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变废为宝
云城里，商贾云集。有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会相约来汤治院泡汤，这个季节最盛，因此会开辟专供女眷的独立汤池，搭配一些生肌美容的养生药材，很受欢迎。
绿豆、百合冰片，滑石、白附子、白芷、白檀香、松香。研末入汤温浴，可使容颜白润细腻。只是白檀香、松香都是珍品，价格不菲，也只有富贵人家用得起。
苏紫还在古方中翻到一个浴头方，据说是王室秘方，零陵香，玫瑰花、辛夷各15克，细辛、公丁香、□□各10克，白芷90克，檀香20克，甘草12克。共研细末，用苏合油拌匀入汤浴头，可预防脱发和白发，使秀发常年乌黑亮泽。
大约女人天生爱美，苏紫对这类方子留了心，寻思要找机会试上一试。
转念一想，平常人家的女子舍不得来汤治院，却也会对生肌美容感兴趣，这是个商机。
而汤治院为了确保最好的汤浴疗效，对药材的管理极其严苛，从入库按照时间排序，每个月都要清理剩余，尤其是不易保鲜的药材。
忙完活计，苏紫去仓库询问，仓库的管事指了指一堆随意堆放的药材说，这些都是上个月的，等着工人来收，加工做干辅料。
苏紫问，若是她全收走，按什么价钱？管事有些好奇，问她做什么用，苏紫笑了笑，调皮回答：“暂时保密。”
“这些值不了什么钱，你都拿去吧。回头我给白姑姑说一声就行。”仓库的管事是个精明人，他见白姑姑十分看重苏紫，又听闻姜总管处置了那两个与苏紫起了冲突的伙计，还当众斥责了安婆子，这在汤治院，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直觉这个新来的汤剂师不简单，于是有意亲近，卖个人情。
苏紫忙谢过，找了辆小车就把那堆药材拉走了，堆在她常呆的竹楼下层。
她把那堆药材分好类，能萃取的就取汁液，不适合的就晒干研磨成干粉，又找了些陶罐分别封口存放。
之后，她得空把汤治院各种美容方子都收集在一起研究，甚至给每个单子按药材市价估了价，最后选出三个效果不错但十分便宜的药方，稍加改良，去掉已经制成干粉的药材，还差一些，她便去找白姑姑讨要，按采购价买了回来。
白姑姑狐疑，这妮子这些日子忙完了也不回家，总呆在竹楼下面捣鼓什么呢？
苏紫实验了好多天，终于有了成效，开心地一蹦，头差点撞到竹楼一层的木架。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揣上月银上街去了。她从一家木工店拿到了几天前定做的模具，又去花市收了些鲜花，兴冲冲赶回汤治院，又是点灯时分。白姑姑照例守在门口。
“怎么走了又回来？”白姑姑问。
“还有些事没忙完。”苏紫笑笑。
“你这些日子到底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明早你就知道啦。”苏紫欢快跑进院门，白姑姑轻啐了一下，这妮子，古灵精怪。
汤治院得天独厚的条件，给了苏紫极大便利。几处富含碳酸氢钠的汤泉，是天然的碱液，稍加调整即可和油脂一起加热，等沸腾后继续用小火，使油脂充分皂化，期间搅拌不停，这个过程需要很长时间，苏紫打算就在这里过夜。
她把之前密封的陶罐都打开，调配好几种不同配方，蒸煮药液，药液煮好的时候，皂液的水分也蒸发了一大半，将两者混合起来，加入花瓣香料，再倒入模具中冷却成型。
为了调整药皂的硬度，她对盐的用量做了精确的记录，哪种配方该加多少，均做了笔记。
她满足地看着摊在地上等待冷却的模具，再等一个时辰，她就能做成自己的第一批药皂了。
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阿默。
阿默好奇地望着地上各种形状的木质模具，一些是树叶形状，一些是花朵形状，还有月牙形。里面盛着的粘稠液体，黄、绿、白皆有，香气荡漾，十分好看。
阿默指了指其中一块，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苏紫连忙摇头，示意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沐浴的。
看阿默眼睛瞪得老圆，苏紫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第二天，白姑姑正要去净房洗漱，一出门就被苏紫堵个正着。
“姑姑，试试这个。沐浴用的，洗脸也不错。”苏紫拿起一块花瓣形状的药皂，递给白姑姑。
白姑姑拿起来闻了闻，带着茉莉花香，参杂丁香的味道，似乎还添加了花梨格木粉，里面还能看到整片鸡蛋花的花瓣。
