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你怎么来了？
季南星眯了眯眼，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他：“哦？陈大公子要单独与我说的就是这个？”
“大人先别急着生气，且听在下将话说完。”陈池接着又说，“我陈家虽不愿将一半家产交出，却可以将每年家业收入的一半赠与将军。”
“将军何不想想，直接要走陈家一半家产，无异于是杀鸡取卵。而将这部分产业留在陈家，由我陈家代将军打理，岁岁年年仍可有所收益，对将军来说岂不更是长远之计？”
季南星倒还认真想了想这个提议，半晌复又笑道：“可谁知道知道我年年岁岁会不会都在此地，万一到时候你们翻脸不认账了，又待如何？”
“冒昧问一句，将军要走我几家的半数家业，可是为了自己挥霍享乐？”
他这问题问得确实有些冒昧，但季南星也不甚在意，只道：“陈大公子觉得呢？”
陈池说：“在下以为自然不是。将军征兵的告示还贴在县衙门口，将军若是只图自己奢靡享乐，又何必开出如此优渥的征兵条件。在下虽不才，但也看得出，将军此举所费金银数目并不少。”
“接着说。”季南星道。
陈池又说：“将军既不是为了自己享乐，那这些钱财拿去也左不过是过一遍手而已。假若来日将军离开文县，只要文县还在你的掌控之下，陈家岂敢悔诺。”
“再说句不敬的，若是来日将军失了文县，陈家毁不毀诺，又有何异。况且只要将军肯答应此种提议，我陈家便是与将军站在了同一条船上，势必要全力拥护将军的。”
季南星脸上看不出喜怒，她把玩着手中马鞭，淡淡道：“可整件事上，我实在看不出对你们陈家有何好处？”
“将军说笑了。”陈池又道，“陈家有将军大人的维护器重，还不算好处吗？”
季南星哼笑出声，才又说：“好吧，既然你们陈家如此恳切有心，那便如此吧。”
陈池闻言大大松了一口气，他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才又道：“那这些兵马？”
季南星略一扬手，岩九见状即刻策马上前来：“将军有何吩咐？”
“把这里的人都撤了吧，顺便备上一份厚礼送到府上，算是给陈家女眷们压压惊。”
“是，属下这就去办。”岩九道。
陈池也道：“将军大人太客气了。”
“无妨，这是应该的。更深露重，陈大公子请回吧，我就不送你了。”
……
其他几家被关在府中，与外界消息不通，自然也不知道陈家门外已经撤兵之事。
李家老爷子还想着联合其他几家一起商议对策，无奈整座府邸被围得像铁桶一般，半点消息也送不出去。
第二天便是季南星给的最后一天期限，除了陈家率先表示了投诚的意思，直到夜里，其余几家仍是没有任何表示。
“将军，都准备好了，我们的人随时可以行动。”属下恭声回禀道。
“去吧。”季南星说道。
“是。”下属领命而去。
很快除了陈家以外的四大家中，相继涌入了一大批官兵。
几位当家人以及全府众多家眷顿时惊慌失措。
“你们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们，你这是私闯民宅！”
“不干什么，就是请各位到咱们县衙的牢房里喝喝茶。”为首的将领一挥手，“统统带走。”
……
“上，全部都给我上，把这些官兵给我打出去！”
“老爷，他们人多势众，咱们府上的家丁不是对手啊。”
“先让女眷和孩子先躲起来，快去！”
“是是。”
……
“你们简直是目无王法，无法无天！”
“好了，别吵了。”李老太爷顿了顿手中的拐棍，又平静阴寒的看向为首的将领，“你们将军呢？麻烦传个话，就说我要见她。”
……
“李家老太爷要见我？”季南星想了想，“行吧，我去看看。”
季南星走进李家大宅时，李老太爷正坐在院子里闭目养神。他身边围站着一圈亲眷后辈，这些人个个脸上都有不一的忧虑、愤懑亦或是烦躁之色，也愈发衬得中间老爷子沉稳冷静。
“老爷子，听说你想见我？”季南星负手站在离李老太爷十来步远的距离外。
李老太爷这才缓缓睁开双目，一双浑浊却犀利的目光在季南星身上打量过后，才开口：“将军摆出这副阵势，是要拿老朽一家上下如何？”
季南星含笑道：“老爷子多虑了，只要您肯按我三天前咱们说好的办，我现在就可以让他们撤走。”
“哼，谁跟你说好的。你这样做又和土匪强盗有何异，难道就不怕遭天谴？”
季南星道：“还是有点不同的，起码我这应该叫劫富济贫吧？至于怕不怕遭天谴，这个就不劳老爷子费心。人嘛，总要敢作敢当才是，如果老天爷觉得我做得不对，一定要打雷劈我，那我自己受着便是。”
李老太爷翻了个白眼：“哼，巧言令色。”
“老爷子叫我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季南星不耐烦和他虚与委蛇，因此语气也淡了下来。
“自然不是，你过来，我不下面要说的话不想让旁的人听到。”
季南星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害怕？”李老太爷嘴角牵起一抹讥讽。
季南星依旧不为所动：“老爷子，激将法是没用的。恐怕你眼下还没搞清楚的状况，要说什么就这么说吧，不说那就算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浪费。”
“你！”李老太爷气结，他没想到季南星会这么下他的面子，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才缓过来。
季南星淡淡看着他，连脸上神情也没波动半点。
