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张屠夫家的狗还是这么凶
沈铮既然打算除掉黄恺，他下起手来就丝毫没留余地，招招直逼要害。
而黄恺一开始想将人活捉到林成海面前邀功，因此并没有直接下死手。只是他的武功与沈铮在伯仲之间，他有所顾忌，再遇上一心要杀他的沈铮，难免节节败退，差点被对方一掌震碎心脉。
黄恺再次被逼得猛退数步，他伸手抹掉嘴角残留的血迹，眼里终于涌上了杀意。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沈铮冷笑一声：“少说点废话。”
他话音刚落，人已经跃到黄恺身前，只见他没有任何花哨动作，挥起一拳就猛砸向对方面门。
黄恺迅速矮身躲过，随即就势伸手去抓沈铮的胳膊，想要趁机把他这只胳膊给卸了。沈铮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只见他纵身一跃，脚尖踩在黄恺肩膀上借力一点，一个空翻落到对方身后，又是一拳砸向黄恺的后脑勺。
黄恺身形不稳，躲闪不及，慌忙中狼狈就地一滚，才险险将脑袋差点开瓢的风险化去。
等他再次站稳后，终于拔出了腰间佩剑，也顾不上胜之武不武这回事，他今天必须要把沈铮给摁死在这儿。
沈铮赤手空拳难免吃亏，在黄恺的迅猛攻势下，胳膊上不幸挨了一剑瞬间那血就浸透了他的大半截袖口。
此时巷子外的铁蹄声越来越近，禁卫军的人马上就要追过来，不能再耽搁了。
只见沈铮的目光倏然一寒，脚下步子微动，黄恺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就已经化作一道残影，破开了他的防御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黄恺慌忙挥剑去挡，可惜太迟了，他的剑还未至，沈铮已经飞快从她身边掠过，仔细看去，还能看到他手上正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你……”黄恺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实在没想到沈铮会用杀手的招式。不过哪怕心中愤慨不服也已经于事无补。只听扑通一声闷响，他高大的身体已经轰然倒地。
这会儿大批禁军的马蹄声已经到了巷子外，沈铮没有转身往反方向走，反倒迎面而上，直朝他们来的方向冲去。
巷子外的禁军没想到会突然冲出个人来，下意识勒马避让，后面的不知情，来不及勒马，奔驰的马儿猛地撞到前马身上，顿时乱作一团。
沈铮趁这个时候陡然跃起，一脚将一个人从马背上踹翻出去，自己飞身上马，双腿猛地一夹马腹，身下的马儿便扬蹄冲了出去。
身后众人此时反应过来，立即扬鞭去追。马在狭小的巷陌中奔行不易，眼看后面的禁军就快追上沈铮，只见他随然身子往旁侧一翻，迅速从地上拾起一块颇有分量的石头，转手就朝旁边一户人家的大门上砸去。
他这一砸使了全力，只见被他砸中的半块门板轰然朝里面倒下，身后的禁军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不等他们做出任何防备，已经有五六条恶犬从半扇倒塌的门板里咆哮着冲了出来。
这些恶犬时候不怕那疾驰的马蹄，扑上去就是一顿拼命啃咬，有的咬在马身上，有的咬在了人腿上，霎时间巷子里一片狗叫马嘶人哀嚎，再也顾不上去追人。
而这会儿沈铮早已经骑着马绕出了巷子，听着里面传来的凄厉惨叫，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道这张屠夫家的狗还是这么凶啊，等下次有机会一定得多买几块生骨肉好好犒劳他们一顿才行。
……
与此同时，北城门口的动乱已经几乎被守军镇压下去。混在人群中的谢寻和老余都万分焦急，如果小将军还不到，那他们只能退回城中，另外再找机会出城。
就在二人已经准备好撤离时，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老余眼力好，一眼便认出马上的人是沈铮，他当即也不再迟疑，趁其他人刚好被转移了注意力，自己悄摸走到城门边上，握住了绞盘把手。
守军和那些刚被镇压的百姓也都发现了远处疾驰而来的人影，守军不明对方来意，此时也拔出了刀剑警惕戒备。
谢寻也终于认出来人是谁，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又重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成败就在此一举。
他估算着沈铮的速度和距离，看着差不多了，他回头冲老余使了个眼色，得到对方肯定的一点头后，他突然扬起手臂上的袖弩，朝着最近的几个兵卒射去，那几个兵卒根本没想到从人群中会有弩箭射来，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轰然倒地。
这意想不到的变故重新拉回来了那些守军的注意力，他们举起刀剑，愤怒而戒备的朝百姓中看去。百姓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到了，然而就在这时，身后那古朴厚重的城门突然发出嘎吱一声响，竟然莫名打开了。
一时间这应接不暇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有些发怔，不过也有那反应快的人，守军中突然有人指着门口的老余大喊了一声：“有人在私开城门，快阻止他。”
那城门的重量通常要四五个壮硕的兵卒同时发力才能转动绞盘。老余也就是力气比旁人大，才能仅凭一人之力将城门打开，不过这也让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况且这会儿城门开口尚小，根本不容他分心，因此对身后袭来的守军全无抵抗之力。
