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中午办公室里的人都下去吃饭时，江有眠没有去。既然她的事情在公司里不算秘密了，对人际交往也就不禁懈怠了下去。而吃饭，和她啃面包没有什么区别。从抽屉里拿出个小面包，她胳膊支在桌子上慢慢啃了起来。
后来她去茶水间接水时，里面正坐着一个女人，她看着有些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
接完水她准备离开，女人却喊住了她。
“还记得我吗？”女人勾着唇幽幽盯着她看。
江有眠仔细又想了想，心下并不敢确定。“医院妇产科？”
女人坐在那里翘着修长白皙的细腿，精致的脸蛋上颇有几分傲气。
“对，是我替你做的b超。”
“我在公司里不多不少听到了一些，原来你家还真的蛮有钱的，怪不得两万块随手就能拿出来。”
当时江有眠就觉得女人身上的气场过于强烈，现下看她坐在这里与自己讽言讥语也并不冲突。没想到她也在这家公司，还真是巧合呢。
“谢谢你那次帮我，”她坦然再次向她道谢。“我先走了，再见。”
“等一下，”女人提高音调喊住她，一双妩媚的眼睛精明地盯着她，“我要给你谈个条件。”
能是关于什么的条件呢，江有眠从她眼睛里的算谋就猜到了。
转过身去面对她，她沉着让女人开口直说。
“我帮你保守不能生育的秘密，你给我五百万。我想这点钱对你们林家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女人一脸从容得意。
五百万对林家来说是不多，但并不是她这样就能拿到的。江有眠即使如今卑微惯了，在一些事情面前也还是有自己的底线的。
她站在女人身前不远，俯视着她冷静理智：“你既然了解了我的来历，那应该知道在医院见到我时，我其实已经结婚好几年了。我希望用一□□康的身体报告挽回我的丈夫，但很遗憾，他最终还是知道了。”
“所以，我不知道你现在要把这件事当作筹码告诉谁？”
“呵，”女人眸中的光更讽刺了一些。“可以当话题和同事闲聊啊，可以和别人随便分享啊，甚至在你刻意欺瞒男人时帮他看清你啊。”
江有眠紧闭着唇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那我如果给了你这五百万，该怎样防止你后续反复的向我敲诈呢？被人抓住把柄的滋味我想并不好受，所以我需要一个能一次性彻底解决的方案。”
女人挑了挑眉，不屑一笑。“我并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五百万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我保证拿了钱以后，将你的事烂在肚子里。”
“哼，”江有眠似是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小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惜，以你今天的刁难，在我面前已经和诚信再也扯不上关系了。”
“我可以给你写封保证书。”
“那可以在保证书上写明你现在就是在敲诈勒索我吗？”
女人被她气笑，说自己当然不会这么写，以免她转头就把她告了。
“那我没理由答应你的条件了。”江有眠耸耸肩，勾唇露出一股阴寒的笑意。
“相比于小姐你的口头承诺，我觉得荒郊野外死人的嘴才是最安全的。”
看着一直倨傲自得的女人眼睛里忽然渗出惊惧，江有眠冷声又撂下一句多加保重就转身昂首阔步地离开了。
希望吓唬吓唬女人可以有点用，她不想让人知道也许她不能生育的事，可她也不能由着女人吃死她。
徐召南的电影上映时，请江有眠去看。他在高档影院为她包了个场子，开阔的空间内稀稀疏疏散着十来张座位。韩意悠有演出来不了，她自己一个人过去的。
徐召南把饮料零食给她安排妥当，然后坐在她旁边陪她看。本来他没有想过要和她一起看的，只是她自己一个人来的，他觉得一个人看的话太孤单了，才改了主意留下来陪她。
刚闪过片头，有两个人进来，摸索着沿阶梯上来，在他们前排的位置坐下。
徐召南看了看江有眠，眼神询问她，江有眠摇了摇头。
然后徐召南想要站起身，江有眠拉住他坐了下来。顾时玥和程佳茵是走错场了吧？
江有眠抱着一桶爆米花，一边看一边慢慢地吃，仿佛这样才能投入看电影的氛围。
徐召南的女主角选的很好看，清纯明亮，一双眼睛即使不笑的时候也是灵动活泼的，一笑更是如见春水。她不禁想起段星辰，只是段星辰眼睛里的光芒更耀眼了一些。
原本对彼此都不是特殊的存在，在某个时刻突然就逆着光走进一个人眼里，然后被关注，被追逐，被珍视。只是女孩的目光始终在追随着另一个人，青春的悸动懵懂只能偷偷地藏起来。
徐召南没有说话，只将纸巾给江有眠递过去。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哭，但他想自己知道她为了谁而哭。画面是少年少女各自怀揣的快乐，她潮湿的眸光也许并没有落在荧幕上，她只是透过镜头看到了少女后来破碎的爱情。
顾时玥好奇地回了一下头，看到后面的两个人不免惊讶。程佳茵同样。
“这是我们包的场，你们走错场了。”不想让人看到江有眠的失态，徐召南冲两人面无表情地说。
程佳茵疑惑了一下，就要站起身出去，顾时玥拉她又坐了下来。
“都看一半了，也不差这一点了。”转朝前，他若无其事向后面抛下这句话。
徐召南也懒得和他计较，怕这时候闹起来顾及不到江有眠。
“人家包的场，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程佳茵盯着顾时玥目光如刀。