“罢了。”最终还是李老太爷妥协，他放缓了声音，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意，“那你稍微走近些，我人老了，身体不如你们年轻人，也没力气大声说这么多话。”
季南星微微蹙眉，直觉这老头子没安什么好心，但她只犹豫了一瞬，便往前跨了两步：“说吧。”
李老太爷目测了一下距离，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远，但是眼下也没办法，只能铤而走险，豁出去试试了。
“我要说的是……”
伴随着李家老太爷的话音一起响起的，还有“砰”的一声惊天巨响。
季南星目力很好，眼看着那死老头袖子里滑出什么东西，心下便觉不好，虽然她反应够快，立即便闪躲了一下，可那东西的速度却实在太快，即便她飞快躲了，但侧腰还是被擦了一下，顿时氤开一片鲜红。
“火药？”
其余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一时竟然没人反应得过来。
季南星捂着腰间的伤口，额间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就在她感觉体力不支，快站不稳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稳稳将她给扶住了。
季南星偏头去看，在看清身后来人时，语气里满是错愕：“沈铮？你怎么会在这儿？”
此刻沈铮还微微有些喘，显然他也是刚刚才急急赶到。
见季南星问，他平复了一下心中的火气，尽量轻声道：“这个我晚点再和你说。还撑得住吗？”
“还行。”
“好，那等我一会儿。”沈铮叫了个人过来扶住季南星，他自己则朝还在那端坐着的李家老太爷走了过去。
季南星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没阻止，就看着他去给自己出气。
李家后辈们，见这人来势汹汹，有心想要拦在自家老爷子身前，可在沈铮的威慑下，又谁都不敢站出来。
“老瘪犊子，还会使阴招。看你是个黄土都埋到脖子根的人，想来我现在送你去见阎王，阎王爷也不会怪罪。”沈铮居高临下的看着端坐在圈椅上的李老太爷，眼里满是杀意。
李老太爷也被他这股子杀气给吓着了，尽管他一把老骨头，早就做好了为子孙后辈们赴死的准备，可真到生死关头，竟然也会贪生怕死。
沈铮忽视掉他眼里的惊惧，飞起一脚将他连人带椅给踹飞出去。
不过老头身后全是人，尽管被踹飞出去，也是撞到在一干儿孙身上，虽然也从嘴里呕出了一大口鲜血，却并未像想象的那般立时绝命身亡。
“算了，你的命不由我做主，还是暂时留着吧。”
沈铮说罢快步走回季南星身边，季南星无奈道：“我还以为你真要杀他。”
沈铮道：“我怕这人对你还有用处，是生是死，还是得由你来发落。”
季南星微微勾了勾嘴角，脸色又肉眼可见的白了两分。
沈铮也顾不上再啰嗦，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飞快朝外面冲去：“我带你去找大夫。”
……
季南星在李太爷出手的紧要关头躲了一下，虽然腰间被炸了个血肉模糊，但好险没有伤着内脏。
应葭用温水帮她清洗伤口，季南星虽然嘴上没说，但身上不断浸出的冷汗，暴露了她此刻的痛苦。
松音在旁咬着唇看着，她深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好了，把药膏拿来。”应葭说。
松音赶忙将手中的药膏递过去，又立即拿起桌上的棉布候着。
等应葭给季南星处理包扎完，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她一边收拾用过的东西，一边说：“好在现在天气凉，仔细护理应当没有大碍。要是在夏日，这么大一片伤口，肯定会发炎的。”
松音闻言有些紧张：“那你可一定得照看好小姐，千万别让伤口发炎了。”
“嗯，我知道。”应葭说，“让姑娘歇着吧。”
“哦好。那我们先出去了，小姐你要什么就叫我。”松音道。
季南星点头。
应葭和松音刚踏出房门，一直等在院子里的沈铮等人就围了上来：“怎么样了？”
松音见自家姑爷来了，嘴上也没半点把门，快言快语道：“是皮外伤，已经上过药了，应葭说就怕发炎，不过现在天气凉快，应该没事。”
“我进去看看。”
松音本来要说‘小姐休息了，不能打扰’，但一想这不是别人，是姑爷，索性也就放弃了。
沈铮能大咧咧的闯进去，旁人可不能。
岩九、六子，以及沈铮带来的谢寻和曾诚，都只能互相看了两眼，然后干笑着自觉的往前院去了。
沈铮进屋时，就看到季南星正靠在枕头上，脸色还有些白，但却没有之前那么虚弱。
“感觉怎么样？”他问。
“有点疼。”季南星老实说道。
“不痛就怪了，那么大一片伤。”沈铮有些笨拙的替她拉了拉被子，“好生歇着吧。”
“你还没说你怎么突然来了？”季南星问。
沈铮有些不自然的挠了挠头，那个，他总不能说是接到六子的信，说是有人要挖他墙角，所以自己一收到信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吧？
“上次你不是叫人给我送了特产吗，我也给你送点东西来。”
沈铮自以为自己这个借口找得很不错，哪知却连三岁孩童都不会信。
季南星也没拆穿，而且她流了那么多血，这会儿却是有些累，因此就顺势躺了下去：“我睡会儿，你自便。”
“嗯，你不用管我。好好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