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到家
那人一顿突突突, 喷完就走人了，留下师徒俩在冰天雪地里吹冷风。
吹了一会儿，察觉到寒气从脚底朝上蔓延开来, 白昇把眼镜带好，拉了拉围脖遮住口鼻，说出的话仿佛都染上了寒意：“我送你回学校。”
刘承运亦步亦趋地跟上, 他这两天还有兼职要做, 农历二十七才回家，暂时住寝室。
一路沉默着到了学校大门口，沉默地推门下车，他犹豫再三，还是露出了个笑脸：“老师，我挺喜欢围棋的，以后得空了仍然会训练, 进步速度会比现在慢上许多, 但是不会完全丢下，也不会像之前那么急功近利。这段时间, 谢谢您的教导。”
白昇不喜不怒地说：“随便，别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就行。”
刘承运关上车门鞠了个躬：“老师再见。”
车里的人好像没有听到, 只是冷漠地吩咐司机：“开车。”
站在原地目送车子开远, 无情地转了个弯，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刘承运深深叹了口气, 郁闷地走进学校大门。
算是默认断绝师生关系了吧？往后, 大概没机会再见到老师了。
另一边，艺书带着女儿去挑围棋了。棋具店里棋盘棋子的种类非常多，价格由低到高差距之大, 几乎无法让人相信卖的是同一种东西。
刘雪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最终选定了一套磁性便携可折叠的。她觉得可以对折展开的设计有意思，棋子还能吸在上面，好玩。
对小孩子来说，手感质感的不太有所谓，趣味性最重要，买了。
拿出手机付了款，艺书意外发现，万棋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万棋：你怎么招惹白昇了？
艺书撇嘴，奔三的人了，还带告状的？再说了，跟万棋告状有什么用？莫名其妙。
万棋：他骂了你半个小时了。
他还在骂你，像个没有灵魂的复读机。
然后，万棋截了个跟白昇的聊天记录过来。
白·天龙·昇：我艹我艹我艹气死我了！
刘一树那狗东西，混蛋玩意儿
一身铜臭味的蠢货，下一代名人让他给怼没了
我特么要气死了，刘一树就是个大傻叉
他家住海边吗，管那么宽
我徒弟喜欢围棋碍着他什么事儿了
深井冰
我真特么要气死了
……
中间万棋问了他几次到底怎么了，他也不说，就是那几句话翻来覆去地骂。艺书瞄了一眼没再继续看，无能狂怒，就让他骂会儿发泄一下吧。
万棋大抵是受够了白昇的狂轰乱炸，又发消息道：他吵到我的眼睛了，我可以把你的wx号推给他吗？
如果有很深的仇怨，我觉得你们还是当面对骂比较好，你觉得呢？
或者你们干脆约见面，打一架？
你能回我一下吗？是不是在假装没看见？
你不回，我真要推你wx了。
我真推了啊？
树兄，我觉得人最重要的品质是有担当，你招惹了白昇，是不是应该肩负起被他骚扰的责任？
你这样逃避是不对的，我跟你讲，你会失去我这个朋友的。
……
艺书看着接连不断往上蹦的文字泡不厚道地偷乐，现在是白昇戳万棋，万棋戳自己。好点的是，万棋不会骂人，连wx没得到首肯都规规矩矩不会自作主张推出去，自己不用看白昇那辣眼睛的复读机式脏话了。
就这么又持续了半个小时，艺书都到家了，万棋还在戳他：为什么不理我？
你太过分了！
再不吭声我要拉黑你了！
艺书啧了一声，老实人气狠了这是。
白昇那二货，一个钟头了还在对着万棋骂？闲得蛋疼吗？
不管他的话，不知道还要骚扰万棋到什么时候，简直是躺着都中枪，太可怜了。艺书大发慈悲回了一条：推吧，让他有话当面跟我说。
过了一会儿，万棋：他说他不要你的wx号，你不配上他的好友列表，他不屑与你置辩。
和白昇认识好多年了，万棋很了他的为人——轴、嘴硬，说什么不配不屑，其实就是认怂了。
万棋：所以，树兄说了什么话让他避若洪水猛兽，连跟你当面对峙都不敢？
艺书回了个得意表情：你说呢？
万棋：手动再见。
白昇怎么说也二十七八的人了，他不是不懂现实与理想的差距，他就是想赌，赌自己看好的徒弟经过自己的悉心培养，终有一天会站在世界围棋的顶端。他对自己有信心，对徒弟有信心，他不愿意去假设赌失败的结果，也不愿意让刘承运认知到那种结果。
这是艺书最生气的地方，你把他坑骗过来走职业围棋，赌赢了万事大吉，赌输了呢？你不能让他错误地以为自己百分百会站上顶端。
