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无力
等淑鹤醒来,一眼便看到罗飒坐在她屋内,身边放着一包行囊。
“你终于醒了。”罗飒放下手里的册子,“我今天回东围。”
“…以辰让你回去的?”她坐起身。
“是我自己,以辰把北围管理的很好,我想回去同他们说说。”
“说什么?加入他的计划?”
“未尝不可?”罗飒眼神坚定,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知道呢,我看得见这里的不同。”
罗飒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一点都不奇怪。
罗飒离开后,淑鹤依旧陪着素姨,换药的女子告诉她素姨这两天可能没办法醒来,因为这次药物剂量稍稍多加了一些,让她不用时时陪护。
可淑鹤除了这,哪也不想去,素姨的那本册子她一直带在身上,看着那张画她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淑鹤就看见素姨那一脸错综复杂的表情,捧着那本册子,不断轻抚着那张画面上,站在她身边一脸灿烂笑容的女子。
“雉荷,雉荷,本该死的是我…”素姨喃喃细语,和她说起那天发生的一切。
原来那天,她们被那群人抓走后,被关到一栋建筑的地下室里,一同被抓的还有其它几名女子。
面对穷凶极恶的几个男人,雉荷虽然害怕,但也知道现在能救她们的只有她们自己。
雉荷说服其他几名女子同她一起奋起反抗,可几个女子怎么会是几个大男人的对手呢。
几个回合下,男人们虽讨不到便宜,但她们也耗尽体力。
眼看她们就要被欺凌,雉荷一把拽起身边的利器就想和他们拼死一搏,可却被素姨一把拉住。
素姨当时害怕极了,比起死,她更希望能活下去。可她又怎么知道这些人就算让她们受尽屈辱,也没打算让她们活着离开。
雉荷是看到这些人眼中的贪婪和残忍,她知道结局所以一直挡在素姨的身前,想将那活着的可能留给她。
打斗中雉荷同素姨被几个男人拽离,虽誓死反抗,但素姨还是没能扛住男人的拳脚相向,晕了过去。
当她再醒来时,看到自己衣裳褴褛,全身冰冷且疼痛,但顺着手边一滩血看去的,却是雉荷那冰冷的身体,依旧护在她的身前。
一只匕首贯穿雉荷的前胸,她白如皑雪的脸庞就在素姨眼前,那张脸上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生气,巨大的悲痛和打击让素姨失去意识,缓缓闭上眼……
……
素姨呼吸沉重,捏紧那本册子,眼神里是不安也有绝望。突然素姨猛烈的咳嗽,一口黑血喷到册子上,发出滋滋声响。
淑鹤被眼前的一幕惊的失了反应,一旁陪同守护的人立马上前将拉开她,门外又进来两名人员。
那是什么?
淑鹤满脑子都是刚才的一幕,为什么素姨吐出的血好似有腐蚀性?!
看着素姨房间的人员进进出出,她只能透过开开合合的门缝看着,等待着,直到深夜,她依旧等着。
午夜时分,以辰坐到她身边,见她苍白的脸,眼神直勾勾盯着素姨的房门。
“我已让人去接阿笑和陈伯,他们明天就会到。素姨不会有事的,全城最好的药材和仪器都在这。”以辰说完这话见她依旧没有反应,“他们说你今天又是一天没吃东西,你是想让自己先垮掉吗?”以辰向后靠去,似乎也很疲累,“我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过了半响以辰也没说话,淑鹤转头看他,他已靠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她看着他,这城里大半的事他都亲力亲为,大家对他的敬仰和发自内心的信服她都看在眼里。
淑鹤到屋内拿了件披风轻轻为他盖上,以辰微微皱起眉头,她撩起他额前卷曲的长发,那眉宇间深陷的沟壑,她知道比起她这段时间承受的,他这两年思虑的,计划中的事定是比她重上千百倍。
淑鹤内心既害怕又心疼,不由得轻抚他眉间,不想他抬起手握着她,缓缓睁开眼……
昏暗的走廊,他们四目相对,他手掌的温暖传入她心扉。以辰的眼里盈盈满满倾述对她的感情,从前若可以装作不知,那现在她则感受的真真切切。
他的脸缓慢凑到她跟前,她没有躲开,感受彼此间那份沉重的呼吸,最终他只是用手指划过她有些起皮的嘴唇,轻抚她苍白的脸。
并非他不想靠近她,而是他心底的那份坚持让他克制自己的欲望,他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做的事太多,他必须心无旁骛,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第二天一早,阿笑和陈伯便抵达北围,陈伯看到北围的眼神,和她们当初一样,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一同前来的还有白皓他们。
“自惭形秽吧。”罗飒仿佛自己已是北围一员,一脸自豪。
严兆没有反驳,跟着罗飒四处闲逛。
以辰的人带着白皓他们直抵主楼,当他们出现在三楼走廊的时候,几人气氛一下将这里的空气凝固。
半个月不见白皓,他一脸憔悴,白皙的脸上居然也蓄起胡须,他眼神抓着淑鹤的身影,可她却站在以辰身边一动不动,见他到来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白皓内心五味杂陈。
而阿笑,一眼就看到淑鹤与以辰的距离,女生敏感的内心告诉她,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素姨在北围的事阿笑回去后也告诉了陈伯,陈伯很担心,以辰能派人亲自去接他们,陈伯很是感谢。
“你素姨现在怎么样?”陈伯见到她就焦急询问素姨的情况。
“不太好。”淑鹤如实相告。
“他们怎么说?”
