是这样很丢人耶,虽说是朋友,但我也不想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
“是拯救你的人。”虞筱阳大言不惭的看着斯闻。
“……哦?”斯闻沉默了几秒没说话,随后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这话还是用来撩妹吧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样显得你很呆的,像个一腔热血闯世界的小孩子。”
斯闻笑出了眼泪,翻了个身躺在床上,用枕头盖住了脸。
“要哭就哭出声来,这样子只会让你更难受。”虞筱阳把猫拎到一边。
“哭屁啊,谁像你一样,嚎嗷着跑到我面前,吓了我一跳,一定在跑过来的时候,在路上都哭了吧,我这不是伤心,我是泪腺比较发达,笑的太用力就会流眼泪。”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有点编不下去了。
没人能拯救我的吧,运气好的话,可能会和我的家人生活在一起,可我已经是个没有价值的人了,关于我的价值,也只是在孙思文的名下——学历,名声,印象,都不属于我。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就会躲到世界的某一个角落,虚度光阴。
毕竟,我属于深渊。
“别瞎想了,行吗?我就那时有些冲动才哭了一下,我敢保证,不会再像当时那样了。”虞筱阳责怪了他一下,“未来还有无限可能呢,你又在这儿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斯闻拿开枕头,笑嘻嘻的抬眼看向了虞筱阳。
“我可不信。”
“特殊情况除外。”虞筱阳指着窗外,“怎么,我给你发誓还不行?要是我违背誓言,天打雷……”
“别胡说八道。”
“让我再看看你胳膊。”虞筱阳拍打着米色卫衣上细软的猫毛,怎么都弄不掉,没办法只好放弃。
斯闻有点奇怪,拉开毛衣衬衣袖子,露出表面有粗糙深色红点的手臂,伤口早就愈合了,只不过多数都有留疤,青筋突鼓在皮肤表层。
它原本应该是健康的。
虞筱阳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让他吓了一跳,差点甩开他的手。
“怎么了?一惊一乍。”
“明明是你,突然……有什么问题?”
“这针头的痕迹像是一个月前留下的,你是每个阶段都需要埋针吗?”虞筱阳低着头,看不出他脸上什么表情。
“嗯。”斯闻还是实话实说了,“以前年龄小,这种药副作用大,需要用别的药压制,是有疗程的。早年的精神药物是口服的,但近年来试剂类先进的多了。”
“就是说,孙源升下一疗程会主动找上门是吧?”虞筱阳看似不动声色,“要是他来,你一定要告诉我,我……”
“你要做什么?别冲动。”斯闻打断了他,“我没有掌握住他那边的信息。他只是拿我当实验品,如果损害到他的利益了,他就会放弃这件物品,让他自动销毁。不,我的意思是,最近他那边被查了,大概不会再轻举妄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许他有足够的自信认为我无法逃离他的掌控吧。”
斯闻欲言又止,他没再继续讲自己内心的想法,其实他想到了那个严峻的问题,如果没有药物来抑制上个月药物的副作用,自己也许会陷入危机。要是学着孙源升抓取中药,说不定还能抑制一段时间,还好自己已经适应了药物的刺激,也许不会有什么大的副作用。
虞筱阳看了他一会,犹豫着点了点头。
“好吧。”其实虞筱阳也差点说漏嘴,他想请虞永勋在那几天蹲点,直接把孙源升逮进监狱,“你过几天去体检一下,那些试剂一定有副作用,注意一下身体,出现异常了可别隐瞒。”
“好的好的好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肯定不会随意糟蹋,我可是最想活到最后的人。”他用力打了个哈欠,想快些结束这个话题,“那我就去睡觉了……”
他看了看周围,突然有些不愿离开。这里很暖和,他不想回到那个冰冷冷的屋子,有暖气,有舒适的床,有足够的食物和关心自己的人。
“你把被子拿过来,我的被子小。而且你也不想跟我躺一个被窝吧。”虞筱阳把猫撵下床,抻了抻床单角,“日用品也都拿过来吧,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还上房租呢。”
“真要收留我啊!”斯闻抓了抓脑后,掩饰不住嘴角上扬,他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其实只要能混口饭吃,我睡哪儿都可以的。”
生活质量意外的下降了。
“我只能保证让你填饱肚子,若是有满足味蕾的需求,去找阮狄。”虞筱阳背过身走到卫生间门口,“护发素我买过了,和洗发水放在一起。”
“噢。”
“对了,还没问你。你学的是什么专业?”虞筱阳从门后走出,手里拿着衣服撑子,递给斯闻。
斯闻不明所以的接到手里。
“计算机信息。”斯闻反问,“怎么了?”
