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等待
淑鹤坐在四楼空旷的大厅里，以辰将她晾在这，她也只能等待。
虽然素姨近在咫尺，可她却没有勇气再踏进那个房间。
罗飒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她哪也不能去，虽然没人看着她，但她知道这里布满了眼线。
天色渐渐变暗，有人为她送来吃食，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的度过，淑鹤等待着，等待着这份真相。
以辰让人为她安排了三楼的一间房，可她却一整夜都无法入眠，就这样静坐了一晚。
天还未亮，淑鹤就已在素姨的房门口站了许久，做足准备，她推开门。
素姨轻闭着双眼，呼吸声均匀舒缓，身边放着一台仪器延伸出两根管子直插她的手臂，绿色的液体缓慢的输送，粉色的液体同步输出。
淑鹤轻轻握起素姨冰冷的手，这能让她疲惫又焦急的心好受一些。
素姨已在潜移默化中，成为她在围城里为数不多的牵挂。或许她弥补了妈妈那个位置，或许又是姐姐，但她确定，素姨就是她的家人。
突然的开门声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到眼前，一名女子拿着两瓶绿色的液体准备帮素姨换掉仪器上已变粉的药瓶。
“她在这期间是不会醒来的。”不知什么时候，以辰已在她身后，“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他们走在北围清晨的街道上，往来的路人都与以辰热情的打着招呼，他们走进一家餐馆，老板看到是他，跨进后厨就开始忙碌着。
“再担心也得吃点东西，也得好好休息。”以辰从后厨为她拿了一碗吃食。
“我只想知道素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见她没有昨天的冲动，以辰也不再瞒着。
“我们是在东围的洞穴里找到她的。”
淑鹤一惊，以辰继续说道。
“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可能已经在洞穴里待了四五天的时间，因为吸入大量的毒素，我能做到的，只是减轻她身体的痛苦，但想要把她身体里的毒素清除，已经，不大可能了。”
以辰说完，淑鹤低下头。
“她这样…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再一个月。”
淑鹤深吸了口气，虽然视线已经模糊，但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你们，为什么要一直去探洞穴？那里有什么？”
以辰看着她，到这时候她依旧想知道。
“因为我相信，那是围城唯一的出口。”
老板亲自将吃食端上桌面，食物平平无奇，却飘来一阵清香。
“这一会再说，你先尝一尝北围的食物。”以辰把盘子推到她眼前，连老板都站在边上看着她，她只好舀起一勺送进口中。
到围城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尝到来自家乡的味道，即便是这口感只是像最简单的炒青菜。
“很好吃。”她发自内心的感叹。
“是以辰找到的食材，我只是稍微加工一下，你喜欢就好。”老板见她很满意便笑着回到后厨。
以辰看她慢慢的吃完这里的东西，比他自己吃了都开心。
“我能在这里陪着素姨吗？”
如果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在最后这段时间，她也想陪着素姨。
“当然可以。”
“罗飒呢？”
“她很好，你不用担心。”
“那，阿笑呢？”
提到阿笑，以辰没有回答。
“白皓从没想过做什么交换，为什么阿笑，她不愿意回来？”
“非要一次性，就把问题问完吗？”
以辰这样的表情，只会让她更想刨根问底。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积压的情绪，终是要爆发出来的。
“看来，白皓是什么都没有同你说。”
以辰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来的情感一目了然，他叹了口气，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问你个问题，当初你是因为什么才决定在这围城里坚持下去？是不是如今想想，这理由也有些模糊了？”
见她没有回答，以辰礼物说道。
“你为什么会想将这建筑刷成七彩的颜色，你在找什么？又想留下什么？还是你怕时间久了，久到有一天你会发现，连自己最初的样子，都快忘了。”
以辰握着她的手。
“但我知道，那墙上你画的每一笔，都承载了你对家乡的想念，也正是因为你的这份情感，无形中唤醒了心灰意冷的我。”
以辰炙热的眼神，原本压抑的情感也在这一瞬间释放。
“我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那些斑斓的色彩，我每一天都在等待你的出现，这样的等待变成了让我想活下去的动力，让我有勇气离开那个巷子，寻着你的踪迹。