顾时玥按着她的胳膊安抚，凑近她神神叨叨说了一句：“八卦一下。”
程佳茵瞪他，你还好这一口？
顾时玥：我也不是谁的瓜都吃的。而且看这青春爱情剧无聊死了，八卦更有趣。
故事的结局是徐召南期待的结局。结局他拍了两个版本，最终选择了这个圆满的。既然他和江有眠都没有如愿以偿，那就在电影里成全一个人吧。
“好看吗？”徐召南问江有眠，目光期翼地等着她的回答。
女人脸上的泪迹早已干了，此时轻轻笑了笑。
“我觉得十亿票房的话有点难。”可能是她年纪大了，青春爱情片已经打动不了她，她现在更喜欢看动物世界。
程佳茵幽幽回头，向着徐召南恳切地说到：“我必须得赞同她一下。”
好吧，徐召南默默接受，他就觉得这个女主除了笑啥也演不出来。但偏偏，他又觉得一定得是这样的笑。
徐召南和程佳茵互相认出对方后，又闲话了几句，当时是一个学校一个年纪的来着。
顾时玥在旁暗暗地想，要是被程境原知道了他包场子带有眠来看电影不知又是什么吃瘪的表情。
几个人走出影院，程佳茵暗戳戳拉江有眠到一旁，严肃地问她和徐召南在一起了嘛。
江有眠说没有。
“对了，你爷爷前些日子找过我，问我和程境原还有联系没，他也没说缘由。”江有眠还是问了一句，如果有问题的话还希望程境原可以早点解决。
程佳茵听她提起自己那个堂兄，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他们要给我哥相亲，我哥拒绝了，他们就以为我哥还放不下你。”
江有眠闻言垂了垂眸，穆然说到：“我们后来没有联系过。”
程佳茵没有怀疑她，只是又无奈说到：“大伯要我哥回程氏，我哥的条件是要他手里所有的股份，然后这事就成僵局了。”
江有眠不解，程佳茵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你真的不会和我哥在一起了吗？”
“不会了。”江有眠温柔而坚定地说到。
“那你尽快结婚吧。你结婚了，我哥也就死心了。”
“咣”
意识到自己追尾了，江有眠懊恼地伏在方向盘上。平静了片刻，她才下车去。
前车的司机已经下来查看了，车被撞得不轻。
“姑娘，这下你可麻烦了。”司机素养也是高，只阴阳她，都没破口大骂。
江有眠客客气气说着自己赔，就见前车后座车门打开又下来一个人，司机迎上去恭敬喊了一声付总。
“砚声哥？”江有眠有些无语。
付砚声看了看两车碰撞处，悠悠开口：“跑神跑得怪厉害啊。”
江有眠憨然赔了个笑脸，确实是跑神了。
让司机将车开走，付砚声开江有眠的车将她送回去。
“砚声哥，你到时候告诉我多少钱，我转给你。”江有眠有些不好意思，撞了他的车，还要付砚声送她回去，说是怕她路上再跑神。
“不用，刚好换一辆，这下有理由了。”付砚声看起来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你刚想什么呢？”
江有眠犹豫了下，缓缓开口，不对付砚声说又能对谁说呢。
“佳茵说程境原他因为相亲的事正和家里闹得不愉快。”
付砚声听到，安静片刻后问江有眠要不要去射箭俱乐部玩一玩，江有眠想他是要和自己聊一聊程境原的事就答应了。
到了俱乐部，两人都比划了几箭。
付砚声很喜欢看她射箭，觉得只有在射箭全神贯注的那一会儿，她才最像原来那个她。屏气凝神，没有一丝丝杂质，目光坚定充满力量地望着箭靶。然后放手，看着箭沿着她给瞄准的路线准确地落在圆心，再欣慰地沉下一口气。
“他该好好地结次婚了，像砚声哥你一样，我们年纪都不小了。”
“他不愿意迈出下一步，我不敢肯定是因为我，可又总觉得有我的原因。就很矛盾，怕自己自作多情高估了在他心里的分量。”说到这里的时候江有眠不禁哽咽了一下，她最怕就是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砚声哥，其实他不是因为我对不对？他只是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走，他只是不想被家人安排自己的婚姻，又或者他只是想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付砚声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遍没有找到纸巾，还是江有眠从包里给自己拿了纸巾出来。
看到女人一瞬间红了眼眶，他只觉胸口闷胀，那一颗心总想要跳将出来。
冷静开口，他的话却灼热烫人，“有眠，如果他因为你，此生不婚呢？”
江有眠愣愣看着他，木僵的眼睛良久没有眨动，会吗？
上次在球场看到他，他也并没有多看她几眼。这半年多的时间他也没再见过她。没有她，他不是过得好好的嘛？
他不喜欢江有眠，也不喜欢林有眠，他只是亏欠林有眠，可这亏欠要用一生孤寂来抵吗？
“砚声哥，他不会的对不对？”
付砚声无法回答她，他也没有把握。当程境原匆匆从国外赶回来，当他找了她一年又一年后，也许这执念就困住了他一生。
“出国前我和他在一块的时候，他交往的那些女朋友多半是为了躲你。他说他只是把你当作妹妹，可或许他已早早分不清对你的感情究竟是哪一种爱。”
“有眠，你还是喜欢他的对不对？还喜欢的话，和他在一起也好。”总好过任一方寂寂余生。
江有眠剧烈地摇头，她不承认喜欢他，也不要和他在一起。不管他这一生选择怎么过，她都不会和他再在一起。她会藏好自己的心意，江有眠不该再爱程境原的。
“砚声哥，我会结婚的。等我结婚以后，你就劝劝他。我会过得好的，你让他不要给我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