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出事了，府衙被围了
季南星正在走神，忽然有人从背后喊了她一声：“哟，季姑娘，你也在这儿呢！”
季南星应声回头，发现来人是卫国公手下的将领，于是点头应道：“秦将军，这么巧。”
秦屿是卫国公的心腹之一，与季南星已经见过数次，加之国公爷并未有意瞒他们，所以沈炼身边那几个最重要的下属，都知道季南星的真实身份。不过知道她并不想公之于众，因此也都只喊她季姑娘。
因着季南星与沈铮的婚约关系，所以这些人也就将季南星看作了自己人。加上这位秦将军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他刚走过来，还不待多寒暄两句，就急不可耐的向她吐起了槽：“唉季姑娘，你说说这国公爷到底是怎么想的？明知道这些难民可能有问题，还将人放进城来。”
看起来也着实憋了许久，一见着季南星就叭叭的向她吐起了槽：“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我们的粮草本来就不多，前几天还接手了范杭手下的一万人马，如今又将军粮拿出来赈济灾民。本来够吃两三个月的，这样下去，城里这么多人，粮草最多也就只能支撑半个月。”
“想让朝廷给咱们拨粮是不可能了，这几年鲜少下雨，庄稼长势本就不好。城外好不容易让农民给经营起来的一点粮田，也在胡人来犯的时候给糟蹋了，接下来该怎么办，真叫人愁白了头。”
不得不说季南星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她一直耐心听秦屿叭叭叭的说完，才适时说道：“如今宁远城中人口正缺，有这些难民来填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于缺粮的问题，国公爷就没什么安排？”
“国公爷把这事儿交给老尧去办，老尧又能有什么办法。”秦屿接着说，“这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季南星略想了想，道：“我倒是想到个办法。”
“什么办法？”
“宁远城没有粮，不代表整个陇右都没有。眼下京都出事的消息应该还没有大肆传开，而陇右节度使就在国公爷手里。现在整个陇右道的粮想怎么调还不是宁远城说了算？”季南星道。
秦屿眼前唰一亮，猛一拍大腿道：“是啊！早就该这么干！你说咱们一群老爷们之前怎么就没想到。”
季南星又道：“可能各位将军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这个办法说来容易，但实则顾虑太多。一是这件事要如何告知范节度使手下那些人，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只要去其他地方调了粮草他们就不可能完全不知道。一个没弄好，可能就会让他们怀疑先前的一切可能是个局。”
他们二人离人群远，旁人不可能听到，因此季南星也就将话说得很直白。
“二是近年灾害不断，其他城镇的粮食也不一定十分富裕，所以这么做还得国公爷首肯才行。不过再过一个多月，田里就能种冬小麦了，眼前这些人都是劳动力，只要不出意外，让他们熬过今年冬天应该不成问题。”
季南星本来是不懂这些农桑种植之事，还是前两日与应葭闲聊，听她说起才知道这里的小麦可以种两季。
秦屿听完季南星的话，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道：“其他地方再不富裕也不至于饿死，可咱们再不想办法却就得断粮了，国公爷向来深明大义，应道不会说什么。只是你说的第一条，这弯弯绕绕的。”
“不是我瞧不上咱们这帮兄弟啊，你说让他们带兵打仗肯定没问题，这阴谋诡计什么的，着实有些难为人了。”秦屿嘿嘿一笑，“季姑娘，既然你都想到这儿了，要不你随我去找老尧，教教他如何？”
季南星笑道：“我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秦将军找我算是找错人了。”
秦屿刚想说她谦虚，听季南星又道：“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
“谁？”秦屿一愣，没想到她还真不是谦虚啊。
季南星说：“城中那位翰林官易大人。他是金科状元，才学渊博自不必说。最主要是他出自百年大族的易家，他自己又是易老太傅寄予厚望的后辈，想来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没有比他更明白的。说不定兴许对筹粮一事他还有更好的办法。”
秦屿摸着下巴略一琢磨，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猛一点头道：“好，那我现在就去找那位易大人。今日多谢季姑娘指教了。”
“秦将军客气。”
季南星给秦屿支完招后，就没再关注这件事。三日后，岩九禀报说看到有几十车粮草陆续运进城来。她猜到事情大约是办妥了。
现在整座宁远城别的不多，就是空房子多。因此城中难民也已经被有序安顿下来。
眼下一切看起来似乎是风平浪静了，可粮草进城后的第二天夜里，季南星都已经入睡了，忽然被街道上的喧闹声给吵醒过来。
她穿衣下床去看，此时松音和应葭也正趿着拖鞋站在院子里张望。
松音见她开门出来，忙哒哒哒的跑到她身边：“小姐，外面好像出事了。”
季南星抬头，忽见西南方的天空隐隐透着橘红，像是被火光给点亮了一般。
“那是粮仓的方向。”她心中突然生出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这时，院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啪啪排响。