“说是,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好…好…”陈伯边点头边摇头,“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陈伯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淑鹤点点头。
站在素姨房门口,陈伯并没有立马进去,而是在门口停留了许久,才推门进去。
他们几个在走廊等候,如果说还有一种痛苦比生离死别更折磨人,就是知道亲友即将离世的无能为力。
知道有这么一天,淑鹤每天都在告诉自己,如果真的那天来了,自己一定要冷静。
过了很久陈伯才从房间出来,看着他发红的双眼,淑鹤知道,如今连陈伯也没有办法了。她本想着,陈伯或许还能有回天之力,但这最后的希望也跟着破灭,她突然觉得有些眩晕。
以辰帮他们安排了住处,陈伯看淑鹤状态不好,叮嘱她要好好休息,这几天由他守着素姨。的确这半个月,她几乎夜夜无法入眠,一直悬着颗心。
素姨的状态每况日下,她很害怕一个不注意,素姨就会离开。
这会虽然陈伯来了,淑鹤也无法入睡,恍惚中听见楼下传来响动。
以辰既然让白皓他们进入这栋楼,必是敞开大门告诉他们自己进行的计划,争论是肯定的,只是她现在根本不想参与。
淑鹤把头裹进被褥,但让她更加心烦的是阿笑今日见她的表情…
又是一夜未眠,淑鹤一早来到素姨房间,看到陈伯在床边的座椅上小憩,见她来了,陈伯也整了整精神。
“陈伯,你去休息吧,我来陪素姨。”
“没事,我不累。”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素姨的身体用这药物撑着每一日都是奢求来的,所以谁都不愿离去。
“孩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陈伯说这话的时候,素姨醒了,一睁眼就在找什么。
“在这。”陈伯忙递上手中的册子,素姨紧紧的抱着。
淑鹤看着素姨的眼神,还有一旁陈伯湿润的眼眶,内心涌起一股怒火。
她来到二楼,看到以辰同白皓还有另一名男子围坐在桌前说着什么,她一出现他们便停止交谈。
“阿笑呢?”淑鹤面无表情的问道。
以辰本想让其他人带她去,可看她的样子,还是决定自己亲自陪同。
他们到了阿笑的住处,其实离主楼并不远。她推开门就看到阿笑坐在床边的角落里,蜷缩着身子,睁大着双眼看着门口的他俩。
淑鹤看着这样的阿笑,内心那股怒火压抑不住的爆发。
“阿笑,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素姨撑不了多久了!!”
阿笑被她这一声呵斥,吓得失了表情。
“你知不知道…素姨可能,可能…你居然还在这,还不去陪着她…”淑鹤说着说着泣不成声,一字一句的重复。
阿笑的脸憋的通红,咬紧嘴唇,眼泪也跟着流淌。
淑鹤无力的瘫坐在地,任由泪打湿眼前的席地。
“阿笑,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以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没有上前。
阿笑抬头看向以辰,冷冷的说着:“后悔的事?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你们!”
淑鹤原本攥紧的拳头,也随着这句话,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