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冯晨岑
他还没把话说完，冯岑的声音就提高了八度，“她叫冯程程。我叫冯晨岑！两个字都是前鼻音！并且后面那个字还是平舌音！”
好不容易说完这些话，他还没来得及拿看文盲的目光鄙视江闻涛一眼，先被自己不均匀地呼吸搞得差点要咳嗽。江闻涛一看他捂着胸口，雪白的脸色竟然涨得通红，马上不敢笑了。
他把新皮夹合好，递到冯岑的手边，“皮夹装好了。别生气，啊！我不就是好奇。你要是觉得我喊得特别不好，我以后还叫你冯岑不就好了。”
“冯岑，冯岑。”江闻涛像是绕口令似的在嘴边叫着，“这两天叫你冯岑都叫习惯了。再让我叫三个字，还真是不习惯。”
冯岑大约是真生气了，推开江闻涛手里的皮夹，和他算起账来，“你什么时候叫我冯岑了？你要么叫我臭小子，要么叫我……”
冯岑没再说下去，江闻涛的那句“宝儿”说得无心，但他听得有意。
“啧，唉……”江闻涛搞不懂，自己认识这人刚三天，怎么两天都把他得罪了。他挠了挠头。
“我也和你分享一件我的糗事好不好？你听完笑一下，别气了。“
冯岑没说话，但看得出来在认真听。
江闻涛无奈地瘪瘪嘴，“我是87年的，而且是87年3月的。整整比你大了一轮！还带半年！怪不得那个医生以为你是我儿子！我这么快就从中青年的行列沦落到中年人了！祖国的花朵，你不懂我的苦啊！“
冯岑心里想：就算是同一年的又能怎么样呢？生活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但他说不出口，只能说：“我俩一个生肖的，我怎么没看出有一点像的地方！“
江闻涛被冯岑问住了，他上上下下打量冯岑。确实！哪儿长得都好，像盆家养的文竹。自己跟他一比，就是根路边的狗尾巴草。
“发型差不多。“他绞尽最后的脑汁给出了答案。
“噗嗤！“冯岑终于笑了。
”你想叫我什么随便叫，臭小子那些也可以，我都不介意。只要不要叫那个……“
“明白！明白！“江闻涛的手摆了个ok的姿势，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我会慎重叫三个字的。实在有必要，我一定提前先练绕口令。“
江闻涛的嘴巴开始突突突地吐气，看上去架势十足。
“红讧凰、黄讧凰、粉红晃晃、昏讧凰！（原句是：红凤凰、黄凤凰、粉红凤凰、灰凤凰）”
冯岑笑得差点没控制好咳起来。
“冯晨岑。“
江闻涛最后口齿清晰地对着他叫了一声。然后站了起来，甩着胳膊往厨房走。
“做饭去喽！小的们，今天爸爸第一次下厨，你们要给面子啊！就算是毒药都要喝下去！听到没有！“
不过最终，江闻涛的毒药刚炮制了个开头，就被站在他后面的冯岑嫌弃地喝退了。
“江闻涛，你还是去买佐料吧，这全是过期的！”
“江闻涛，把江帆带着！别让孩子老玩ipad!”
江闻涛带着各种情绪过完了今天接下来的时间。
又被小孩儿使唤，不爽！
但他说得确实都是对的，没法反驳。更不爽！
买佐料回来看着冯岑捂着胸口单手洗肉，愧疚！
带着同情心帮忙打下手还被冯岑各种嫌弃，简直太不爽了！老子要不是看你是病号简直不想干了！
最后吃上冯岑做的饭，江闻涛没有时间表达心情了。因为他要忙着和江帆抢肉。
太香了！
江闻涛吃了三碗饭才放下筷子，最后半碗饭硬是就着糖醋排骨最后剩下的一点卤汁干下去的！
冯岑在江闻涛放下筷子的一瞬间，及时收回了他注视江闻涛的目光。假装开始收拾桌上的空盘。
结果江闻涛又拿起了筷子，在冯岑要抬起盘子之前，夹起了盘子里的最后一片青菜吃掉，一边吃还一边舔着脸呵呵地笑着：“别浪费，别浪费！”
“你不是说酸甜口味不能接受嘛！刚才还说不用洗青菜，家里没人吃。”冯岑的笑容和语气可以证明说这句话的他并不是在埋怨，也不是在挖苦。只是单纯地高兴而已。
江闻涛唇齿留香，只能表示服气了。他甚至还有那么一丢丢羡慕将来会和冯岑走到一起的那个人了。
自由算什么，闹点脾气算什么。有这手艺，你就知足吧！
他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和倔强，下了个保证：“以后在厨房，要打要骂随便！我一定勤学苦练，让你的手艺流传下来！”
然后他又听到了一句轻声细语的添堵话：“我说你不用在厨房待着，你非要过来帮忙。”
江闻涛以为冯岑又开始了嫌弃他的模式，翻着白眼儿冒火。由于内心戏太足，他便没有听到冯岑后面一句声音更轻的话。
“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做啊！”
冯岑看到江闻涛的手机从下午到晚上响了两次，他看到的时候眉头都是皱着的，但是都没接。于是等江帆都洗漱完了以后，他主动提出陪江帆做功课，把客厅和阳台留个了江闻涛。