应葭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谁啊？”
门外的人答道：“是我。城中出事了，小姐醒了没？”
是岩九。
她们这院子里住着三个女子，岩九不方便也住在这里，因此单独住在隔壁。
“把门打开。”季南星道。
应葭离得近，小跑着去开门，岩九从开得不大的门缝里跻身进来，又嘱咐应葭赶紧将门关上。
松音见他这么小心谨慎的样子，心中难免也起了几分不安：“岩大人，外面到底出什么事了，那些人会闯进来吗？”
“应当不会，不过还是小心为上。”岩九说着三两步走到季南星身前，又道，“小姐，城里的粮仓被人烧了。那些逃难来的百姓受人撺掇，全都去府衙外面闹起来了。城中士兵不敢伤人，看样子怕是要镇不住了。”
季南星眉心微蹙：“国公爷呢？”
岩九道：“国公爷今日一早带人出城去了，听说去巡视城外的田地和水源。估计也会顺道去边境探一探胡人的动向，怕是来不及赶回来。”
上次季南星和沈炼谈过之后，沈炼就打定主意要在此落脚。治理一方城池不比打仗，少则只需数日，多则也不过三五月光景。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首当其冲要解决的就是民生问题。而所有民生问题中，最重要的便是能吃饱饭和能安稳活着。
眼看着就要种第二季的冬小麦了，沈炼选在这时候出城巡视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国公爷既然早知道这些难民有问题，想必也早就做了周密的部署安排。这种情况下还能被人有机可趁，可见对方还真是狡猾。
“那郡……小姐，要是城里那些官兵真镇压不住了怎么办？”松音躲在季南星身后，想了想，又凶又怂的说道，“哼，那些人要是敢不长眼闯到咱们家里来，我就……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季南星哑然失笑：“放心吧，还不至于。国公爷手下这些将士连胡人都能打跑，你以为他们会压制不住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她说完接着又道：“岩叔，去后院牵两匹马来，咱们去看看。”
岩九闻言去了后院，松音吓得拽着她的袖子急切道：“小姐小姐，你别去，万一那些不长眼的伤着你怎么办？”
季南星把袖子从她手里拽出来，安抚道：“没事，他们伤不到我。你们俩在家把门锁好，千万别乱跑。”
松音还没来得及再劝，就听应葭突然壮着胆子说道：“那个……我也会骑马了，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平时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事，应葭几乎都是不出门的，在场二人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季南星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郑重又有点紧张的模样，轻轻笑道：“想去就去吧。”
岩九这段时间不止教松音和应葭习武，也教了她们骑马。应葭的骑术虽然不算精，但勉强算得上熟练。
季南星带着她与岩九赶到府衙时，府衙四周的街道已经被那些难民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四周一片杂乱，难民高举着手里的火把、锄头、铁锹等物，叫嚷着让官府给个说法。
此刻在这里主事的是秦屿口里的那位老尧将军。尧将军知道这些难民是受人怂恿撺掇的，因此并不敢让人对他们下狠手。
如此一来倒是苦了挡在最前面的那些兵丁，好几个兵丁脸上、身上，都被那些愤怒的百姓给砸出了肿包。
“不许哄闹！不许动手！你们听我说！”尧将军的话被淹没在喧闹的人潮里，这些百姓这会儿正群情激奋，吵嚷喧闹不绝，怎么能听得到他的话。
“他奶奶个腿！”老尧被气得胡子都翘上了天，只见他唰的抽出腰间佩剑，反手朝府衙门口的石狮子一个猛劈，那硕大的狮子头便轰隆一声砸倒在地。
周遭有一瞬间的安静，尧将军趁机用他那粗壮的嗓门说道：“去他娘的，老子不管是谁在背后搞事，等我抓到他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百姓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面面相觑间，一时也忘了说话。
这时老尧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趁机站了出来，季南星认出那是易松彦。
她挑了挑眉，没想到状元郎也在这儿。
易松彦扯着嗓子对四周的百姓说道：“乡亲们，大家不用担心，尧将军已经派兵去粮仓救火了，绝对不会让大家饿肚子的！大家想想，从你们逃难到宁远城那日起，国公爷可曾亏待过你们？你们放心，就算是这城里的将士们不吃不喝，也一定会先让你们吃饱喝足！”
“你们不要被有些人利用，反倒让真正为你们打算的人寒了心！”
百姓们对这番话似乎有一丝动容，所有人交头接耳，小声交换着意见。
就在气氛稍微有所缓和时，人群里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一声：“说得那么好听，不过是想先稳住我们罢了。看西边那火，粮仓里怕是也不剩什么了，既然你们那么有诚意，倒是说说你们的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