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蝴蝶效应
反叛军直入皇城，宫人四散奔逃。
陈矣堂的贴身大太监最后在城楼之上找到了他的尸首。
之后便见郑常欢的军队簇拥着一人入了皇城。
那人登上了皇位，坐稳了江山。
焦茹臻馋着郑庭落从楼上下来时，正遇上找来的郑常欢。
郑常欢被弟弟额上汩汩直流的血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将人接过来，匆匆去找了大夫。
一直到除夕前，京城的局势才稳定下来。
不满陈矣堂的官员太多，对先太子登基还算看好。
陈青南一坐稳便开始大刀阔斧地整顿官场，换掉了大批贪官。
之后又在各大官员的帮助下，为天运先前选错的反派平反。
郑庭落身体不好，一到冬天便容易生病，断断续续烧了好多日，人也不清醒，夜里一直哭着喊傅长时。
春弦和焦茹臻两个人坐在他榻边垂头丧气，觉得这个画面太熟悉了。
春和十八年似乎也是这样，一晃十多年了过去，郑庭落都死了又活过来，身体素质还是差成这样。
春弦嘟囔道:“他哥哥不是大将军吗？等他好了，让将军把他拖出去天天锻炼。”
焦茹臻没吭气，不过望着她的眼神充满赞同。
越逐风半夜来给郑庭落喂药的时候，他醒了一会儿，揪着越逐风的袖子问:“傅长时可还能再回来？”
这世间只能有一个规则，是不是他把规则之力还回去，就能让傅长时再回来。
越逐风摇摇头:“天运与规则平时互不干涉，我不清楚可不可以，等你好起来，自己去试试好吗？”
“过几日便要除夕了，”郑庭落喃喃道，“感觉好不真实。”
原来死去的人如今却都还活着。
“越逐风。”他轻声道，“我好像不属于这里。”
他在昏睡中走马观花地看过太多梦境，有他自己的，也有傅长时的。
那个光怪陆离的神奇世界里，一个人无意间的抉择，悄无声息地影响着未来的不同走向。
他恍惚醒过来，却什么都想不起，只觉得自己应当不属于这。
他和傅长时一样，从遥远的地方过来，又迷失在其他繁杂的世间内。
“那你属于哪里呢？”越逐风问。
“我不知道。”
“郑庭落，”越逐风轻声安抚他，“你生在此世，长在此世，你叫郑庭落，你就属于这里。”
“别多想了，好好睡吧。”
郑家很快被平反，冤屈洗尽。
陈青南差人来问郑庭落要不要重建府邸。
郑庭落躺在床上，没什么精力应付来人，只说:“不用了。”
人都死了，建了府也没用。
白白蒙尘。
郑常欢不在京城久留，他已经请命要回甘泉城，年后便动身。
郑庭落问他:“你和陛下怎么办呢？”
他一句话问得没头没尾，郑常欢却听懂了，笑道:“有缘无分呗，我现在也是死人一个，爱不长久，争吵不休，不如早早断开。”
“哥哥，”郑庭落茫然追问:“什么叫有缘无分？”
“没有结果，阴差阳错？反正就这些意思，”郑常欢拍拍弟弟的脑袋，笑道，“行了，你好好休息吧，瞧你脸色难看的。”
“哥哥，你带我一起走吧。”
郑庭落怔然道:“带我一起去甘泉城，去大漠，我想去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
郑常欢没多想:“行啊，那边就是条件差些，不过哥哥有钱，养你一个还是绰绰有——”
“我一个人。”
郑常欢愣了半天才把“余”字吐出来，他严肃道:“不行，你一个人哪照顾得好自己。”
郑庭落闭着眼不说话了。
第二天他便从榻上下来，自己去了藏书阁呆了整整一日。
之后便成日往走廊尽头钻，在各个世间游荡。
一直到除夕那夜，街道上百姓放着烟花，熙熙攘攘又人声鼎沸。
陈青南开了个不大的国宴，早早就结束了，带着几个护卫出了皇城来到占星府。
进了屋却见大家都气氛低迷地坐在堂中，一点喜庆的意思都没有。
陈青南好奇道:“这是怎么了？庭落呢？”
“在藏书阁呢，”郑常欢拨着茶杯盖，有些焦急，“成日将自己关起来，饭也吃不下去。”
“藏书阁有规则禁制，我也进不去。”越逐风揪着头发很是苦恼，“他从梦境中出来就不对劲，和春和十九年那次差不多。”