“这能用来洗脸？”白姑姑迟疑道，手感如羊脂玉，摸过之处留有余香，她倒有些不舍得放手。
“能啊。不过这只是样品，还有很大改进空间。你先试试。”她推着白姑姑进了净房，白姑姑学着苏紫用清水湿润了脸，在手心用药皂搓出小泡沫时，香气更好闻了，净了脸，擦干后，皮肤光洁水润，很不错。
“你这段时间就在捣鼓这个？”白姑姑惊奇。
“我先做了四种配方，其中三种用的是随处可取的平价药材，成本极低，可推广给普通民众。这块花瓣形状的，有助于保持肌肤水润；这块绿色叶子，细致毛孔消炎抑痘；这款月牙形状的，美白生肌。配方和制作方法都在这里。”她晃了晃手里的纸签。
白姑姑被苏紫的创意迷住了。药皂，小小一块，却蕴含着很大的商机。她这么轻易交出配方和制作方法？
苏紫清楚白姑姑在评估什么，于是将所想和盘托出。
“这药皂潜力无限，可以把与肌肤护理相关的汤剂都变成一种更轻便、更容易传播的方式，不仅仅局限在汤治院的一方汤泉里，我选出的这三种配方制成的药皂，成本极低，普通人家的女子也买得起，虽然比不上温泉疗效好，可毕竟温泉不能天天泡，药皂却可以天天用。”
“嗯。”白姑姑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似乎看到了苏紫描述的前景。
“我愿意把配方交给汤治院，毕竟规模化生产需要更大的财力和渠道，但我也需要取得合理的报酬，毕竟要用钱的地方还挺多的。”苏紫笑了笑，又道，“还有个条件，这三种配方皂要在任何时候都能让普通人也买得起。如果销售的好，还有很多可以尝试的配方，包括珍贵药皂，白姑姑你也可以试试看，制作工艺并不十分难。”
“当真？回头你教我。”白姑姑很有兴趣。“你可真是……真是！”她想不出怎么形容，捏了一把苏紫的胳膊。
“疼。”苏紫佯装害怕。
“跟我去找姜总管，光我赞成不顶用，要他点头才好。”白姑姑伸手去拉她。
“好姑姑，我不去了，为了做这些皂，我一宿没睡。我去补个觉，这事就交给你了。”苏紫挑了三块皂连同配方一起交给白姑姑。
“眼见为实，让姜总管看看值不值得做一门生意，这些他看过之后你就留着自个用吧。”
苏紫这次做了十二块药皂。三种美容用，还有一种采用黄连、蒲公英、苦参、马齿苋等，添加半支莲的挥发油，算是她独创的广谱抗菌皂，留给自己，以备不时之需。
“你刚说，合理报酬。是打算要多少？我心里有个底，好帮你争取。”
“五十两就行。”
“你倒是不贪心。”白姑姑摇摇头，心想这生意要是成了，五百两都成。
山庄一处院落。
听闻飞影刚进去，姜褚便侯在门外。
“少主，雪狐之事查证，是北川王室派人重金悬赏，意图引出冰戟族，动机尚不明确。探子回报，北川王病重，十一皇子有兵变之势，属下推测悬赏雪狐之人可能是他所为，毕竟，冰戟族掌握天下最好的炼钢术。”飞影道。
枫烈眼眸沉了沉，乱世到来之快，超出他预期。
“南陵王宫那头没动静？”
“雪后一直力主和北川联姻，与北川长公主吉雅往来甚密。”
“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去查查这吉雅。另外加强人手，护好冷烨。告知他安分待着，没我的令，不许乱跑。”
“是。”
姜褚进去时，飞影已不在，作为“四影”中负责探查消息的暗卫，一向来无影去无踪。
“少主，驿站报信，姜五已返程。矿石安全抵达，燕锅头交货后，直接带马帮弟兄按原计划去南海港口接船了。”
“嗯。”
“还有，那女子…”
枫烈眼皮轻抬，姜褚见状，掏出几块药皂交与他。
“她从仓库收了一批临期需置换的药材，自己调制配方，做成了药皂，这小小一块，沾水即化，沐浴可用，如今院里伙计都抢着传用，倒是十分方便，用法也新鲜，据说对皮肤保养亦有不同功效。”
枫烈捏起一块月牙形状的药皂把玩，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她想借汤治院做生意？”
“也不全是。她已将配方交给老夫，提出这批药皂只要确保平价销售，其他一概不管。”姜褚如实回答，忽然想起什么，补了一句，“哦，她额外讨要了五十两报酬。”
枫烈心头一动，五十两？
“都应了。以后不必来问我，差人递个信即可。”
姜褚微松口气，他也十分看好这药皂的市场潜力，生怕少主疑心有他，不肯应允。
枫烈把月牙药皂凑近鼻前闻了闻，似乎觉得十分有趣，改口道：“不如把这药皂的开发、生产、售卖都交由她发挥去。派几个人，辅助她。例银比照白姑姑结算给她。”
姜褚有些惊讶，还是照例领命。临走瞧见枫烈仍在把玩那块月牙药皂，他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返回汤治院的路上，不由思索，少主态度大有转变，莫非探得这女子底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