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沈二公子在外面等你半天了
应葭不敢向先前那样骑快马，因此落下季南星好大一截。好在她也听到了这边的打斗声，等循着声音过来，果然看到季南星在这儿。
就在她刚刚走近，还未看清眼前的状况时，巷子外突然又响起一片嘈杂的马蹄声。估计这些人也是被这里的打斗声吸引过来的。
能这么多人一起在城中骑马的自然不可能是那些难民，那来的自然就是城里的兵士。
而这些人中又分为两种，一种是卫国公的人马，一种是范杭带来的人马。
很不幸的，季南星听出带头那人的声音，是范杭手下一位姓周的统领。如果这会儿让他看到活着的范杭，那他们当时所看到的一切自然就是假的。
此时国公爷和他手下的好几位大将都不在城中，如果范杭带来的那一万人马此刻反水，那宁远城中怕是要有一场恶战。
想到此处，季南星回头问应葭：“岩叔送你的袖弩带没带？”
应葭跟着岩九习武，很快就熟悉起来。岩九知道她有过一段很悲惨不堪的经历后，出于同情，亲手做了一张袖弩给她随身携带。
应葭闻声点头，立马就将手臂上的弓弩解下来递给她。
季南星出来没带弓箭，只能借应葭的小弩一用。这种袖弩的射程不远，季南星估算了一下自己和范杭之间的距离，她催马往前又走了几步。
那几个黑衣人还当她是来给老尧帮忙的，正防备她会突然加入战局，谁知她手腕一扬，一支精巧的弩箭已经朝着范杭的脑门射去。
其中一个黑衣人反应很快，只见他提气往后一跃，生生用自己的肩膀替范杭挡住了那支弩箭。
原本这个伤势是不致命的，但是应葭往箭头上淬了毒，且那毒性发展极快，那人还来不及疗伤，就呕出了一大口污血。
说时迟那时快，季南星也不在意倒下那人，只见她抬手又是一箭，这次没人来得及替范杭挡了，只见那位范节度使还没从眼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自己脑门上就已经歘的刺入了一支箭头。
与此同时，那位周统领正好带着人马闯进来。
季南星见状立马说道：“周统领，这些就是纵火的嫌犯，赶快把他们拿下。”
周劼莫名觉得眼前的情形有些诡异，但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他大手一挥，身后的手下蜂拥而上，瞬间将剩下的两个黑衣人围了起来。
老尧没想到季南星如此干脆利落，要不是她及时出手解决了范杭，那现在可就不大好收场了。当时国公爷也是心软，没忍心对他下杀手，这不就差点搞出乱子来了。
这时其中一个人黑衣人胡人扯下自己脸上的蒙面巾，朝周劼喊道：“老周，是我。”
周劼愕然，怎么也没想到纵火的嫌犯竟然会是李响。不过转念一想，李响是范节度使的妹婿，不管怎么说范大人也是死在卫国公手里的，他心中怨愤也在情理之中。
周劼很快被自己的理论给说服了，他幽幽叹了口气：“李响，你糊涂啊！”
李响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你怎么回事嘛，就在这儿乱发言。
不过他很快压制住了心头的不满，沉声道：“老周，你听说我，范大人他没……”
李响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尧一个手刀给切晕了。
周劼不明所以：“尧将军，你这是？”
“还跟他废话什么，他就是想拖延时间。”老尧做出一副十分不心虚的模样，道，“粮仓的火扑灭了吗？官衙外的百姓疏散了吗？城里的治安恢复了吗？你还有闲工夫在这跟他磨叽。”
周劼汗颜：“尧将军说得有道理，我现在接着带人去巡视。”
仅剩的那个黑衣人也早没了反抗的意志，他丢掉手中的兵器，正垂手站在一旁等待发落。
周劼本转身要走，突然又回头问道：“尧将军，这些尸体要不要我先派人处理了？”
老尧闻言连连摆手：“不用，你忙你的去，我自有安排。”
“好吧。”
这一晚下来，应葭心中大受震撼。
所有人走后，她还骑在马上，呆呆在原地怔愣了许久。
原来季姑娘的真实身份是郡主啊，难怪她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
季姑娘在绿云斋时救过她，但应葭还从未亲眼见过她杀人。刚才她射杀那人时毫不迟疑的样子，让应葭几乎都看呆了。
世上竟然有内心这样强悍勇猛的女子。
别说自己只是一个升斗小民，就是那些她见过的大家小姐，也没有哪一个不是娇娇滴滴，走两步都要人搀着的孱弱样子。
那些小姐们平日里看着矜贵傲气、目下无尘，可当胡人杀进来时，还不是和她这低贱的小民一样被肆意欺辱、凌虐。
所以她并不羡慕那样的人，也不向往成为她们那样的人。
可她这一刻更加坚定了，她想成为季姑娘这样的人。勇敢、刚毅、身手出众，不畏险阻。
她也想像季姑娘一样，不仅能够保护自己，还有能力去帮扶别人。
应葭暗暗捏紧了拳头，十多年来，她心中从未像此刻一样的清澈明朗过。
……
此刻天色已明，事情已了，接下来的善后也不需要季南星费心，所以她骑着马直接往回走。
她也是走了一段路后才发现应葭没跟上来，原本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正想去寻她，却见她又快马追了上来。
季南星没问她干什么去了，直接带着她往小院走。
等快要到家时，没想到小院门口已经早有人等在那里。
季南星走近才看清那人是易松彦，她下马步行到他面前，问：“大清早的，你在这儿做什么？”
易松彦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显然从府衙门口分开后，他也一直未睡。
“想和郡主聊两句，不知道方不方便。”
季南星微一颔首，又转头对应葭道：“你先把马牵进去。”
“好。”应葭丝毫没有停留，很自觉的牵着马进了小院。
季南星这才又道：“说吧，你想聊什么。”
易松彦神色很是凝重：“我听说京都出事了？”
季南星道：“你听谁说的？”
“这些日子常与尧将军在一处，无意听他漏嘴说过一句。”他也不隐瞒，很是坦诚的如实道。
季南星又道：“那又怎么样？”