就算是没人在，江闻涛也把手机从拿到手里到塞到裤兜里来回了好几次，才把电话拨回去。
“喂，张总啊！不好意思，下午有点晕，睡了一觉，刚醒。刚子都和您说了大致的情况了吧？”
“小江啊，你辛苦了！这帮野蛮人！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他们！要是找警察，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
江帆毕竟才上小学二年级，只要家长不想在学习上卷起来，作业完成起来还是快的。除了最后一项，做重阳节的卡片送给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
做卡片需要各种材料和工具。江帆房间里没有剪刀，于是冯岑便有了出来一趟的理由。毕竟半个小时了，江闻涛都没进房间去看过自己的儿子。
果然江闻涛还在讲电话。冯岑出来拿东西，他都没发现。
“张总，话是没错。不过他们不也是没钱，才没去医院检查嘛。谁想拿自己孩子开玩笑呢？”
冯岑看到江闻涛的脑袋上依旧戴着那顶搞笑的渔夫帽，听到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种勉强地服帖。他知道江闻涛一定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于是他轻手轻脚拿到了剪刀，就又回去了。
“你在干嘛？”江闻涛打完电话已经过了九点。他绕了一圈，发现儿子房间已经关门了，冯岑正在门口盘腿坐在地上做手工。
“哦，江帆学校要的。重阳节要送长辈。我想太晚了，别折腾孩子了。就让他先睡了。”
江闻涛面色不太好看，走进了冯岑，把他手上的剪刀和纸拿了下来，双手托着他的胳膊肘，很轻地把他扶了起来。
“我是问你干嘛窝着坐？客厅！我房间！哪儿都能去。这么窝着，你的骨折什么时候能好？”
连江闻涛自己都能感觉自己的语气不是太好。但他有点控制不住。被电话那头的拿捏也就算了，家里头的还不省心。
冯岑没说话，安静地站着。江闻涛没看他的眼神，也知道他正一脸无措地看着自己。然后江闻涛的心就软了，想想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无辜的孩子发脾气。人家今天帮的忙还少吗！
“别弄了，太晚了。明天我不上班，大把时间搞。走，带你洗澡去！”
“江闻涛，”冯岑兰拦住江闻涛欲捡起地上材料的手，帮他把应该已经习惯到忘记取下来的渔夫帽拿了下来，“你辞职了吗？”
江闻涛听完一笑，眼里闪过一丝无神的疲惫，“我倒是想。”
他索性推着冯岑的肩膀往自己房间走，“我脑袋受伤，还不能歇几天？我还以为你是小机灵呢！”
“今天先穿我的凑活凑活吧！洗完澡了，给你在网上买点合身的。”他打开自己衣柜，破罐子破摔地从一团一团的衣服里面找出了几件，又给冯岑拿了一套没拆封的内衣裤。
“以后这个房间就给你用了！”他指了指床上窝得比山水画还要恣意的被褥，“虽然乱，但总比医院地上强。我相信你的适应能力！”
“那你睡哪里？”冯岑马上问，“你头上还有伤呢！”
“客厅沙发放下来就是一张床。”
没等冯岑反对，他又说：“我那就是当个幌子歇两天。其实根本没感觉。但是你还小呢！得好好养！要不然将来年纪大了，一到下雨天心口就会疼。”
冯岑刚开头说了个“但是”，江闻涛就摸了摸他的脑袋，“宝儿，乖啊！听话！”
江闻涛声音有点疲惫，明显在用对待江帆的语气糊弄他，但是冯岑真的就听话了。
不过也就听了那一分钟的话而已。
因为接下来的这个澡洗得江闻涛也是一肚子火，他又开始对着冯岑一通责备。
“臭小子你怎么这么难搞？你还没有江帆乖呢！”
“你都去河里绕了一圈了，我不得帮你把身上搓一搓？又没找你要钱，你跑什么？”
“爸爸的耐心快用完了！你乖乖给我站这儿来！要不然我就叫三个字了啊！”
擦干冯岑的脑袋，江闻涛简直懒得再和他废话一句。不过等他看到冯岑正面的衣着效果图，心情想不好也难。他走去自己房间衣橱，找了根皮带给冯岑。
“系上！”
看冯岑又得低头含胸，他干脆自己绕过他的腰帮他把皮带穿进裤子里，临时拿剪刀在离皮带上最里面的那个洞还很远的位置戳了个眼儿，才算勉强系好了皮带。
还是不太象样，于是他顺带帮冯岑把多余的袖子和裤腿卷了卷。
“江闻涛，不许笑！你要是穿姚明的衣服，肯定比我的还搞笑！”冯岑的脸又挂下去了。不过介于他这两天挂脸比较频繁，江闻涛已经有些免疫了。
“要是你能让我穿上姚明的衣服，那你随便笑！”他答应地相当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