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事相求
不只是人类，任何生物想要追求强大力量的想法，永远不可能改变！那是他们可见骨血里的本能。
可能也是因为这天地间没有灵气的原因，这个世界的武道倒是发展的繁盛至极，虽然不可能像前世体修那样辅以灵气练体可修长生，但开山裂石，射石饮羽不在话下。
不过对于这个世界的武道她还是持有保留态度。因为她胎穿到这个世界，从小就有意识的收寻这方面的信息，山野传说，古典古籍，也算博览群书，阅遍古今，就从未得到过准确的，经得起验证的消息，民间流传的武破乾坤的传说，毕竟也只是传说。
历史上武功高绝的人历比比皆是，最高也不过百岁开外就黄土一抔。甚至很多人早年练武，前有过度压榨身体极限而导致伤身，后有营养跟不上消耗。青壮年时还好，身体巅峰时期过去，就年老体衰，病痛缠身，活的时间往往还赶不上注重养生的平常人。
可是她别无选择，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八年了……”
苏医仙吐出一口气，从六岁开始打熬筋骨，修炼内力，一路走来诸多险阻，她从未动摇，其中滋味不足外人道。
也许她本身确实有些天赋，但也远远达不到亘古未有的地步，修炼至今武境进步飞快，可是那也不过是比之寻常人，按照现在的进度，若苦熬上三十年，也许可以跨进当世一流高手之列，破碎虚空？白日做梦还来的快些！
直到她早年偶然得到了一件古物，那是一块不知名的环形兽骨。巴掌大小，表面灰扑扑的，其貌不扬，可是当她看见它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它的不同，在兽骨上，她竟然感受到了灵气消散之后残留的灵韵。
也许九州大陆在很多年前也是有灵气，可以修仙的，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这些她已经不关心了，如果能够找到更多的这样的古物，如果上边的灵气还没有消散，她就可以吸收上边的灵气，提高体内内力的品质，加快修炼速度，遇到瓶颈的时候，也可以快速的突破。
于是她离家以医者的身份开始游历九州。
年代久远，很多线索都已经湮灭在历史之中，她也只能用老办法，从一些古籍古迹，甚至民间传说中抽丝剥茧的慢慢收寻线索。
古物稀少，等找到了有些已经只剩下残片，有些即便完整也像那件环形兽骨一样，灵气早已经散尽，无用了。
这些年，她费尽心血，也不过得了几件，不过就是这些收获，就足以让她受益无穷，只是还是差一些，苏医仙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周王宫……”
天空没有一丝云，头顶上一轮烈日肆无忌惮的在那里耀武扬威，也没有一丝风，树木都无精打采的，仿佛被抽去了筋骨，懒洋洋地站在那里。知了不住地在枝头发着令人厌烦的叫声，像是狗腿子般在替它的烈日主子呐喊助威。
这样令人烦躁的天气建邺城中的百姓们却个个面露喜色，脸上涌动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大堂敞着门窗，只挂着几块已经看不清颜色的粗布略略的遮挡阳光。里面靠着墙壁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两排木床，不过却没有一个人躺在上边。
苏医仙神色静谧的坐在大堂门口的长案后，身着一件紧袖的素白长袍，长长的黑发少有的被编成一条辫子垂在脑后，露出如玉般莹润的脸庞和一双像秋日天空一样明澈的眼睛，那双眸子虽然淡淡的，但并不见一丝敷衍和不耐。
放下手中的笔，“大嫂子，按着这个药方抓药，温火，五碗水煎成一碗服下，早晚各一次，十天后就可以痊愈回乡了。”
声音低缓如水，轻悠的流过，让人因为有病而产生的再多不安，都会缓上一缓。
“记得了，记得了，”病人连连点头，脸上堆满喜悦的笑容，感激的双手合十道：“多谢苏医仙！多谢活菩萨！”
“下一个，”苏医仙轻轻颔首，长案另一边立即有人走上前坐下，“老人家，把手伸出来，我先号一下脉。”
紫衣男子走进来时就看见了这样一幅场景，长长的队伍从大堂一直排到院子里，从白发苍苍的老人到不及膝盖的幼童，从身高八尺的大汉到身姿窈窕的少女，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排着队。