谢寻混在人群中，再次朝着奔向老余的兵丁射出了弩箭，同时口中还不忘鼓动骚乱的百姓道：“城门开了，大家快跑啊！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不知是谁带头往城门跑去，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多想，只知道跟着前面的人蜂拥向城门。
昨日老余连夜给城外的曾诚、马华等人发了信号，他们几个一早便候在城门外，眼看着都快正午了，城中还没动静，正万分焦急的时候，突然城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紧接着就看到一群百姓涌了出来。
马华几个原本就是劫持了城外一队巡逻兵，扮成了他们的样子守在门口，这会儿看到门从里面开了，赶忙上前守住城门，以免沈铮等人还没来得及出来，城门就被人给关闭了。
这时沈铮离城门的距离不过四五丈远，以他骑马的速度很快就能跨过去。但有一排守军执着长矛，神情肃穆的拦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沈铮见状丝毫没有放缓马速，反倒见他急催着马儿一个猛冲，接着只见他身下的骏马一个起跃，就从那排守军头上飞跨了过去。
有人慌急喊道：“快，想办法拦住他。”
这会儿城门口早就乱成了一片，根本无法快速组织起一道有序的武装力量。不过也有机灵的，见拦不住他，便顺手从那些没来得及逃跑的百姓中间拎出一个，朝马蹄即将落下的位置扔去。
那被不幸选中的中年妇人顿时被吓得惊慌失措，她还来不及哭喊，人已经置身在了沈铮的马蹄之下。
沈铮见状心头一惊，还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已经一拳砸在马儿的脖颈上，几乎是同一时间，又见他飞身跃下马背，飞快将马下那妇人从原地拽开。
那妇人刚刚离开原地，马儿就轰然往旁边倒下。
此时隐隐能够听到有嘈杂磅礴的马蹄声正朝这边过来，又有大批人马追来了。
守在城门口的马华等人见状，飞快冲上来将沈铮围拢在中间。现在城门守军终于猜到这些就是上面下令要捉的人，因此也不再去管那些逃走的老百姓，一心只想将这些人拦在城中。
沈铮略有些不忍的回头看了那倒下的马儿一眼，这匹马一路护送到这里，也算得上是他的战友。如果不是刚才事出紧急，他绝对不会伤它。
不过沈铮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望着地下的马儿，默默为它哀悼了片刻，紧接着扭头回身，一脚踹飞一个拦在他身前的守军，带着老余、马华等人飞快出了城。
……
宁远城。
在卫国公演完那出戏，成功收服范杭手下那些将领后的第三日，宁远城外突然来了许多难民，粗算之下约莫有两三万人。
虽然如今天下民不聊生处甚众，但宁远一座边关城池，且数月前才惨遭胡人屠城，这种情况下竟然能聚集数万百姓来投，这件事本身就透着蹊跷。
但卫国公到底是个心善之人，不忍看这些百姓流离失所、饥饿困顿，哪怕明知其中必定有异，仍旧下令放城外的难民进城。且命人拿出军队的粮草，在城中搭了数个粥棚，日日为百姓施粥。
这日季南星与松音一道出门散步，出门左拐不远处就是一个粥棚，这会儿正是施粥的时辰，不少百姓井然有序的排在粥棚外面，安静的等待打粥。虽然每个人手里的器皿都大不相同，但无一例外上面都有各种斑杂的缺口。
季南星站在队伍旁边，笑容亲和的向队伍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伙问道：“小伙，这些粥每天能吃饱吗？”
那小伙回头打量了她一眼，建是个相貌俊俏，气度不凡的年轻姑娘，于是说话也就客气了几分：“唉，有的吃总比没的吃强，至少有官府的救济，总不用饿死人了不是。”
季南星从这小伙的口音听出她应该是南方人，但也装作没有发觉的模样，附和她道：“近几年各地天灾严重，粮食产量低少，多数百姓连口饱饭也吃不上，被迫不得不背井离乡，实在不易。”
小伙见这姑娘虽然不像是贫苦百姓出生，却帮着百姓说话，心里天然就对她亲近了三分。因此话也变得多起来：“何止啊，如果只是天灾也就算了，往些年间也不是没遇到过。啃树皮、挖野菜根，总还有办法能够活下去，可现在是完全活不下去啦！”
季南星见她主动提及，这才问道：“听小哥的口音应该是南方人。早听说南方起了战事，难道你们也是受战事所累，所以才逃难出来的？”
“可不是嘛！否则你说谁愿意拖家带口的，跑这么远的地方来？”那小伙跟着打粥的队伍往前挪了挪，回头又接着说，“要不是当地官方逼得咱们小老百姓实在活不下去，谁会去起兵造反。那些儿郎一个个也都是他老娘的心肝肉啊！只不过这一打啊，咱们这些没什么用处的老弱病残，就只能跑了。”
季南星认真听着，觉得这小伙说的话很有几分意思。哪怕受战争所累，不得不逃难到他乡，但在这些南方百姓眼里，那些叛军乱党依然是不得以而为之的仁义之师。可见地方政/府到底有多腐败昏暗。
季南星自小长在锦绣繁华之地，皇家宫苑之中，听到的向来皆是从朝廷角度看待问题的言论。虽然她知道朝廷多年的积弊腐朽，才是造成南方百姓起义的主要原因，但有些人从最普通的百姓口中听来，感觉到底不同。
说到这儿，她又打量了一眼那小伙，见他似乎谈兴正浓的样子，也就顺口问道：“虽说是逃难，但宁远城毗邻北地胡族，前不久才发生了胡人屠城之事，你们怎么会特意跑来这里？”
“唉，谁说不是呢？我们本来也没打算到这儿来，我们这些人一路北上，逃难到了陇右地界，哪知这里的官府根本不顾我们的死活，也不让我们进城。就在前几天，不怎怎的，突然有人……”
“葛二蛋，你瞎说什么？”
这时，队伍中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汉子突然厉声打断了小伙的话，那小伙似乎很怕他，被他这么一喝，立即转过头去不敢再发一言。
季南星转头去看那汉子，只见他有些警惕的瞪了一眼自己，接着也转过头，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看起来是季南星问得太多，引起了旁人警觉。不过季南星倒也不觉得眼前这人是坏人，大概是担心有人从中作梗，让他们在这里无法在待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