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Chapter65
贺以旋一收到魏新的消息，就立刻赶去了行政楼，但那时候姚语仪已经不见了。
那天之后，姚语仪开始请假，给出的理由是要专心参加比赛，如果学校对她的缺勤有意见，她甚至可以办理停学。
姚语仪一向文静乖巧，谁都没有想到她倔强起来，居然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吴老师和贺以旋甚至尝试去家访，姚语仪也闭门不见，似乎真的要把学校的一切完全隔绝开来。
那天在行政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魏新没有和贺以旋详谈过，但贺以旋约莫能猜出来，姚语仪内心的秘密被翻了出来，而魏新绝对不会认同老师和学生之间任何逾越的行为，他一旦知道，只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抹杀。
贺以旋不禁在想，她目前安然无恙地继续在学校里待着，不知道魏新的网开一面又能够持续多久。
即使魏新不去告发她，贺以旋也明白她如今在学校里的处境。
她成为了一个危险人物，主任说会给她改正的机会，但也免不了会对她进行严格的盯梢。
每到贺以旋要到韩勉的班级上课，途中总会不期然地看见主任的脸出现在窗后。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景时，贺以旋毫无准备，讲课的声音不由得噎了噎，于是引得全班学生都困惑地左顾右盼。
学生发现了主任就在窗后，又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纷纷挺直了背听课。
主任默默地在笔记本上记录了什么。
学生以为是到了高考的冲刺阶段，才要这样被主任这样监督，但贺以旋很清楚，主任真正监督的人是她。
学生们都很疑惑，为什么主任最近巡逻的次数这么频繁，还特别偏爱出现在英语课上。
任勋根据自己的观察，得出结论：“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主任的巡逻不只是英语课，还有班会课，以及贺老师值班的早读和晚自习。”
韩勉本来在趁着课间趴在桌上歇息，听到贺以旋，又抬起头来。
有人追问：“主任为什么要这么做？”
任勋有理有据地猜测：“据说贺老师只跟学校签了一年的协议，现在剩下几个月了，主任大概是在考核贺老师能不能继续留任吧？”
“但这也考核得太频繁了吧，搞到我现在上课都不敢开小差，怕一个不留神主任就站在窗边……”
接下来的对话，没有再聊到贺以旋。
韩勉又趴了回去。
他没有闭上眼，他没有打算睡了，他只是想要独自思考一下。
刚刚那节英语课，主任也照旧过来了。她站在窗外很久，快要半节课。韩勉就算再专注，也忍不住分神困惑，为什么主任要如此锲而不舍，就算是考核，每天考核同样的课堂，这样的行为也过于诡异了。
韩勉稍稍回头，恰好碰上了主任探究的视线。
原来主任不是一直盯着贺以旋，韩勉在那个瞬间有种预感，主任不是偶然捕捉到他的视线，而是她就是在观察他。
韩勉一直都是主任重点观察的学生，他不再逃课惹事后，主任也常常会找他聊几句。
曾经主任也笑着说，韩勉在高中的最后一年，碰到了一个合适的老师，成功把他感化了。
但寒假结束以后，主任便不再对他笑了。
当他趁机去办公室溜达时，主任同样会用犀利的目光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他又变回了那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坏学生。
韩勉审视着自己，最近有没有做错了什么。
思来想去，还是没有的。
——
又到了星期六，是韩勉最高兴的日子。
虽然平日都能见到贺以旋，但总是抵不过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
之前寒假的补习都是零零散散的，不是在讲题，就是他在给她做菜，除了那个不期然擦过脸颊的吻，其实他们的相处没有什么逾越的地方。
但韩勉察觉到，贺以旋对他的喜欢稍微比以前多表露了一些，他捉摸不准这是不是开诚布公的时机。
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会有怎样的变化？
她既是他的良师，也是他的女朋友。
在课堂上，他恐怕就再也忍不住带着爱意去凝视她，她是否又会刻意躲开他的视线，在点到他的名字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放轻了语气。
韩勉稍微展开畅想，便止不住笑意。
即将到达贺以旋的小区，他收敛了一下，正要按下门铃，身后却先一步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
按的声音不大，韩勉回过头，驾驶座上的人是房莉思。
“嗨，韩同学，不如我们先聊一会儿吧。”
房莉思的语气是有备而来的，她似乎不意外会在这里看见韩勉。
韩勉想了想，以她和贺以旋的关系，她会知道贺以旋给他私下补习也很正常。
韩勉没有犹豫上了副座，自然也带上了手上提着的两大袋食材。
房莉思笑：“买这么多，你们俩吃得完吗？”
“还剩一些，留给她自己用的。”
“没用的，她不会下厨。”
“她会。”韩勉想起她做的番茄炒蛋，最近还学会了紫菜蛋花汤，虽然过程鸡飞狗跳，“会一点点。”
“难怪她最近气色变好了，原来都是你喂饱的。”
韩勉毫不谦虚，“是吧，我就说她变得更好看了。”偏偏当事人不信这一套。