而那位女神医神色平淡的坐在那里，有条不紊的处理着一个个病患，那种高隔云端的感觉又浮现出来。
齐英烈跟在主子身后，目光炯炯的盯着苏医仙，毫不掩饰的探究和怀疑。
两人从辰时末过来，既不上前，也不离开，就一直站在大堂一角，沉默的注视苏医仙为来往的病人看病。
为首之人今天依旧身着紫色长袍，头顶束发金冠，腰扎玉带，气度凛冽，犹如雷霆，目光顾盼间赫赫生威。齐英烈虽然是随从的打扮，可也英武不凡，一表人才。
两人在旁一站，气势逼人，别说有人敢上前问询，就是那些看病的老百姓回答苏医仙的问诊时都会下意识的压低声音。只有苏医仙神色不动，仿佛两个人不存在一般。
未时一刻，苏医仙看完了所有的病人，人来人往的大堂空了下来，苏医仙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起身收拾好案上的东西，缓步走出了大堂。
“主子？”齐英烈面露寻问之色。
紫衣男子摆摆手，正要说话，乐玉从门外走了进来，“我家小姐有请两位一叙！两位请随奴婢来！”
苏医仙回屋仔细的洗漱了双手，换了一身淡清常服，出了内间。
乐玉已经上好茶放到小几上，紫衣男子坐在椅子上，正品着茶，随从站到紫衣男子后边。
苏医仙走到长案，拾起案上的一根清香点燃，走到紫衣男子面前，弯腰放到了小几上，“这是山水净香，没有什么味道，主要是清瘟除疫。我观二位龙行虎步，应该武功都是不俗，不过到底是在大堂逗留的时间太久，还是要小心一些。”
紫衣男子颔首，“有劳苏医仙！”
苏医仙点点头，抚了抚衣袖，举止优雅的坐到长案后，眼波随之落到紫衣男子身上，“前几日就听我的丫鬟说，两位想要见我一面。我这些天一直在忙疫病的事，实在是分心乏术，本想着就此错过，今天却又遇见两位在大堂候了一日。”苏医仙语气如常，“我想着，两位德高，不忍打扰老百姓看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否也是想要观我一观。既然两位跟着我的丫鬟来到这里，想来已经有了决定，还请明言告诉我！”
紫衣男子看着苏医仙，目露欣赏，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开始是苏医仙不计个人安危，亲赴疫区险地，我于公于私都想要当面表达一下对医仙的敬意和谢意。现在我是想请医仙去医治一个人。”
“哦！”苏医仙了然的点点头，“那人现在能来清华郡吗？”
紫衣男子看向窗口摆放的箱笼，苏医仙轻声道：“在外逗留已久，家中亲人惦记。这些日子，我复诊了一些病人，可以确定清华郡的疫情基本已经控制住了，而且我也还有一些私事需要我亲自去处理，如果他能够在五日内来到建邺城，我可以为他诊治一下。”
紫衣男子摇摇头，目光有些焦灼，却依然神色沉稳，“他自幼体弱多病，近些年更是常年卧病在床，他住的地方距离建邺城常人骑快马也需要五天，更何况是他！”
“那就没有办法了！”苏医仙端起茶盏。送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齐英烈面上怒气一闪，以他主子的身份，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敢给他委屈受，主子好声好气的有请，这个苏医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难道以为他不敢杀人吗？
紫衣男子摆摆手，制止了齐英烈，然后目光诚恳的看向苏医仙，“还请苏医仙在考虑考虑！那人天纵奇才，是世间少有的俊杰，实在不应该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齐英烈想到那个人，也是面容黯淡。
乐玉缓缓的收回了放在腰间的右手。苏医仙拧眉，本想说些什么，见主仆二人这般神色，顿了顿，说道：“天下之大，能人辈出，我的医术也不敢自称第一，各有所长各有所短而已，我可以为你们介绍别的名医。”
紫衣男子摇头苦笑，“不瞒苏医仙，那人是我此生挚友，我也曾经遍访天下名医过府为他诊治，只是……，更何况他自己也是杏林高手，早些年还好，我说上一说，劝上一劝也就罢了，最近任凭什么名医他都不肯再让人近身了！每次提起自身的病，都是一副随它去的模样。”
