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距离第一节上课还有一点时间，按照惯例，贺以旋都是去楼下的便利店买晚餐的。
不过今天下午，她回老家看了一下贺凯，顺便交代下离职的情况，贺凯给她准备了一大碗老火汤，她好不容易喝完，直到现在都不太饿。
贺以旋去了大厦的顶楼，走楼梯上了天台。
时间还不到六点，夏天的夕阳来得晚，此时此刻，太阳还在挂着。
贺以旋这种体质不好的人尤其不爱晒太阳，她站在门边，没有走出去。
天台的视野确实很辽阔，到了晚上，碰上好天气，夜空会很美吧。
贺以旋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看着太阳，脑海里，想的是星星和月亮。
一根烟结束，臆想中的夜空也消散了，贺以旋熄灭烟头，转身下楼。
回到机构，还差五分钟开课，贺以旋去前台签字确认。
低头写字时，有人从前台路过，贺以旋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是她偏爱用的桂花味。
贺以旋抬起头，看到bella的装扮，似曾相识。
棕色长发、红唇，以及bella身上的裙子，贺以旋在恍惚间，以为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之前bella并不这么打扮，她问贺以旋：“我这样好看吗？”
“好看。”称赞她，自然也等于称赞自己。
“刚刚好多人都把我认成你呢。”bella似乎对此很骄傲。
贺以旋并不感到冒犯，因为，她就是她自己，别人再像她，也和她没有关系。
——
十五人的高中生课堂，最后一节课顺利结束了。
贺以旋正在关电脑，这些高中生们还坐在座位上，没有走。
贺以旋不催促他们，哪怕他们的眼睛一直牢牢地盯着她。
“老师，你辛苦了。”离讲台最近的女学生突然声情并茂地说。
贺以旋怔了一下。
过去她教过的客户，没有人会叫她老师，也没有会说她辛苦了，除了这些年轻的高中生们。
她只不过给他们上了十节课，加起来的时间，甚至还不够一天的二十四小时。
可他们的态度并不敷衍，似乎真的把她当做是他们的老师，向她衷心地道谢。
“这是我的分内事。”贺以旋不适应这样的场面，但看在他们真挚的眼神，她难得开口叮嘱一句，“你们现在才刚刚锻炼起来语感，以后还要努力点练习，别丢了。”
“老师，我们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不用了。”机构有规定，授课老师不能私自收礼。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女学生作为代表，递上了一张卡片，“是我们特意为你准备的送别礼物，希望老师以后事业一帆风顺。”
贺以旋接了过来，贺卡是一张她在上课的手绘图，旁边是这十五个高中生的感谢语和亲笔签名。
老土又稚嫩的礼物。
贺以旋终究是收了下来。
“谢谢你们。”
平时上完课，贺以旋都是准时离开课室的。
但这一次，贺以旋特意慢了下来，让这十五个高中生先走。
虽然有点耗时间，但贺以旋还是逐一向他们点头道别。
最后离开课室的，是田钰薇和卓凡。
“再见，老师。”卓凡伸出手，似乎想要握手。
贺以旋目不斜视，手依然放在讲台上，“再见。”
卓凡自然地把手收了回来，没有因此感到难堪。
贺以旋看向卓凡身后的田钰薇，她的阴郁持续了一节课，没有了以往的开朗和光彩。
接触到贺以旋的眼神，田钰薇下意识闪躲了，她怯生生地说：“再见，老师。”
“再见。”
田钰薇松了一口气，连忙跟着卓凡走了。
贺以旋不想再费神去想别人的事，何况，以后都是陌生人了。
她看了下时间，距离下一节课也不远了。
贺以旋先去了一趟洗手间。
她正要推门的时候，听到了里面有人在对话。
“你有看到那个bella吗？整个人的衣着打扮都变了。”
“前台新来的那个妹子是吧？当然看到了，活脱脱就是第二个贺以旋。”
“第一眼看起来像而已，细看一点儿都不像。”
“那当然了，如果谁都像贺以旋，大少爷还会看得上眼吗？”
“你也看出来了？bella费尽心思改变形象，肯定是为了去勾引大少爷。”
“同是女人，能不知道这些鬼点子吗？但她就是蠢，以为做跟贺以旋一样的打扮就行了，你有注意到她涂的口红吧？色号看起来是一样的，但贺以旋涂得就很让人种草，bella涂得就像一个石榴姐。”
“这叫什么……东施效颦！”
“没错没错。”
贺以旋推开门，正对着镜子补妆的两个女同事愣了一下。
“你都听到了吗？”女同事甲问。
贺以旋没有回答，走到洗手池前，“麻烦让让。”
女同事乙立刻往后退一步，把洗手池的位置让给了贺以旋。
女同事甲追问：“我们不是在随便说人坏话，你这样被人模仿，一定很不喜欢吧？”
“这是我的事。”贺以旋拧开水龙头。
女同事乙复述道：“bella想去勾引大少爷。”
