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怒海
“让开，让开，麻烦让开！”清鸾飞到茫茫的不归海上，在悔蛟附近丢下一个透明的立方小体，透明体落入海中，迅速胀大，将悔蛟和附近的海水完全收纳进去。
围着的层层海兽突然失去目标，凶狠的气势软下一些。不久后，海兽群像是再次捕捉到了目标，争先恐后朝着另一个方向奔涌而去。但不是所有的海兽都那么容易忽悠，也不是所有的海兽会立刻跟随同伴和竞争者而去。有些海兽依旧固执地守在原本的位置。清鸾真君取出弓箭，毫不留情将可能出现的碍事者射杀。
她冷酷地放开，直直掉入透明的立方体中，悬在有些茫然的悔蛟面前，向它宣战。
“干！！”
“这可是生死对决呢，请务必上心。还有，若我胜出，请将您的精华给我。”清鸾凝出一把白色□□，一缕长发飘过，断成两截。
“啊，看来并无异议。那么——开始！”
“干！”
清鸾冲向悔蛟。
——“我不想当天生的杀生者……我想成为守护者。”
——“咳。我还是天生的黑心肠呢。小鸾儿想成为什么就可以成为什么。”
——“鸾儿只是这方面的天赋比较突出。再说，天赋、能力如何使用还不是你说的算？”
——“鸾儿有这个心愿，又有足够的力量，自然可以。”
——“师姐可以。”
什么是天生的杀生者呢？只有能力吗？我是为守护长元门而愉悦吗？
不完全是。
生命什么时候最美丽呢？
当它拼上全力的时候，当它为了守护自己的珍宝拼尽全力的时候。
真好啊，它的对手是我。
真好啊，我的对手是它。
“哈哈哈哈哈！就是这样！真美啊！真美！”
“干！！”悔蛟愤怒甩着伤痕累累的长尾，清鸾拔出□□丢向遥远的海岸。大股大股的鲜血从整齐的鳞片中涌出，磅礴的血气被清鸾的结界阻挡在这片不大的浅红色海域。
清鸾的发冠早不知掉入哪片浪花之下，她披着长发，圆睁的眸子在稀碎的发丝中射出兴奋的光。
“真好啊！”鲜红从她的臂弯流出束袖，滴入暴怒的海浪之中，她曲着红色的双腿感叹。
“真美啊！这么美，本君都有点不忍心了呢。真美！”清鸾咧着大大的渗人的笑容，握着大刀的双手没有半点迟疑，重重劈下去，悔蛟爪上的白色的鳞片断裂，再被新鲜的热血染红，海浪也无法洗净。
“干！！”悔蛟疯狂扭甩四肢长尾，清鸾在白色的残影中小心闪避。
“嘁！还差很多！为什么还差很多！乖乖断了——”清鸾悬在空中，瞄准伤口重重砍下去——“不好吗？！啊？！”
悔蛟粗壮的尾巴袭过来，清鸾无奈放弃避开攻击。中一下可不轻松，她的手臂还有些颤抖，双腿还在疼痛。
长发湿漉漉得贴在身上，湿重又不服帖，这让清鸾真君因为收回攻击而不太愉悦的心情更加糟糕。
“啊？！本君为什么要留这么长？嗯？师兄，被人狠狠揍一顿吧！！”说着，她反手划出一枚匕首，在爪尾的袭击中跳跃割发。
“干！！”悔蛟金色的眸子熠熠生辉，找不到一点即将死去的影子。
一绺一绺的黑色发丝落下利刃，直挺挺扎进鳞片保护下的肉身。
“干！！”悔蛟再次喷出鼻息，似乎对这种细细密密的攻击十分不满。
“知道了！那你知道本君现在心情多糟糕吗？！嗯？”
“干！！”
清鸾终于割好，扔出匕首，甩了甩参差不齐的齐肩发：“啊，好麻烦。为什么本君总是理不好？！”
锋利的匕首直逼金眸，毫不意外被尾巴挡下。
“悔蛟，真美啊。所以，请美丽地死去吧。”清鸾真君手中的大刀化作松散的白色光点，再次聚成一把威风凛凛的□□。
清鸾放开右手，□□浮在空中，抬手中迅速飞向悔蛟的额部。
银色的□□化作一道细线，在悔蛟洁白的爪尾之间穿梭、变大，最后点在坚硬的皮骨之上，在清鸾突出青筋的双手支使下，继续向前，突破柔韧的皮和坚硬的骨，深深埋入悔蛟的额头，从后干净穿出，于喷溅的红色中融化成灿烂的光点。
“干！”
悔蛟重重倒下，巨浪滔天，冲洗阴空。它急促的呼吸隐入海底，金色的瞳孔逐渐溃散。
清鸾化出一把长长的屠刀，冲进海中，在悔蛟坠落的途中剖开胸腹，在无法抑制的颤抖中找到五脏六腑，那里埋着闪烁的五色精华。如此庞大的美丽生物，它的五脏六腑却显得小巧精致。
清鸾真君沉着脸，将腰侧的五色小罐打开，争分夺秒挖取里面的精华。但生命总是沉重的，浓缩的精华也是沉重的，纵然清鸾双手握勺、青筋凸起，也只能缓慢挖运，没挖几下，质量稍次的勺子就出现裂痕。清鸾感谢当初坚持一罐一勺、给罐子加固加封的自己。
虽说缓慢，也是相较于清鸾原本的预想。在她挖去一小半时，悔蛟叹息一声，庞大的身躯逐渐变得轻盈透明。