“没事,在想你去应聘当老师会选什么专业。”他指了指斯闻的衣服,“脱了去洗澡,顺便把衣服也洗了。一股子香水加烟味的混合体,难闻。”
“嘶。你在吃醋吗?”斯闻有点不情愿,“我可瞌睡,明天再洗吧。”
“吃屁醋,哪门子醋?我只是不想跟一个满身怪味的人睡一张……床!!”他不小心咬到了舌头,“明明是你更依赖别人,之前还装的无比成熟,教我认识社会,丢人。”
斯闻委屈的摊了摊手。
“我没有依赖别人啊,是你邀请我住下的。我年龄本来就比你大,身为兄长,让你吸取一下经验教训是很正常的吧?”他拉过虞筱阳那只受伤的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以后不要用蛮力做事了,改天我教你怎么缠绷带。”
“有时候就是要用蛮力去解决问题,不是处处都能用语言说通的。”
“虽然这么说也没错啦,我有时候也会手痒用拳头解决问题。但是你不能和哥哥犟嘴。”
“……”虞筱阳对着一本正经讲道理的斯闻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哥哥哥哥哥哥,快去洗吧,难闻。洗完再聊,聊完睡觉。”
斯闻扯着胸前的衣服低头闻了闻,自言自语。
“狗鼻子吗,这么灵,我什么都没闻到啊。”
……
……
斯闻光溜溜的站在浴室,打开的淋浴哗哗的放水,他把水龙头左扭扭右搬搬,试探着伸手感受了一下温度,等了半天了,还是哇凉哇凉。
“这玩意怎么调出的热水……卧槽!”他抬手去摆弄花洒,却被凉水激了一身,“这热水怎么用啊?我快冻死了!!”
“怎么了?”话音未落,虞筱阳的声音就突然出现在门外。
“先别开门。”
斯闻突然有些紧张,喊住想开门的虞筱阳。
虞筱阳在门外沉默了,放下了要拉开推拉门的手,指甲刮到了毛玻璃,留下一道刺耳的响声。
“没什么事,就水还不热,可能过一会儿就好了。”斯闻猛地打了个哆嗦,鼻子有些痒。
“厨房的热水器你开了吗?我没有听见响声。”
虞筱阳犹豫片刻,转身先去厨房把热水器插上,又走到门前询问他。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你身体状况有异常?”
“啊……没。”斯闻说话断断续续,总觉得说出来有些矫情,“你不是之前觉得咱们走的太近了嘛,没事,不用感觉别扭,可能我之前没有在意过,以后我会注意的。”
“之前是我想多了,其实现在想想也没事。”虞筱阳隔着门和他解释。
“嗯,我知道。不过你的手受伤了,还是不要碰水了,以免感染伤口。”
“……好。”
不知道自己解释的话他听进去了没有,虞筱阳看出了斯闻的抵触,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呼……
斯闻长舒一口气,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水已经稳定升温了,他仰着头让温和的水从额头流到胸前,水流温暖的怀抱让他逐渐放松下来,神经也不由自主的慢慢松弛。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水珠滚过身上的任何一个毛孔,除了喷溅在墙壁的水花,热水器的轻微轰鸣,还有淌过鞋面的流水以及泄进地漏的声音,世界顷刻间安静了。
果然一个安静又舒适的地方,才是人生最好的归宿啊,他想。
“是啊,达到目的之后,我又该做什么呢?”趁着这会儿放松的闲暇,斯闻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个问题。
很想和父母家人住在一起,分享一下彼此的喜怒哀乐,这才是属于家人之间的幸福吧?