眼前如雷霆般耀目的男子提到好友，也是黯然一叹。
苏医仙沉吟良久，终于开口，“世人都说雅安公子聪明绝顶，颖悟绝伦，这天下第一公子也讳疾忌医吗？”
齐英烈猛的抬起头，一双豹眼露出精光，死死的盯着她。
紫衣男子倒是神色如常，赞叹道：“瞒不过医仙！”
“这个世上能在燕州爆发瘟疫，带着玄衣骑赶到的除了楚王世子不做第二人想，而能让楚王世子视为亦师亦友的人除了雅安公子，也不做第二人想。我虽然不认为自己聪慧无双，但是我也不傻！”
楚王世子笑道：“苏医仙自谦！”
苏医仙摇摇头，“那世子可曾想过，雅安公子既然通医理，那么他其实对自己的身份状况已经心知肚明，所以他才会一再拒绝名医为他诊治，不是不愿，实则已经是无力回天！人力有穷尽，世上的人都叫我一声医仙，我又不是真的神仙，可以药到病除，而且患者又心存消极之念，这病是看不好的。”
楚王世子闻言面色惨白，半响猛然抬头，“苏医仙，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试上一试！医仙有所不知，我闲时与他闲谈，提起苏医仙，我那挚友嘴中都是赞叹欣赏之词，我想着或许请苏医仙为他诊治，结果可能大不一样，医仙以为如何？”
苏医仙神色不动，沉吟片刻，方正色道：“我有一个要求！”
楚王世子郑重道：“医仙请讲！”
“我素来喜爱古物，此去为雅安公子诊病，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要到楚王宫国库走上一遭！”苏医仙目视着楚王世子，“可能随心意我就取了一件东西，可能我也一件不取。不过我若是真的看中了某件古物，即便它是在楚王宫国库，即便它是楚王的心爱之物，我也是要拿走的，楚王世子若是答应我这个要求，我就去嘉定城走上一走。”
楚王世子毫不犹豫，“一言为定。”
定好离开的日期，楚王世子两人就提出告辞。
临出门的时候，齐英烈回头，语带讥讽，“听闻苏医仙在民间为老百姓治病，不但分文不取，而且遇见鳏寡孤独，老弱病残，不但免费看病还送医送药。怎么到了我家世子请苏医仙诊病，苏医仙却提出了这般要求？难道苏医仙看病，也是看人下菜碟吗？真同情以前那些请苏医仙看过病的达官贵人。”
苏医仙充耳不闻。
齐英烈冷哼一声，甩袖走了出去，然后被人堵在了门口。
乐玉眼带轻蔑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齐英烈，语带鄙夷，“我道是谁，请人看病还这么大的官威？原来是楚王世子……的侍卫！也是，你们是王府贵人，我们是升斗小民，让我们给你们看病，都是给我们面子了，我们家坟头都是要冒出三尺高青烟了！还不感恩戴德领旨谢恩？怪不得人们都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我今天可算见识到了。楚王世子人又谦逊，又有礼，就是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
“你……”齐英烈眼睛都要冒出火来，双拳紧紧的握起，黑脸涨成紫红色。
“我怎么了？”乐玉也冷哼一声，“我家小姐给平民老百姓看病，老百姓没有钱，给我家小姐两个土豆，一碗小米，我家，小姐也不会嫌弃，都会高高兴兴的接过来，因为那是他们仅有的，最珍贵东西。给你们看病，选一件东西怎么啦？怎……么……啦！难道是要你的心肝肺了吗？果然，高高在上惯了，人越是富贵，越是吝啬可鄙，比不得老百姓的淳朴憨厚。”
“乐玉，我怎么找不到我的洞箫了？你给我放哪了？”
乐玉撇撇嘴，翻着白眼，也甩了一下袖子，然后进屋咔擦一声把门关上了。
“还不走？”楚王世子笑道：“骂还没挨够？”
齐英烈刚要冷哼，想到刚刚被回以的颜色，咬牙一声不吭的走了过来。
楚王世子摇摇头，喃喃道：“这小丫头看人还挺准！”
“又谦和？又有礼？”苏医仙嗔道：“欺软怕硬！”
“是怕给小姐惹麻烦！”乐玉不忿，“那个傻大个凭什么？我早就看他不顺眼！”
“也算个君子，被你这么劈头盖脸的讥讽，人家可一声没吭。”
乐玉不以为意，转而有些犹疑的问道：“小姐，我们真的要去嘉定城救那个什么雅安公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