“悔——”
清鸾将最后一勺放入罐中密封好，眼中滚下泪来。
“对不起。”
悔蛟逐渐解体，上方的磅礴海浪逐渐平息，弥漫的鲜血也随着悔蛟的身体一起消失。
“这是我的罪。”
“我会接受，不会后悔。且安心去。”
清鸾收好罐子，跃出水面，激起一束渺小的浪花：“去的追命，害命玩意儿。死了多好，一了百了。”
远离悔蛟的地方，是另一片战场。那里有她的徒弟，凌氏族人，悔蛟气息的替代物，以及凶狠的聚拢的海兽潮。
她结界尚未收好，就奔向那边。
凶猛的海兽围成一个涌动的圆，一个接一个扑向中间的空缺，然后一个接一个被打出去。
清鸾能闻到浓烈的不属于海的血腥气味。她急忙化出一柄长剑，将几只凶猛的海兽刺串，紧接着的指盖大小的立方小体被抛出，将中心的二个小小的血人护住。飞剑甩掉那几只海兽，继续穿行在兽圈之中。
清鸾在海兽的高鸣中结印，毁掉替代物。海兽撕扯的动作突然停止。她将遥远的立方结界收来，未散尽的悔蛟气味蜿蜒而来，像一把小钩子，在清鸾的暴力协助下，将不甘心的海兽群钩走。
她的徒弟，紧紧搂着他的挚友，浑身晕着浅浅的光芒，努力帮失去意识到凌逍治疗续命。
“师傅！您可安好？请您帮帮忙！”青风双眼通红，里面充满希冀。
清鸾真君将两人带上岸才撤掉结界。凌逍的气息很微弱，血味刺鼻，她都分不清哪些来自人类，哪些来自海兽。
青风小心将凌逍放平，而后牢牢蹲在那抬头等他的师傅。
“青风，能让开一下吗？以后有的是机会亲近。”清鸾有些无奈。
“师傅，走不开……”李青风亮出被凌逍紧紧锁住的自己的左手。
清鸾心情复杂，跪坐到另一边给昏迷的凌逍检查：“这不力气很大吗？”
情况很糟糕，凌逍几乎就剩一口气，还全凭青风吊着。青风脸色发白，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听说凌氏族人步入虚境界后会得到一件护身法器。凌逍作为少族长，得到的怎么说也不会太次……
哦，他好像刚入虚就跟着青风……
清鸾拿出五色罐子，青风紧紧盯着她的动作，浮出的光芒逐渐弱下去。
“青风，停下。你快透支了。”
“不能停。”青风双手微微发颤。
“青风，就算今日这小子下了黄泉，为了你，为了长元门，为了凌氏，我也会将这小子拽上来。”
“好。多谢师傅。”李青风身上的光芒消失，瘫坐在地，舒缓之后吃下一颗药丸。
凌逍在李青风停下的瞬间颤动了一下，清鸾接力后继续半死不活地吊着。
“青风，师傅之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依旧只多出半勺。”清鸾空出手从五个罐中分别挖出半勺灰色粉末，倒在李青风空着的手上。
“喂下去。量不多，但新鲜，足够了。”
“师傅？”李青风有些疑惑，“那样吗？”
“嗯。这种事也只能青风来了吧。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吗？”
“什？”李青风很想解释一下，但时间紧迫。
“为了救你为了救我救你救我救命救命……”
“毕竟你是为了救我！我，我，我去了！”一番加油打气，他视死如归，将粉末倒入嘴中，俯身低头。李青风蠕动着将入嘴化为液体的粉末渡进去，温暖的光芒从相接之处漏出。
凌逍终于吞咽下去，意犹未尽索取着什么。
清鸾别过脑袋，收拾罐子，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好，好了。”真君级别的五感帮她捕捉到了李青风的细语。清鸾把头转过来，李青风满脸通红，目光躲闪。
“呵。”清鸾帮死鱼一样的凌逍疏导好精华之后，立刻拿走放在他袖子上的手，十分嫌弃且不满。
“终于松手了。”李青风扭了扭僵硬的手腕，跪坐到清鸾身边，清鸾明显被吓到了。
“师傅受了不少伤吧？”李青风紧皱眉头。
“无妨，很快就好。”
“包扎一下呗。”说着，李青风取出一个医箱。
“有些伤不太方便……”
“那胳膊这边，额头这边的，总可以吧？”李青风将创伤药和麻布取出来，“师傅您早些去休息。木屋在海台上面，能走吗？”
“可以。你可别背，师傅不想再摔一次。”
“诶？”
“你还真想背啊。你看看你现在的脸色。”
“看不到。”
“嘶——等他吸收得差不多我再休息。便宜这小子了。”
“师傅，不是您想的……”
“哦。记得道谢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