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敌袭
楼下。
大堂中央给扫出一块空地来，原本齐胸高的木质前台被劈成了木柴，在空地上燃起了两三堆篝火。
“玛德，今天要不是拿了把破枪，那头鹿现在就应该给架在这火上烤着了！我了个大草，真是晦气！”
敦子还在对之前的空枪念念不忘，嚼一口干硬的死面面包就吐槽一句。
“哈，你那把霰弹枪还叫破枪，那我这把破五六岂不是烧火棍了？”
旁边坐着的一个格子衬衫加羽绒夹克的家伙揶揄道，“我看呐，就你那准头，就给你颗导弹你都打不中。对了，你知道导弹是啥鸡生的吗？哈哈！”
“你——”
敦子刚激动得想站起来，头上立马给人敲了一记。
“啃你的馒头！想让别人管住嘴巴，先管好你自己的手脚。”
老董一巴掌把他拍回了座位上，教训了几句，又扔下一个小口袋。
“你妹说过不能打脑袋的，打多了会傻”
敦子揉着后脑勺，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打开口袋一瞧，竟然是几片熏好的腊肉，立马闭上了嘴巴，夹在馒头里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老董走到另一堆篝火旁，一屁股坐下，抢过罗子手上的酒壶，大大地闷了一口。
“诶诶诶，有气别往酒里撒，浪费！”
这回倒轮到罗子一脸的可惜了。
老董吐出一口长长的酒气：“这臭小子，要不看在小雯一个女人把他拉扯大的份上，真想一巴掌把他抽死算了。”
“老兄弟，消消气，消消气。”
罗子拍了拍老董的肩头安慰道，“其实也不是敦子一个人的问题。像他们这种天裁之后出生的，现在都是这么一副德性。得过且过，不想学习，不想工作，有一天混一天的，哪像我们年轻的时候？我上回到南边那市集的时候，听一个做巡回商贩的胖子说，这叫‘天弃的一代’，都是一群废物了。”
“”
老董想说些什么反驳一下，可张了张嘴，最终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也怨不得他们，毕竟时代不一样了。现在这个世界，对于我们这些还活下来的人实在太不友好了。像我们这把年纪的，还能用往日美好的回忆来偶尔麻醉一下自己。那他们呢？一生下来，两眼一睁，尽是莽荒。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死去，饿死的，被打死的，受辐射死的，被野兽吃了，甚至不知道感染了什么玩意莫名其妙就死了的。换作是你，又能有多少努力一把的激情？
罗子把酒又抢了回来，摇晃了一下，里面只剩下一小半在晃浪晃浪，“就拿这酒，你知道的，天裁之前我家是开超市的。就这掺水的玩意，放在以前，我情愿喝尿都不舔它一口。但现在？要是等我死了的那天，你能给我喝上一杯，妈祖在上，我会在天上保佑你两辈子。”
“呸！就你这德性，临死时喝尿都便宜你了。”
吐槽了老兄弟两句，老董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可刚想掏出块馒头啃一口，突然眉心一紧，“等等！有些不妥，你听到没？”
听他这么一说，罗子顿时也警觉起来，两只耳朵支楞着：
“刚才外头的马好像喊了一声。”
“有吗？我怎么没听见。”
篝火旁一个留着鬓角、穿着高领毛衣的家伙站了起来，从篝火里抽出一根烧着的柴火，走向窗边，“我去看看。”
“阿强，小——”
“砰！”
老董的话半截还在嘴边，高领毛衣上的脑袋便溅开了血雾！火把砸落到地上，弹起一片的火星，但瞬间便被蔓延开来的鲜血扑灭。
“敌袭——”
老董和罗子同时吼道。