少年的直率影响了房莉思，她也不浪费时间了，有话直说：“你和以旋之间，有什么打算吗？”
韩勉顿了顿。
他和贺以旋之间一直以来聊的，几乎都是他的事，他的学业，他的未来。
关于两个人的未来，真的毫无共识。
韩勉说：“我很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
房莉思轻飘飘地反问：“就这样？”
韩勉有短暂的恼怒，但想到她是贺以旋的朋友，又忍住不发作了。
他当下的确给不了贺以旋什么。
“我知道我和她之间的差距，可我会一直对她好，我会为了她做任何事。”
“记住你这句话。”房莉思说着，打开了手机，是姚语仪的海选视频，她熟练地跳到视频的尾声，当画面一跳转到观众的瞬间，她点下了暂停。
“学校这边已经知道你和以旋私底下有接触了。”房莉思把手机递给韩勉，和贺以旋一样，韩勉一眼就认出了那模糊的两个身影是他们，“主任给了她警告，一旦再犯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韩勉面露诧异，他私下跟贺以旋说了那么多话，可她从未透露过半分这件事。
“以旋没有告诉你吧？”房莉思轻而易举就猜到了答案，“她这个人，总是习惯了把所有苦痛都藏着掖着，然后一个人默默化解。你说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那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的事情被公开了，她作为年长的一方，又是女性，她会受到怎样的看待？就算你们是真心相爱的，但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她勾引了你，你甚至可以毫发无损地抽离，而她就要承担所有的指责和唾骂。”
韩勉沉默地收紧了手。
他自然是不愿意这样。
他想和她在一起，是想要爱护她、疼惜她，恨不得把一切美好都奉献在她的面前。
偏偏现实是他越是靠近她，她就越会受到伤害。
“我本来也很看好你们的，我看得出来以旋也是喜欢你的。”房莉思看到韩勉落寞的神情，有些于心不忍，“但我更不想看到以旋落得不好的下场，如果我不做这个丑人，不把现实摊在你的面前，她肯定不会主动告诉你的。”
“我知道，谢谢你告诉我。”韩勉把手机还给房莉思，“我不会让她为难的。”
房莉思差点忍不住去解释，她不是想要拆散他们，只是希望韩勉能够忍耐一下，至少在毕业后再和贺以旋发展，也能让贺以旋的声名变得体面些。可是，她又害怕说出来了，会在无形中给韩勉施加了压力。
有时候越是在意，到最终得到的时候，才会发现不过尔尔。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
譬如她自己，她对陈赋行暗生情愫那么多年，见证过陈赋行的大起大落，哪怕他现在还不太认得自己，但她也没有想过放弃。
传闻贺以旋对每一段感情都是三分钟热度，传闻年轻人的爱情都是见异思迁的。
究竟这对不被看好的有情人能否终成眷属，房莉思是拭目以待的。
虽然她是带着魏新的目的前来，但她的目标和他是不一样的。
贺以旋把主任约谈的事藏得那么紧，就连房莉思也不知道，还是魏新敏锐地察觉出来的。
魏新在看到姚语仪的视频时，也迅速地认出了模糊的身影是贺以旋，毕竟也是喜欢过的人。
至于站在她身旁的那个人，挨得那么近，不像是普通的陌生人。
魏新只希望那个人不是韩勉。
魏新默默地记下了这件事，在开学第一天，他目睹到主任把贺以旋单独叫进了会议室，贺以旋闷闷不乐地出来后，便是韩勉进了办公室，看他那副站在贺以旋身旁眉飞色舞的模样，看来贺以旋并没有彻底斩断和他的情丝。
那天放学后，魏新留得比较晚，不期然碰到了主任，主任有意无意地问他，是否还在和贺以旋发展。
魏新坦白了两人不适合走下去，主任便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
魏新猜出了一二。
主任不是八卦的人，她甚至不赞成老师之间的恋情，她可惜的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在一起，而是贺以旋选择了另外一条不被允许的道路。
魏新拆穿贺以旋的秘密时，曾经冷漠地嘲讽过她，之后便疏远了。
他依然无法容忍师生恋，可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坠入深渊。
明明都提醒过她了，为什么还要一错再错？
魏新气不打一处来，在他想清楚之前，他就已经按捺不住找了房莉思，说出了始末。
他没有必要、也没有身份再去提醒贺以旋了，只希望作为好友的房莉思的话，贺以旋能够听进去。
房莉思问他：“为什么你还想要拉她一把？”
魏新想了很久，也没有告诉她答案。
可能，是因为那种喜欢过的感觉，还是弥留了下来。
房莉思很快就选择了和魏新站在同一阵线，但她没有告诉魏新，贺以旋已经到了为韩勉可以豁出一切的地步，她的感情收不回来了，于是她才决定从韩勉这边入手。
幸好韩勉没有让她失望，也没有辜负贺以旋的喜欢，他的确是可以为了喜欢的人也能豁出一切。
眼见已经过了贺以旋约定的时间，韩勉如果再不上楼，贺以旋可能会有猜疑，于是韩勉下了车。
相比起一开始上车的直爽，房莉思没来由地觉得现在的他变得沉稳了。
“拜拜，房老师。”韩勉轻轻关上车门，冲她微微一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房莉思不由得心跳加速了一拍。
她真的不知道，美色在前，贺以旋和韩勉是怎样才可以保持了那么久的清汤寡水的双向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