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太子殿下
第二日姜祁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周围是一片红色，她躺在床上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成亲了。
姜祁垂眼看看自己，发现自己穿的还是昨天那套喜服，只是头上的首饰被摘下来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
姜祁喊了一声春碧，春碧果然早就在外面候着了，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就走了进来，准备替她梳洗，只是姜祁总觉得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兰台在哪？”姜祁模糊感觉到昨天她喝完合卺酒后就失去了意识，后面发生了什么一概不记得了。
听她这么一问，春碧用力地拧了拧毛巾，“驸马爷昨日睡去西院了。”
姜祁想了想，“西院一直空着，恐怕有些杂乱了，你们把西院收拾过了吗？”
春碧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殿下你不应该关心的是驸马爷新婚之夜不睡正房，去睡偏房吗？怎么还有心思关心西院环境怎么样。”
姜祁脑子里闪过昨日皇帝给她倒酒的场面，低头失笑，有点无奈地揉揉额头。
“我和他本来就只是政治联姻而已。你过会去把西院好好收拾收拾，他要是有什么缺的你们就给他置办上。”姜祁想了想又补充道，“记得给他添点好的纸墨，上次父皇给的那块松烟墨也给他送去。”
春碧有些不赞同地道：“殿下，那块可是长治的贡墨，整个大闫都没有几块。”
“放在我这也是浪费，还是给合适的人吧，也不算辱没了这块名墨。”
春碧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
“今天还有没有什么事情了？”姜祁感受着一阵一阵的头疼，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春碧看见姜祁的表情，有眼色的说道：“按惯例来说，您今天本来要去拜见舅姑，但是因着您还是住在公主府里头，温家也表示可以省去，所以免了这个环节。明日还有归宁的说法，陛下特意吩咐了让您回去皇宫一趟。”
“陛下倒是够想我的。”
“陛下当然是最疼爱殿下的。”
姜祁笑了一声没搭话。
春碧收拾好手边的东西，“那奴去把墨送去驸马爷那。”
“嗯，他要是想去哪就随他去吧，别干涉他太多。”
“奴明白了。”
姜祁几乎睡了一整日，次日一大早起来的时候精神好了许多。
前往皇宫的马车早早备好了，停靠在公主府门前。
等姜祁到的时候，温楚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抱歉，我来的有些迟了。”
“无事。”温楚冷淡地回答。
姜祁感觉温楚心情好像不太好，但也没问什么，只是见温楚上了车，赶紧抓住旁边的春碧轻声询问：“你昨日把墨送过去了吗？”
春碧有些不解：“奴昨日一出门就去仓库找了送去驸马那里了。”
姜祁放开她：“没什么。”
姜祁也跨上马车，只见温楚靠着窗边坐下了，手里拿着一本书翻看着，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姜祁在他旁边坐下，温楚也没抬头。
车厢内安静了许久，温楚先开了口：“西院是你给我安排的吗？”
“是，”姜祁犹豫地说道，“西院一直没人住，环境可能不是很好，你想换地方的话，可以和春碧说。”
“挺好的。”
温楚连翻了几页书，最后烦躁地合上了书。
“你要是想看书的话，也可以去公主府的书房，虽然我平常不怎么看，但是里面的书都是父皇准备的，种类也挺多的。”
姜祁见温楚闭上眼睛，似乎是要闭目养神的样子，就止住了话头，转头向窗外看去。
两人就在一路沉默中到达了皇宫。
等两人拜见过皇帝后，时间已近午时了。
皇帝还想留二人用午膳，被姜祁找了个理由推脱了。
出了宫门，姜祁拉住温楚问道：“你现在还想去哪吗？我要去后宫拜见母后，你可以先回去。”
温楚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我……想去见屈步先生一面。”
姜祁愣住，四年前，温楚在春猎上做的一首《梅花赋》被皇帝大加赞赏，也因此被特赐做太子的伴读，而屈步先生，正是太子太傅。
去见太傅其实没什么，麻烦的是要去东宫。姜祁身份敏感，要去东宫难免会被一些人认为是别有所图。
姜祁陷入回忆里。
十岁那年母亲去世，姜祁和弟弟姜冶一直被皇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说是亲自教养，其实除了宫宴，他们平日里根本见不到皇帝。
直到两年后继后入宫，二人又被踢给了继后，没过多久姜冶被册封太子，入主东宫，两人就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姜祁在心里冷笑，多值得讽刺啊，她和弟弟不能见面的原因只是为了可笑的避嫌。
不过皇帝都已经逼她放权了，她为什么还不能任性一点呢。
姜祁收回思绪：“那我同你一起去吧。”
温楚稍微有些惊讶，但还是没有说什么，主动牵起了姜祁的手。
姜祁的手指因这突然的牵手蜷缩了一下，下一秒反应过来的姜祁主动反握住温楚。
二人皆有些不自在，但谁都没有松开手，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走到东宫。
屈步正巧在前门站着，远远的就看到两人走过来了。
屈步瞧见两人交握的手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他上前一步向姜祁行礼。“臣参见长公主殿下。”屈步的声音同他的人一样，温润如玉石之声。
姜祁有些惊讶于屈步认得她，不过想想说不定是在哪场宴会上见过也不一定。
温楚松开了她的手，向屈步行学生礼，“学生见过老师。”