“那不是我的事。”
机构里的人对贺以旋和陈赋行的绯闻有十几个版本，两个女同事见贺以旋的态度如此冷漠，也怕这件事会传到陈赋行的耳里，也不再多嘴，急匆匆地出去了。
贺以旋关上水龙头，随即听到了厕所里传来一声啜泣。
贺以旋不想多事，但她想上厕所。
厕所门开了，bella从里面出来了。
她哭着，妆容花了，裙子坐得太久也皱了。
“你是不是也像她们一样，觉得我很可笑？”bella一边哭一边说。
“我的看法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吗？”bella既然参考了她的打扮，就证明了她不会是她的取悦对象。
bella坦诚道：“我确实是像想你一样，得到那么多人的青睐。”
“你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何必在意别人说什么。”
bella思考着贺以旋的话，虽然还在啜泣，但情绪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激动。
“大少爷欣赏你的……就是这种性格吧？”
贺以旋不在乎地笑了：“你错了，他厌烦极了。”
bella在口袋里摸索着纸巾，贺以旋递给了她。
“谢谢。”bella不禁擤了一下鼻涕。
口红都花了。
贺以旋实在看不过眼，拿出自己的口红，“不介意吧？”
bella愣了愣，随后摇头。
bella接过贺以旋的口红，不由得细看一番，她研究过贺以旋的口红，贺以旋涂过的色号很多，让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款红色。那次陈赋行在机构里看见贺以旋，贺以旋涂的就是这个色号，陈赋行盯了她的唇好久好久。
bella当时不了解贺以旋用的究竟是哪个牌子，她也不敢问，只能凭着印象去买，终究是买错了。
贺以旋的口红是知名名牌，价格不便宜。
bella拧出口红，正要涂上，但她刚哭完，右手无力地颤抖着。
贺以旋轻轻地叹一口气，接过口红，“抬起下巴。”
bella听话照做，贺以旋帮她涂上了口红。
bella对着镜子一看，她虽然不像贺以旋的猫唇那样好看，但也隐约有了一种女王般的气息。
“难过归难过。”贺以旋说，“但架势可不能输。”
bella不由得问：“你有输过吗？”
贺以旋笑了：“没有。”
bella把口红递回给她。
“给你吧，如果嫌弃的话，可以丢了。”反正她也不会涂别人用过的口红。
bella“哦”了一声，贺以旋没再和她聊天，转身进了厕所。
bella认真地把口红收好，她绝对不会丢掉的。
——
贺以旋今晚还是十点下班。
从大厦走去小区停车场的路，有些遥远，有些寂静。
贺以旋每次晚上走过去，都会特别注意周遭的情况。
平时都不会发生什么事，但贺以旋总觉得今天背后有一道目光在盯着她，但当她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她不是那种会轻易疑神疑鬼的人，但还是不由得确认了一下包里的防狼喷雾。
安然无恙地上了车，贺以旋开车出去才几分钟，她的手机响了。
是陌生的电话，本地号码。
贺以旋不怎么存机构的人的电话，心想会不会是同事打来的，她戴上了蓝牙耳机。
“老师。”
这把怯生生的嗓音，而且会叫她老师的人……贺以旋认出了是田钰薇。
贺以旋本来想问她怎么会有她的号码，但想起来田钰薇今天的模样，她顿了顿，转而问：“什么事？”
“……我是田钰薇。”
“我知道。”
“老师……可以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我的钥匙好像落在课室里了，今天我家里没人，我回不了家。”
贺以旋想了想，“你确定在课室里？”
“我找遍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我记得我最后一次看到就是在课室里，当时我翻了一下包包，可能就掉出来了。”
那间课室后来的确也没有其他人用过了，没有人注意到里面有钥匙，其实也正常。
“老师你能过来帮我开一下门吗？”田钰薇小心翼翼的语气，让贺以旋听了也会有一丝于心不忍，“我现在已经在机构门口了……机构没有人了，我家人今晚也都不在家，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机构用的是指纹锁，贺以旋确实可以开门。
贺以旋看了一眼时间，十点一刻，换做是她一个人在漆黑的地方也会害怕，何况只是一个十八岁的高中生。
无家可归的感受，也确实可怜。
贺以旋说：“我很快就到，你等我一下，不要乱走。”
田钰薇立即激动地说：“我一定会等你的，谢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