而同时，图书馆的四周像暴雨一般转瞬轰鸣起来——“哒哒哒，砰砰砰，哒哒哒哒”
黑暗中，根本不晓得究竟周围埋伏了多少人，只知道一张火网从破洞的窗户和大门处铺天盖地地罩了下来，四周的墙上、柱子上碎屑横飞。
幸好两人警醒得早，而且大家都是蹲坐的姿势，得以第一时间匍匐趴下，得以幸运地躲过了对面的偷袭。
一个小个子的家伙想趁机捞起手及之外的步枪，可刚弓起腰，便被一发子弹擦过了肩膀，疼得他顿时大叫着往后仰倒。
老董一把抓住他的裤脚，把他连拉带扯地拽到自己的身边，一同躲到了墙体后面，还顺手抄起刚才阿强掉落的柴火棍，一把把身边的篝火给打散了。
“躲起来！把火灭了！灭了！”
几个胆大的率先从被偷袭的懵逼状态中清醒过来，听到老董的大吼，也学着抄起身边能找到的武器，三爬两拨地把几堆篝火全都打散了。
失去了燃料的支撑，那红艳艳的火苗在寒风中很快地转黄，再变蓝，最后熄灭在冰冷的地板上，刚才还亮堂堂的大厅转眼之间又恢复到了黑暗之中，只有零星几点散落到角落的火苗还在兀自硬撑着，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看上一场好戏。
老董匍匐到窗台下，刚想抬起头来朝外张望一下，一梭子子弹“砰砰砰”地在眼前砸起一片砖花，吓得他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看到没？几个？！”
罗子急切地问道。
老董大力地甩着头，把刚才弹进了耳朵里的砖屑抖出来：“黑漆漆，毛都没看见！”
“玛德！”
罗子低低低骂了一句，借着火光看过去，躺在地上尸体的腿还在微微地抽搐着，后脑处碗口大的洞流出来的血已经在地上淌成了一个小洼，“可怜的阿强，早上还跟我说回去打算和阿娇结婚来着，没想到妈祖在上，我要把外头那帮杂种”
“讲你玛个大头鬼！我们很快都要一起完蛋了！”
老董咬着牙大声打断罗子的絮叨，突然一个像汽水罐一样的东西从大门处被抛了进来，这让他的瞳孔在瞬间被放大了！
“轰——”
一阵巨响，伴随着灼眼的强光，同时在大厅里炸起。
周围四处躲藏着的众人全都倒了下去，死死地闭着眼睛、捂住耳朵、张开嘴巴，竭力地抵御着那几乎要震裂了头盖骨的嗡鸣。
老董倒在地上，嘴巴还没合上，眼角的余光扫到大门外似乎隐约有个人影要冲了进来，也顾不上是不是幻觉，摸起手边的霰弹枪对着那人影便是一枪。
双管猎枪吐出火舌，一个身穿黑衣，戴着摩托车头盔的家伙连声都没喊，直接被轰得飞出了门外。
老搭档罗子这时也从眩晕中短暂恢复过来，连忙挣扎着抬起手中的步枪，朝着大门外的一片漆黑扣住扳机，一口气打完了一个三十发的弹夹，换来黑暗处几声惨叫的响起。
两个老头近乎本能的及时反应拯救了整个大厅里的人，几个反应快的已经翻过身来，连滚带爬的躲到就近的掩体后面，朝着四面空荡荡的窗户开枪，把刚想趁乱跳进来的几个家伙立马给压了回去。
“鬣狗？”
老董喘着粗气，和罗子背靠背，一边往枪里塞子弹一边问道。
罗子摇摇头，也没管对方看没看见：
“不像。他们没这本事，也这么专业。”
“管他是谁呢。掩护我！”
老董低声喊了一句，然后抄起地上一根还没熄灭的火把，甩手就往窗外扔去。
火光划过窗外的漆黑，就在这一瞬间，罗子默契地探起半个身子，往外就是砰砰两枪。也不知他那老花眼是真那么准还是瞎蒙，窗外几乎同时响起两声惨叫。
也就在这一刹那，老董那像熊一样壮实的身体却迸发出如同狸猫一样的敏捷，连滚带爬地迅速冲到了大厅的一处书架背后，一把揪住全身在打哆嗦的敦子，大声吼道：
“你给我滚到二楼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