屈步笑着把他扶起来，“我可受不起驸马爷的礼了。”
“您永远是我的老师。”
屈步笑着拍拍他的肩，问了他几句近况，又转头看向姜祁：“殿下如果想见太子殿下的话，他正在偏殿里处理事务。”
一句“不用了”堵在姜祁嘴里迟迟说不出口，屈步了然地一笑：“太子殿下见到您一定会很开心的。”
姜祁不知道怎么的没能拒绝，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偏殿门前了。
姜祁示意旁边的宫女不要通传。她在门口站了许久，一种名为“近乡情怯”的情绪包围了她。
她抵着头叹了口气，还是准备回去找温楚，门却在这时被打开了。
“姐姐。”
姜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看着姜冶月白的衣襟失了声。
“你和兰台进来的时候宫人就已经告诉我了，我刚刚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来找我，你会不会来找我。”姜冶笑着说道。
姜祁抬头看他，原来从前踮着起脚才能和她拥抱的小男孩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了。
“后来我想，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会站在门前纠结半天，然后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默默离开吧，”姜冶轻轻抱住姜祁，“所以我把门打开了，你果然在外面。”
姜祁抬手回抱，很多话堵在喉咙眼里，却一个字也出不来。
姜祁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眼睛看着天花板放空。
“宴平。”姜祁喊完他的名字，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姜冶应了一声，慢慢地放开她：“姐姐，我们进去说吧。”
姜祁整理了一下情绪，跟着姜冶进了偏殿。
进了偏殿姜祁才发现里面没有一个宫人，只有一个黄衣服的小姑娘坐在四方桌旁边，看见他们进来了就定定地看着他们。
姜冶先开口解释了：“她叫周随，字九婴，现在暂时跟在我身边。”
姜祁听到她姓周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在心里过了一遍她的名字，越想越觉得熟悉。
姜冶朝小姑娘招招手，她连忙从位置上站起来，小跑着到他们跟前，中途差点被自己的裙子绊倒。
姜祁忍不住笑了笑，小姑娘见状也朝她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九婴，她是长公主殿下，和殿下问安。”
九婴赶忙低头翻找什么，姜祁定睛一看发现她腰间绑了个小木桶，里面满满地放了许多小木条。
九婴从里面抽出了一根小木条放到姜祁手上，姜祁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问殿下安”。
姜祁终于想起来这个名字为什么耳熟了，她转头脸色复杂地问姜冶：“她是周逡的女儿？”周逡正是左丞相的名字。
九婴听到这个名字颤抖了一下，慢慢收起了笑容。
姜冶把姜祁手里的木条放回九婴的小木桶里，拍了拍她的肩：“你先出去一会儿。”
见九婴出去了，姜冶才转头解释道：“九婴的母亲是太傅的妹妹。”
“我怎么记得周逡的夫人不姓屈？”
“九婴的母亲早逝，现在那个是周逡娶的继室。周逡对九婴一直不上心，她的喉咙——也是被那个继室毒哑的。所以太傅知道了以后，就把九婴接过来亲自带着了。”
姜祁才知道周家小姐原来不是天生就哑的，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一时沉默了。
“宴平，”姜祁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不管怎样，不要和她走的太近，她毕竟是周家的女儿，要是皇帝知道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姜冶低着头，“我明白的，我会和她保持距离。”
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姐姐，那你和兰台呢？”
姜祁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通报的人告诉我了，你们是牵着手过来的，可你也应该记得，他是温家的人。”
姜祁感觉被当头一棒惊醒了，有些秘密被摊在阳光底下的感觉。
姜冶很快改变了话题，两人也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也许是太多年没见面了，他们一直聊到了太阳西垂，屈步来催促的时候。
“抱歉了，二位殿下，我也不想打扰你们，只是，再不走的话，快到封门的时间了。”屈步笑着看着两人，九婴在他后面探头探脑。
姜祁叹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姜冶：“宴平，那我走了。”
姜冶笑着说道：“下次再见。”
姜祁向门口走去，经过九婴的时候被小姑娘牵了一下衣角，姜祁停了下来，手里又被塞了一根小木条，她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再见”。
屈步摸摸九婴的头，笑着对姜祁说：“看来九婴很喜欢你呢。”
姜祁笑着把小木条还给她，九婴摇摇头没有收，姜祁疑惑地看向屈步。
屈步笑着解释道：“她有很多根写着‘再见’的小木条，她会送给那些她喜欢的人，等再一次相见的时候再取回来。其实说明白一点，她的意思是还想要见到你。”
姜祁心里百感交集，手轻轻地抚摸着九婴的头发，“我们会再见的。”
屈步听了她的话一时沉默了。
“其实在刚才就想说了，我以前见过殿下。”
姜祁站着等待下文。
“在三年前，您其实进过好几次东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