一个人活着,重要的是回忆。生活在别人的记忆里,或许也是一件美好的事,不管是否是好印象,在别人回想起来,也有自己的一寸立足之地吧?
记忆是会衰退的,真想在被别人遗忘之前留下自己的足迹啊。在某时某刻某地,猛然回想起来一些细小的片段,也曾记得:我来过,我存在过,我获得过。
斯闻总是给人一种错觉,让人觉得他活的很通透,不仅如此,开导起别人来总是井井有条,反而到了反思自己的时候,就总是……自暴自弃。
他并不喜欢人生导师,他总是会反驳那些对自己的开导。因为……事实是改变不了的,假如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收获喜悦,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打消这个念头,但为了不得不实现的目的,他仍会迫使自己为了实现这个它而倾尽一切。
哪怕,黑夜孤巷无街灯。
他人自作多情的拯救,反而会让他感到厌烦呢。没错,是很复杂。他在绝望中仍有自我救赎的心。但如果有一天,他再也没能说服自己,在矛盾的黑洞里走不出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可能我想要的,只是认可和陪伴罢了。”
他放肆的想。
“对了……那条短信。”
斯闻回过神来想到那条来电,当他回拨过去的时候又打不通了。刚才洗澡前又看了看手机,发现那个号码发来了一条短信,上边只写了一句话——
“钩藤,杜仲,罗布麻,夏枯草,石决明,吴茱萸;朱砂,琥珀,牡蛎,酸枣仁;甘草,天麻,羌活,赤芍;丹参,人丹。”
斯闻很熟悉这些名称,以前在孙源升的强迫下读过医药书,这些都是中药和中成药的名字。只是当时没认真学,也没心思学,仅识得名字,个别略知功效,可这些东西合一块,便不知道是什么用途了。
“到底是谁发来的?”斯闻把沐浴露打出沫,用手摆了个空心拳,轻轻吹起了一个泡泡,水珠溅在泡泡上,啪的一声炸了。
“我也是真够无聊的……”
不知他说的是自己幼稚的行为,还是多疑的念头,他总觉得那条信息不像是别人发错的,应该是故意发给自己,可是对方到底有什么用意,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钩藤和石决明是治疗高血压里的偏方,天麻治头疼,丹参和人丹是预防中暑或晕倒的……其他的都不是很清楚,这还是之前卓叔告诉我的。”
斯闻心想。
卓叔以前还挺照顾斯闻的,他会阻拦孙源升加量的试剂,教自己中药配方,减少副作用,让斯闻不是很难受……有点想他啊。之前和虞筱阳说的那个信任的人,就是卓叔。
斯闻不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他之前和孙源升有合作,之前他家里破产背了债,为了还钱只好跟着孙源升做黑心的生意。后来有一次,孙氏药物没过审,孙源升转身一甩锅,卓叔承担了部分经济赔偿。当时阮狄母亲还接了广告,由于这件事,阮狄母亲也掉粉无数,甚至被网络抨击,患上心病。因此莫蓝馨深恶痛绝,非要报复孙源升不可。
“哎……冤冤相报何时了。”斯闻仰头冲去泡沫,叹了一口气,“前提是可饶恕之人。”
——
——
“所以说,你记得那个车站的名字,所以找来了这里。”
虞筱阳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床边擦头发的斯闻。
“没错,而且从这里到s市,刚好是两班车的时间,科技发达,中途时间会提前,要是往后退算 差不多是那个点。”
“你确定自己是这个名字吧?”虞筱阳指了指柜子的第二层 “吹风机在那里。”
“不会记错的,虽然是儿时拙劣的玩笑……怎么了,你有什么新发现?”