他抱着这样的自负闷头跳进来，五年十年后，一次次失败让他陡然意识到，自己到达不了顶端，他会疯的。等清醒了，再看看周围，同班同学毕业后在各自的圈子都混出了成果，或者有名或者有利，他却只是一个培训班的老师，名利双失，面对那样的结果，他该如何自处？
你得让他知道，他多年后有可能会面对那样的情形。如果他预见了最坏的结果，还是愿意为之破釜沉舟奋力一搏，那谁都没有阻止的权力。如果不能接受，他自然可以选择趁现在陷得不深，抽身退出。
白昇不就是自知干了缺德事，怕被当面骂坑蒙拐骗，堕了围棋的名声，才不敢加好友的吗？怂包。
艺书放下手机没有再管，洗漱完就睡下了。
第二天吃罢早饭，刘雪乐颠颠地搬出新买的棋盘摆开，端正地坐在棋盘前道：“爸爸，我们来下棋呀。”
“就来。”艺书塞下最后一口包子，咕咚咕咚喝完豆浆，笑呵呵地坐在了对面，“小雪先走。”
第一次跟爸爸下棋，刘雪很是期待，捏着一颗黑子慎重地放到了右上角。
刘雪没有系统地学过围棋，只赵梓珏教她了一些简单的知识。在这之前家里连围棋都没有，刘雪想巩固记忆都没机会。就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学着，她居然把围棋规则吃透了，捻着棋子往棋盘中放的时候，有模有样的。
她很认真很专注地在下棋，妈妈问要不要吃苹果，她还小大人似的摆摆手，表示不要打扰她。
艺书哀叹：才把别人家孩子拉出坑，自己家的不会要跳进去吧？
围棋是个很好的开发智力、记忆力的运动，很能磨练孩子的心性，作为兴趣爱好是不错的，作为职业的话，就有点让人纠结了。
他不太希望女儿走这条路，职业围棋对女棋手挺不友好的。
首先在数量上，女棋手就跟男护士差不多，属于稀少的那种，受欢迎程度却远不如男护士高。职业围棋是一种竞赛，基数少通常意味着没什么真正突出的人才。
男子围棋代代都有享誉国际的名人，女子围棋一二十年也就出了一个赵梓珏。赵梓珏如今已经是名人七连霸，国际比赛冠军大满贯也早就到手了。
看过女子名人战就知道，赵梓珏赢其他女棋手跟玩儿一样。她在女子围棋圈没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没有能一较高下的对手，所以她总是和万棋在一起。
她至少还有一个万棋可以对坐博弈。
艺书在盘中落下一颗白子，看着女儿嘟着嘴巴在盘上巡视的模样，有被可爱到。叉起一块苹果递到女儿嘴边，她嗷呜一口咬掉半块，眼睛都没离开棋盘。他想：算了，孩子还小，她就算进职业圈，也很难有赵梓珏那样的天赋，平庸自有平庸的热闹。
陪女儿玩了半晌，见她开始跑神，艺书就让她玩别的玩具去了，自己则打开了游戏。
咳，挣钱累了，就打两局，放松一下。
打了两局连胜，感觉今天手感极佳，有望再来个五杀，再来两局吧。
两局又两局，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金桂敲了敲茶几，问那各自玩得入迷的父女俩：“午饭想吃什么？”
刘雪紧紧抓着芭比娃娃的金发，生怕一松手编了一半的辫子就散了，头也不抬地说：“吃馒头。”她爱吃面食，尤其爱吃馒头，想吃的饭总是出不了馍菜汤。
艺书倒是抬了下脸：“吃火锅，香香你先准备着，我打完这局去切菜。”说完就又低头乱杀乱砍去了。
这么大人了一玩游戏就上瘾！金桂好笑的摇了摇头，去厨房扒拉冰箱——青菜土豆都有，冬瓜一小块，菜花一疙瘩，嫩玉米一穗……素菜齐全，那就不用担心缺啥了，冷冻层常年备着牛羊肉卷、虾仁、巴沙鱼。
游戏结束，艺书刚退出结算界面，刘承运的双排邀请就来了。
拒绝，解释要吃饭的字还没打完，邀请又跳出来了，直接拒五分钟的。
刘承运邀请不成，立马就发了文字过来：哥，咋了？一起呗
艺书：吃饭
刘承运直接退出游戏，打了语音过来：“哥，你们吃饭这么早？吃的啥饭？”
艺书卷了卷袖子，拿着手机往厨房走：“吃火锅，在准备食材，你想吃就过来。”学校食堂半关闭，估计没什么好吃的，这小子绝对是想蹭饭。
刘承运果然应声：“我半个小时后到，等我。要喝什么饮料？”
那边大概是在换衣服，声音忽远忽近的，艺书简单明了地告诉他：“家里什么都有，带嘴来就行了。我去切菜，不跟你说了。到楼下打电话，我给你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白昇戳万棋：我说不过那混蛋黑粉，你快去帮我报仇！
万棋戳艺书：你用什么魔法打败天龙的，快跟我说说。
艺书：天机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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