郑常欢和陈青南不知道春和十九年的事，只知道春和二十年的夏日郑庭落便死了。
焦茹臻道:“傅长时要是在，或许会好些，当年小阿庭明显是爱他的，可惜仇恨占了上头，他自己也没琢磨明白。”
到后来几乎已经成了习惯，没办法再改掉了。
郑庭落已经有些要疯魔的迹象了，四处寻找傅长时，想尽办法要将人拉回这个世间。
没人知道，傅长时当初和他此刻相似，都是爱得深切的人，形同走火入魔一般要将爱人找回来。
几个人都陷入沉默，不知该如何是好。
外头热闹的喧嚣，显得府内越发冷清。
一直到天色晚下去，郑常欢站起身道:“陛下，天色不早了，臣送您回宫。”
陈青南瞟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点点头，两个人前后出了门，消失在黑夜中。
春弦皱着眉:“越逐风，要不你再去试试，总得把春庭弄出来好好休息几天，不然照他这么蹉跎下去，迟早有一天把自己身体搞废。”
越逐风便站起来准备再去藏书阁看看。
没走两步，外头忽然“砰”地传来一阵闷响。
三个人忙追出去一瞧，郑庭落正扶着墙从地上爬起来。
摔下去的手掌撑了地面，磨破了皮。
郑庭落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红着眼眶，似乎哭过许久。
脸上却是带着笑的，看起来有些疯嗔。
他说:“我知道怎么做了。”
郑庭落喃喃道:“我要去找他。”
他扑过来，揪住了越逐风的衣摆，恳求道:“你帮帮我越逐风，你帮帮我，我不属于这里。”
在某个世间他知道了蝴蝶效应。
这个世间已经毁在了蝴蝶效应之下，无辜之人惨死，一步错便步步错。
而唯一能破除蝴蝶效应的方法，就是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杀掉蝴蝶。
这个世间是错的，已经坏了，他要回到那个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去。
越逐风错愕地望着他，听见他说:“我要扭转时间线，天运，你可以做到的，对么？”
扭转时间线是很困难的，古籍有所破损，郑庭落每个世间来回寻找，最终才将缺失部分补充完整。
越逐风有些不太赞成:“你这番要是出了差错，会被困在别的地方，魂魄也会受损。”
“没关系的，”郑庭落低声道，“我就试这么一次。”
“我已经活不下去了，太累了。”
从春和十年起，直到如今，从来没有哪一刻轻松安定过。
真的很累。
郑庭落安静地躺在榻上，微微笑着，笑得恬静又安和。
他说:“这个世间往后就没有我了，越逐风。”
“你们便当我早早死了吧。”
耀目白光过后，郑庭落彻底摔入黑暗之中。
他还没丢掉意识，只是趴在地上，茫然无措地抬着头。
黑沉的空间里，望不到任何光明。
一如被囿困在琵琶楼的那些年里。
郑庭落躺在地上想，也许是失败了。
也是，这世间哪有那么容易能够回到过去。
世上没有后悔药。
郑庭落怔然躺着，眼前忽然亮起白光，他有些懵地望着前任规则从白光里钻出来，差点摔个狗吃屎。
郑庭落傻愣愣的:“你，你怎么？”
“我来占便宜啊，”前任规则摸摸发型，发觉没乱掉，心满意足地苍蝇搓手，“你现在在回到过去的时间线上哇，我可以带你去见傅长时，把你送到他所在的世界。”
“不过呢，我要收点小报酬，”前任规则一脸奸商，笑道，“你的魂魄给我一缕就好，以后有条件说不定还能恢复。”
郑庭落没直接答应，警惕道:“我怎么知道给了你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最多就是身体素质差一点，反正你现在身体也可差，好一点坏一点都差不多。”
“答应吗，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啊。”
郑庭落犹豫了许久。
半晌才道:“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