斯闻扯着吹风机缠在一起的线,他最不喜欢解开这些东西了。
“你可以去网上查查在这整个市里,有没有跟你同姓的,说不定会有线索。”
“难啊,哪儿那么简单,几千号人呢,说不定他们都搬家走了,不会有太大线索的。”
“还记得当时帮我带资料的班长吗?”虞筱阳突然问,“她不是也跟你一个姓,我现在也没法上/学,改天去她工作的地方看看,问问她……”
“别开玩笑啦。”斯闻把毛巾搭在椅子靠背上,“这不是天方夜谭吗?怎么可能会认识。要是他们一直没搬家,怎么可能不去找我……总之,咱也不能不明不白就打扰人家吧,你们也不熟,等我在找找线索吧。”
“你们又没见过面……”虞筱阳说话的时候,斯闻已经打开了吹风机,“我看你们还长得挺像的。”
“你说啥?”
斯闻没听清楚,关掉吹风机又问了一遍。
“没事,我是说,我会帮你的。”
虞筱阳随口敷衍了过去,觉得斯闻的话还是有点道理,斯予鑫压根没提到过自己还有个哥哥,对她家里的事也不清楚,突然问人家也会把她吓到。
“怪麻烦的。”
虞筱阳心想,但他不想看到斯闻一直漫无目的的消沉下去,即便是个误区,他还是想试一试,当做排除选项也不是不行。
他摸过手机,找到了“a班长”的备注,输入法停留在了消息框里。趁着这股头脑发热的劲儿,他发过去两条信息。
-“你认识斯闻吗?”
“他现在在我这里。”
……好像怎么组织语言都不太对劲。
当一切都收拾好后,两人像挺尸一样撂在床上。
“我说啊,人活着咋这么累呢?事多的干不完,一件接着一件,还老是搞砸,倒霉啊。”斯闻仰天看着天花板,眨了眨困乏的眼。
“不知道,但是人没有自我舍弃生命的权利。”虞筱阳把手边的台灯给关上了,“之前我也有这种困惑,但现在已经释然了。我觉得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过得更好。你也一样。”
“哈哈哈……我不傻,我不是说了嘛,我才是最想活下去的那个。”斯闻翻了个身背对着虞筱阳,掖了掖被子角,“睡觉了,晚安。”
“好。”
虞筱阳平躺着睡不着,他扭头看向了侧着躺的斯闻,他没什么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你也睡不着?”
斯闻突然开口,虞筱阳吓了一跳。
“嗯,你还没睡着?”
斯闻翻了个身面向他。
“没,脑子里边乱七八糟,装了一堆没用的,要是能把没用的东西拿出来扔了就好了。”
虞筱阳想了想。
“那你给我讲讲,几何体平行和相交的那几个原理吧。要是还醒着,或者你提问我政治,我给你背,一般情况下,咱俩都会睡着的。”
“大晚上的干嘛啊……”斯闻哭丧着脸,“那你听好了,在平面上两条直线、空间的两个平面以及空间的一条直线与一平面之间没有任何公共点时,称它们平行,平行线在无论多远都不相交。如果,一个平面内有两条相交直线都平行于另一个平面,那么这两个平面平行,如果,两个平面都垂直同一条直线,那么这两个……平面是互相平行的……根据两个平面平行的定义,证明两……说到哪儿了,两个平面,平行,平面……”
斯闻的声音渐渐被呼吸声所替代,虞筱阳轻轻往左边挪了挪。
晚安。
不知过了多久,斯闻被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弄醒,他直起身子看,发现原来是虞筱阳在卧室门口反复摆弄着门锁。
“又梦游了啊……”
斯闻没觉得烦,反而觉得他天天梦游可真够辛苦的,要是把手机绑在他腿上,第二天运动步数绝对是列表第一。
斯闻试探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虞筱阳被惊了一下,他垂下头平静了一会儿,斯闻拉着他坐回到了床上。
等斯闻确定他已经不再梦游的时候,才出去倒了杯水,外边有月光,他便没开灯,也不知道桌子上放着的是谁的杯子,迷迷糊糊就摸到嘴边喝了,顺路上了个厕所,回去睡觉的时候却有些头晕,一下子磕到了墙上。
他也并没有在意,回到床上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