我走遍了你画过的每个巷子，感受你内心的痛苦和那份思念，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无力，我想在你的身边，想认识你，直到那一天，我终于在巷子里看到你的身影…
所以，我鼓起勇气和你说了第一句话，但其实，我那天更想同你说：初次见面，我叫以辰。”
他这份长情的告白，晚了一年，她看着以辰，无声的眼泪代替一切。
“别哭。”以辰为她抹去脸颊的泪。
只是她何德何能，自己的无心之举，却唤来了个这么一个人物。
以辰拉着她的手，旁若无人的走在街上，路人的眼神有羡慕，有惊讶，有欣喜，有嫉妒。
他们又回到那栋主楼的二层，果然，在这圆桌上铺的是围城的地图。
在她还没有完善的北部，以辰已将那片区填满。一张完整的，详尽到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巷子，就连每一座有意义的建筑，都标注清晰的围城地图，就在她眼前。
“这位就是淑鹤。”以辰向众人介绍她。
昨日围坐在此的那几人，此刻也在圆桌边，纷纷点头示好。
“以辰，派去西围边境的人又送回一份勘查报告。”
其中一人将手上几张图纸递给他，见她在边上看得认真，他将手指向西围边境。
“在这，我们已经观察七个多月了。每次城内刮起尘暴，都始于这片区，这个位置。”
淑鹤顺着他手指的位置看去，那是东部围墙。
“你是怀疑，这尘暴是人为的？”她口无遮拦，但以辰却点了点头。
“可为什么，要在这座城里制造尘暴呢？”她不明所以。
“你觉得为什么呢？”以辰反问她，更多是逗趣，可她却一脸认真。
“难道，是为了防止城内暴动？”她脱口而出。
“你的意思是说，围外知道我们会暴动，所以早有准备？”以辰笑着说。
在场的几个人并没觉得这样的猜测有哪里值得高兴的，以辰看着这几人的表情，也收敛了自己的态度。
“这和你们去探洞穴有关吗？”这问题，绕了一圈还是回来了。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白皓，他是同意加入了吗？”其中一人问以辰。
以辰看了他一眼，那人便不再说话。
“洞穴，我们前后下去共二十六次，洞穴下通道错综复杂，除了毒气，我们并没能探出什么。”
“二十六次？”淑鹤惊呼，“这毒气危害这么大？二十六次，你为什么没事？”
“若是小孩在洞穴里呆上三天，基本就无力回天了，但成人要看体质，极少数可以坚持到五天以上。”
“可我看，你们不是已经研制出解药了吗？”她虽咄咄逼人，但每一个问题都问在点上。
“解药目前只对孩童有效。”
淑鹤来北围前就装了一肚子问题，恨不得一股脑全部抛出，可刚才连番发问以辰都一一解答，环顾四周墙壁上满满的图纸和密密麻麻的报告，还有一桌正在议事的人，都因为她的到来而停了手上的工作，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这么鲁莽，眼下最应该担心的事怎么会是这些呢。
“抱歉…我打扰到各位…”她忙收住自己的问题，不再说话。
以辰并没有怪她，示意其他人继续工作，带着她回到素姨房间。
淑鹤坐在素姨身边，这一坐就是一天。
素姨醒来的时间屈指可数，只要醒来就问她近来的情况，她也挑着有趣的部分同素姨说。
一连几天她都没有离开这栋楼，期间听人说起罗飒，她已融入这里的生活，以辰也不再让人看着她。
素姨肉眼可见的在消瘦，生命一点点流逝是让人最无奈也最无力的，这样的陪伴每日都折磨着她，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接受一个月后的结局。
“淑鹤，你不用一直陪着我，出去走走，去看看…”素姨在她恍神的时候醒了。
“我只想在这。”她握着素姨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素姨的笑容挂在脸上，却转头看向窗外。
“曾经，我在围城里也有位挚友…”
淑鹤握着素姨的手颤了一下。
“就像阿笑和你一样，我们每日都在一起，形影不离，那段时光仿如隔世般遥远…”
说完这话，素姨又沉沉睡去，眼角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
淑鹤缓缓低下头，抵着握着素姨的手，全身颤抖着。
门外的以辰看着她，这一周的时间她都这样形影不离的陪护，每日都哭红了双眼，每日都吃的很少，眼见她也日渐消瘦，他既心疼，也无奈。
晚上趁她睡着，以辰抱着她回到屋内，可刚将她放下她就醒了。
“阿笑来了吗？”她坐起身问他。他摇了摇头。
“她为什么还不来？”
以辰坐到她身边。
“我派人去接她。”
“如果…”淑鹤转头看着他，“如果你的计划失败了，我们都会因此而丧命，你会后悔吗？”
“我不会失败的！”以辰斩钉截铁的说着。
“可，没有什么事是可以万无一失的。”她回过头不再看他，“我不想我们真的像陈伯说的那样，我不想重蹈覆辙，我不想你为我们牺牲，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
“好了好了，不会的…”以辰抱着她安慰着，可开弓没有回头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