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猫头鹰入宅
跟在阿婆身后，我也走到了刘翠兰面前，刚站定，就听到阿婆问她：
“你是不是还对老太太做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不愿意走？”
刘翠兰梗着脖子冲阿婆喊：
“死老太婆！你少血口喷人，我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那老东西的事情。”
这人居然骂我阿婆，我冲过去，抱住她的腰，脑袋一下一下往她身上撞去：
“让你骂我阿婆，让你骂我阿婆！”
直撞得刘翠兰连连后退好几步，咚一声蹲坐在了地上，撞到了身后的几个铁皮桶，哐哐当当的倒了一地。
把她疼得哎哟哎哟的骂我，说我是扫把星，让我滚出他们家。
这出儿动静，闹得院子里站着的人，都围过来了。
我还想上去撞她，被阿婆拦住了，她看向倒在地上哭天喊地的人：
“刘翠兰，我可是给你机会了，你如果还是不说实话，那以后被老太太缠着，你可别来找我。”
刘翠兰闻言，立马不哭喊了，嘴角一撇，对着阿婆嗤笑一声：
“就你那半桶水的驱鬼能力，我刘翠兰用得着求你？什么出马仙儿，你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
阿婆听她这么说，气得说不出话，转身径直出了张家的大门。
身后张二虎一巴掌呼在了刘翠兰脸上：
“臭婆娘，你乱说什么！”
打完就追着阿婆的身影出去了。
村长他们几个人，看了这出闹剧，也不好说什么，零零散散都离开回自己家去了。
李瞎子不知道李年年在里面睡觉，也跟着大家一起走了。
我本来也想跟着他们一起走，都走到门口了，才想起来李年年还在里面，就停了脚步。
结果转头就看见，李年年已经醒了，手里居然又抓着把纸钱走了出来。
我心里又气又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想要把她手里的纸钱夺过来。
还没跑到她跟前，就见两只猫头鹰从天而降，直冲李年年门面，把她吓得绊了一跤，坐在地上哇哇的哭，连带着手里的纸钱也散落了一地。
我一把拽起李年年，把她拽到了一边，赶紧趁机把地上的纸钱给捡了过来，放回到屋里抱斗中。
只是纸钱具体少没少，我也不知道，只希望李年年福大命大，别惹出什么事非。
这期间，刘翠兰还一直盯着我骂骂咧咧的，但可能是被张二虎那一巴掌打怕了，也可能是不想跟我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到底是没冲上来打我，瞪了我几眼后，回了堂屋，我也就没在意她。
……
把纸钱放回抱斗，还没等我走出去，就看见那两只猫头鹰飞进了屋里，冲着床上停放的尸体而去。
在张老太太尸体上空徘徊了几圈，稳稳落在了床头。
常言说：猫头鹰进宅子，不死大人死孩子。
我看了一眼跪在棺材边的张小毛，他好像对此还一无所知，只是沉浸在张阿婆去世的悲伤里，满脸眼泪。
那两只猫头鹰落在床头后，不停的啄着床头柱子上的雕花，三长两短，扣扣扣的，像是在和躺在上面的张老太太打招呼。
没一会儿，躺在床上的张老太太，原本包裹在寿衣里面的手，伸了出来，干枯灰败的手指，机械又缓慢的在床上敲了两下，扣扣，声音干涩又渗人，似乎在回应。
我喊张小毛：
“张小毛，你阿婆手指动了，你快看！”
张小毛如梦初醒般的抬起头，含着眼泪质问我：
“你怎么还在我家，你要对我阿婆做什么？”
我能对他阿婆做什么啊，明明是他阿婆自己想要做什么才对。
这夜深人静的，他阿婆那手，不停的在床板子上扣扣扣，声音刺耳又难听，特别像木工用钻头钻木头时候发出的声音。
刚开始是猫头鹰啄三长两短，张老太太敲两下床板子，像在对暗号，暗号对上了，就开始猫头鹰啄一下，张老太太敲一下，声音从缓慢到急促，单调又清晰，直叫人听得心发慌，就像是耳朵里进了虫子，密密麻麻的攻击四肢百骸，想把虫子驱赶出去，又无从下手。
我大着胆子朝床边走去，张小毛在后面害怕得缩紧了脖子，颤着声音问我：
“江宁，是不是你对我阿婆做了什么？怎么我阿婆手会动了？”
说着说着，好像安慰自己一般，点了下头，特别肯定的嗯了一声：
“对，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对我阿婆做了什么！一定是你在搞鬼！”
好家伙，这么一大口黑锅砸下来，谁顶得住，我可没这么大能耐，能指挥死人自己敲床板子。
我呸了一口，正打算反驳呢，就见李年年嘿嘿笑着从门外跑进来，拍着手对着张小毛说道：
“你阿婆要醒啦，你阿婆要醒啦。”
她话音刚落，就见其中一只猫头鹰叼起了张老太太脸上的遮面纸，我们三个都看到了张老太太圆睁着的双眼。
猫头鹰叼着纸在张老太太青灰色的脸上踩了两脚，嘴巴一松，遮面纸又晃晃悠悠的盖回了张老太太脸上。
阿婆跟我说过，人死后脸色都会变得很难看，盖上遮面纸，是为了让老人能离开得体面。
所以若死的不是自家的老人，遮面纸，是断不能随便掀开，也不能随便看的。
所以我在刚刚看到张老太太遮面纸下的脸后，就立刻调转了视线，看向张小毛。
结果就看到他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死死的巴着搁放长明灯的香案子。
我还没说话呢，他接着就嗷的一嗓子哭出来：
“我阿婆不是死了吗？死人怎么能睁着眼睛还会动呢？”
这声音大得差点儿没给我吓趴了，我可是在最前面，正对着张老太太那两个黑洞洞的大眼珠子呢，这要是趴下去，得直接趴她脸上。
我低下头看张小毛：
“你阿婆就是死了啊，但是她半夜会活的，你看，她着急要起身呢，你赶紧帮她把遮面纸拿开，好让她透透气儿。”
张小毛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哭得更厉害了，根本没有了平日里的小霸王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