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魔幻境
秋酥垂眸，没作回应。
齿间却泄出一声极轻的讽笑。
可惜，她已经看破了游闻瑞使的这些把戏。
再次抬首时，目光已经默然瞥向远方的巨大水镜。
现在最重要的，是通过心魔试炼。
在修仙界各个门派中，能够通过心魔幻境的弟子，更容易获得宗主和长老们的青睐。
毕竟比起强大的实力，修仙之路上更重要的是拥有足够纯净坚定的良好心性。
清风宗的心魔试炼中，选用的是惊雷殿研制的双生雾海镜。
视野里那面足有六尺高的水镜，用来开启幻境。
而另一面不过两本书籍大小的水镜，用来观测……就是游闻瑞刚刚递上高楼的那个。
随着高楼上的唐明轩摆手示意，主持师兄用灵气扩大声音，肃然喊道。
“心魔试炼，即将开启！”
“请诸位弟子守序登上石台，只需伸手触碰水镜，便可进入幻境。此次试炼限时三个时辰，越快破境的弟子获得的积分越高！”
“但若有人深受心魔蛊惑无法抽身，其之前累计的积分将会全部清零，并且需要等待计时结束后才可自动脱离幻境。”
话毕，蠢蠢欲动的众人快步往广场中央的水镜走去。
那些正语笑喧阗的弟子触镜前，还在兴奋地打打闹闹，毫无提防之心。
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下一刻要面对的景象，究竟是何等可怖的对手。
秋酥缓慢踱步，瞧着眼前的一幕幕。
慌神间，感觉回到了第一次参加心魔试炼的时刻。
她站在那面水镜前，也曾满怀期待，心如鼓擂，如那些弟子一般被难以言说的情绪全然笼罩，对镜内之物不屑一顾。
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她不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只知修炼，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单纯少女。
所以，现在幻境里也该出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了。
秋酥迈上石台时，原本还在队列后面的唐凌抬手堵住朋友的话，不怀好意地快步追上前。
“我说你——”
唐凌上下打量了对方一会后，愣在了原地，唇角的笑也陡然僵住。
心底的讽刺之言正欲脱口而出，却发现昨日留在秋酥身上的伤痕与剧毒根本没有伤到对方一分一毫！
眼前的少女面色红润，身姿轻盈，完全不似一个中毒之人该有的样子。
“……怎么可能。”
昨日，她听闻瑞师兄说，父亲亲自前往梵香阁给她送药了，原本还不愿相信。
不成想，这居然是真的？！
父亲他、他怎么能这样，居然不向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对一个外人示好！
等等，莫非父亲他……
想到这里，唐凌心头一跳，踉跄之余，右肩触上水镜。
溢至嘴边的话还未吐出，便带着震惊与愤懑跌进了心魔幻境。
而秋酥全程站在原地，看对方手足舞蹈，没有说过一句话，倒是因为唐凌那副变幻莫测的表情，疑惑不止。
唐凌这是……在干什么？
沉吟半响后，她摇摇头，亦伸出食指，抵上水镜。
阵阵涟漪随之荡入心尖，静谧又冰冷。
身体被吸入幻境的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朝自己袭来。
眼前忽然陷入一片漆黑。
再次恢复光明时，眸中映入一把如深海般诡秘的幽蓝烈火。
耳际噼里啪啦作响，秋酥正试图凝聚周身的灵气进去一探究竟。
可最后却仓皇失措地退后了一步。
脚边撞上了个温凉柔软的物什，她低头看去时，只见一截淌血的断肢。
同时，凛冽的刺骨寒风自背后徐徐升起。
秋酥甚至不需转身，便知晓那是什么。
但现在最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自进入幻境之后，身上的灵气与修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全部——
凭空消失了。
冰冷剑刃抵上她脖颈右侧的瞬间，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
那是同秋酥一样清冷疏离的嗓音。
偏头望向后方的同时，一张与她极其相似的脸悄然凑上来。
「小疯子，别紧张。」
心魔轻笑出声，用冰冷的长剑拍了拍她的脸颊，再次开口。
「喏，再看看前面吧。」
话音刚落，前方恍然出现了一座村庄。
两道熟悉的人影于火光中明明灭灭，数个肌肤黑黝的外乡异人正朝他们挥舞着狼牙棒，浑身戾气。
秋酥心中一震。
虽然知晓这不过是心魔制造出来的虚拟景象，可她还是没忍住拾起地上的木棍，扑向那两道人影。
父亲与母亲的昔日笑颜蓦然重现眼前。
「酥儿别听你爹爹的，他就知道忽悠人，我们家宝贝闺女这么乖巧可人，谁舍得害她，何须再练那劳什子剑。」
「再说了，我们这庄子里多平和，你们父女俩板着脸做什么……别太忧心了，来，尝尝我今天新研制的点心。」
秋母伸手掐了掐俩人的脸，秋父才轻叹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嘟囔着。
「……你还不是一样，把自己的护身符给了酥儿，现在倒知道说我了。」
「晨郎！你——」
「好好好，我不说了，爹爹今天托焦叔带了坛清风宗的桃花露，给咱们酥儿庆生辰，快试试！」
父亲…母亲……
念及此，秋酥眼里已然蓄了一池泪。
她伸出脚，屈身绊倒最前面的壮汉，接着猛地一挥木棒，敲晕了对方。
接着，又与源源不断冲上来的蛮人缠斗许久。
直至他们一个个倒地，她才竭力瘫坐在地。
“哈啊……哈……”
心魔正托腮蹲在不远处，唇边噙着抹浅笑，目视一切。
失了灵力的庇护，此刻的秋酥除了身体强健一些以外，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待她缓过神，回头望向身后的两道人影时，却发现他们已经面目全非，几只样貌丑陋的魔物正啃食着他们的四肢五骸，无比亢奋地甩动着肥大的舌头。
真是糟糕的体验。
地上的泥沙被秋酥用五指狠狠裹实，手背青筋尽显，颤抖不止。
她轻嗤一声，喉间却喑哑得辩不明情绪。
目光被自己强迫移开，落在朝她嫣然一笑的心魔身上。
「喜欢吗？」
「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