易松彦说：“既然皇上已经不在了，我也不可能再泄露你的秘密。郡主，你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季南星也不否认是她不放易松彦走的事，眉头一挑，道：“你既然知道京都出了事，还想回去？”
“我是朝廷命官，自然应该回到朝廷。”
“哦？”季南星又道，“二皇子逼宫害死了皇上。而现在整个朝廷，甚至整个京都都掌握在林成海手中。你现在回去，是打算效忠弑君篡位的皇子，还是犯上篡权的逆臣呢？”
易松彦脸色铁青：“自然不是。我易家世代忠臣，怎会如此是非不分，助纣为虐。我此次回去，自是应当设法拨乱反正，让我大夏朝堂重返正途。”
季南星不以为意的一声轻笑：“易大人，请问你如今官居几品，党羽几何，拥兵几许？试问你打算如何拨乱反正？靠和林成海讲孔孟大道，圣贤名言吗？”
易松彦的脸色由青转红，显然被她这几句话给气得厉害，但偏偏又无法反驳。
季南星接着又道：“所谓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时候选择回京。不过易大人要是固执己见，一定要走，我也可以请国公爷派人护送你回去。”
易松彦突然沉默下来，显然心中正在天人交战。
他 不得不承认季南星说的对，他心中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也并不愿意在此坐以待毙。
季南星见状，又放缓了语气说道：“易大人，你是大夏的官，不只是京都的官。如今宁远城百废待兴，也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要是你肯留下来建设宁远，想必国公爷和宁远城将来的百姓都会十分感激你。”
易松彦抬眸看了她一眼，表情变幻不定，显然心中对这位昭沅郡主感观十分复杂。
不过他也没再多说，只略一颔首，嗓音低沉道：“郡主不必再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回去想想。”
“请便。”
……
奔波了一夜，实在疲累。季南星回到小院中倒头就睡，直到未时末才被饿醒过来。
松音听到动静赶忙进来服侍她洗漱：“小姐，你总算醒了。姑……沈二公子已经在外面等你半天了。”
季南星刚刚睡醒，脑子转得还有点慢：“哪个沈二公子？”
松音拧帕子的手一顿，茫然的张大了嘴，说：“就是那个沈二公子啊，还有哪个啊？”
季南星这下终于回过神来：“沈铮？他回来了？这么快。”
松音将拧好的帕子地给她擦脸，又道：“是啊，沈二公子说郡王有信要带给你。”
“哦。”季南星重新换了身干净衣裳，又简单梳了下头，这才起身往外走，“走吧，去看看。”
沈铮一路日夜兼程，终于在早上巳时回到宁远城。
刚进城，一行人就察觉到了城中异样。他们走时城中还没几个百姓，而现在一路沿主街走过，那些空置的房子里几乎都已经有人入住了。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城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凝重，甚至不善的氛围，不得不让人联想这里出了什么大事。
沈铮抛下其他人，自己一骑绝尘，飞快往府衙奔去。
然而他没在府衙找到他爹，反倒是遇上了老尧。老尧告诉他国公爷出城巡视去了，估计还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接着将自他走后，城中发生的所有事端，以及昨夜城里的变故，甚至季南星在其中的作为，都一一讲给他听了。
沈铮听完这一切，没什么更大的感悟，就突然觉得很想见季南星一面，所以他出了府衙便直接朝着季南星的小院去了。
不巧的是，他到时季南星正睡着，他没让人去叫醒她，但也没说要走。松音和应葭见状，只好给他上了茶，让他独自坐在堂屋里等。
季南星过来时，他已经喝了六杯茶，吃了三碟子点心。
当松音心疼她家郡主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进过一口食，问她要不要先吃饭时，沈铮脸皮很厚的附和道：“正好，我也还没吃午饭，一起吧。”
季南星默默看了一眼他旁边的点心碟子，什么也没说，只回头吩咐松音去摆饭。
饭菜是普通的家常菜，应葭和松音的手艺也只能算是一般，但沈铮还是吃得又香又快。
想起松音刚才悄悄和她耳语说，沈二公子已经吃了三碟点心了，季南星心想这人的胃是个无底洞吗？
不过看这种胃口好的人吃饭本身就很下饭，连季南星都不知不觉多吃了一碗。
间隙，她也打量了沈铮几眼，晒了黑不少，不过心情看起来还算不错，应当是京都的事办得很顺利。
他说有大哥的信要带给自己，按理来说沈铮和大哥没什么交情，绝对不会贸然托他办事。也不知道这期间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沈铮感觉到季南星的目光，十分的坦然的任她打量，同时还抬头冲她笑了一下。
季南星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很自然的一伸手：“信？”
不知是先前没想起，还是有意为之，总之沈铮这才慢悠悠的将信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她。
季南星接过来，没有要打开的意思，反倒是用眼神询问他：还有事？
茶也喝了，饭也吃了，连信也给出去了。饶是沈铮脸皮再厚，这会儿也没有了再继续赖在这里的理由。
他只好起身告别：“那什么……没事我就先走了。”
季南星起身送客：“好。”
沈铮走了两步，又倒回来：“六子也回来了，如果你想见他，我让他过来找你。”
“好。”
沈铮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干脆，怔愣了片刻，想了想实在没什么还能说的，只能一摆手，道：“这次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