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枝和呆愣的站在那里，有些不明白，那侍女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扶住她说道：“这是硕伯侯府的三公子，我们三公子平日里多在外带兵打仗，言语少了些，可为人还是热诚的。”
枝和在脑海里找了找硕伯侯府的信息，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一桩事情，侯府本就是武将世家，却出了一个只崇尚圣贤书的二公子，后来老侯爷老来得子，到底还是栽培出了一个将门之后。
只是今日一见，也太奇怪了些。
枝和想着事，又问道：“如此说来，这闲云居还是侯府的产业吗？”
那侍女笑了笑，点头道：“倒也不全算是，这是世子自己的产业，只是有些进账还是和侯府有挂钩。”
枝和点了点头，和侍女一起上了楼。落梅居里，明文看马球看的正热闹，见她来了，又让她吃新做的点心，枝和坐下来，拿了块千层酥，同她说了刚才的经历。
明文听了也张大眼睛，“什么，那人竟是个将军？那为什么那样打扮？不是叫人误会的吗？”
明文一连发出好几个感叹，还未等枝和接话，又问道：“你可没事吧？伤着哪里没有？”
枝和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只是觉得这人怪怪的，下次见着了，还是绕着走的好。”
明文点了点头，一口咬下一整块糕点，含糊不清的说：“你说的对。”
眼前的朱玄两队胜负已分，朱鹤队已占满全盘优势，再比下去，玄鹤队也是无力回天了，唱筹已判朱鹤队胜，一时间，场上又热闹了起来。
明文问她：“等会儿可去打马球？”
枝和犹豫了片刻，缓缓道：“我的技艺不高，只怕拖了你后腿，不如先看几局，找个对家不那么厉害的也好。”
明文点了点头，又说道：“你说的对。”
枝和失笑，“快别吃了，等会儿吃的撑着了，还如何打球。”
两人又看了几场，接下来的这几场虽是高门世家的比拼，可场面一点也不输刚才的两支朱玄鹤队，可见平日里的骑射之学，都是不曾落下的。
明文拉着枝和一起往场上走去，唱筹在一旁是要介绍人的，枝和的名字一出，倒是引得不少目光。
场边的小厮牵了一匹温和的枣马过来，马身上装饰着红色的牛毛缨，枝和骑上去，枣马温温顺顺的走了几步，很快就适应了。手上的鞠杖是枝和自己带的，精美不失实用，珍驹阁的师傅亲手做的，平日里鲜少拿出来，如今派上用场，倒是正好的。
场上分了两支队伍，一队的马上绑了红缨，另一队的马上则绑了蓝缨，比试时跑动起来，也好分辨。明文和一小队人骑马过来，说着接下来的战略，枝和认真的听，半刻也不敢分心。
比赛开始，红色的马球在场上快速的动起来，枝和开始还骑着马在场地中间，随着马球的动向越来越复杂，才紧张的跑起来。一旁的鼓声响起来，曲调激昂向上，似乎要激起人的斗志，正在这时，马球被人传过来，她下意识的扬起球杆，正要击向球门，却见旁边有人横插一脚，球杖一勾，欲把球带走，她只得调转方向，重重一击，把球传给另一侧的明文。
那个来拦她的人也顺势慢下来，枝和这才看清，眼前的女子，明丽飒爽，红唇娇艳，此刻笑得开怀，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枝和无心探查更多，转了方向，只见明文带着球，一手持杖，如一道闪电一般，侧着身子转动臂膀，下一刻，又见她身子悬在马身一侧，与马肚子平齐，瞅准时机，巧妙一击，正入球门。
看台上传来一阵叫好和欢呼。
枝和一边看的心惊，一边又为明文开心，还来不及跑过去和她说话，马球在场上又开始飞快的动起来。枝和瞄准时机跑上去，此刻球权在蓝队脚下，想要拦球，只能凭本事。她扬起球杖欲截球，那人看准了枝和的意图，顺势一侧，却不防枝和也换了方向，球杖一击，把马球挥到红队的地盘。
“好样的！”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枝和一时间只觉得畅意，连平日的忧思也忘了许多。
此刻她在红队的最前锋，后面的人一应的把球越递越近，周边围着的敌手也越来越多，一阵风吹过来，马蹄把沙尘扬的高高的，枝和带着枣马奋力一跃，跳出沙尘，球杖重重一击，红队再入一球。
枝和高兴的调转方向，雀跃不已，却听见有人大声喊道：“小心！”
“唰。”只看有一支利箭划破长空，直直的向枝和刺过来。
紧急之中，一颗马球如闪电般击中马屁股，马儿迈开步子，那箭堪堪刺过来，避开了心口，正中枝和的右肩。
“刺客！有刺客！”
那箭矢如飞刃一样刺入自己的身体，枝和只觉得右肩一阵剧痛，整个人飞身向后跌去，不知又是谁接住了她，后背陷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她闭着眼，闻见他身上青松枝的味道，意识不清的喊道：“张暮已……”
枝和被马车快马送入宫中，皇帝知道了此事，当即要求彻查，敢当众在天子脚下刺杀一国公主，无异于是在打大齐的脸。更何况还有上次法华寺那一次，枝和做错了什么，要这样被人置于死地。
他叫了人上来，崇政殿内，跪着的有刑部尚书，大理寺卿还有督察御史，愤懑道：“朕只给你们十日时间，上次法华寺的事情到如今还没有个定数，这次又出了这样大的纰漏，怕是再揪不出背后的人，朕的女儿就……”皇帝顿了顿，后面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继续说道：“此次三司合办，张爱卿是最清楚两桩案子始末的人，由大理寺带头，刑部和都察院协办，十日内给我抓到真凶。”
皇帝的话不容置喙，三人齐齐的叩首，应下差事。
出了崇政殿，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刑部尚书脸色最差，听他说道：“下官刚上任不到一月，便接连遇上这样的案子，别的倒也罢了，只怕查深了，于你我都无好处啊！”
在宫里浸润了多年，此番话一出，几个人皆明了，后宫宫闱的那些事，倒也不无可能，只是昌平公主在宫里一向无根基，不争不抢的一番姿态，又会有谁要害她呢？
几个人说了几番自己的推测，可惜没什么头绪，只得先告辞，各自去追查线索。
张暮已往宫外的方向走，到了宫门外，只见阿客驾着马车正在等他，他缓步走过去，掀了帘子上去，阿客却突然开口，低声道：“主子，方才有人来过了。”
他掀帘子的手顿了顿，“可说什么了？”
阿客摇头，飞快的道：“进了马车，不过片刻就出来了，主子进去时务必小心。”
他的目光往里看过去，马车里不透光，看不清有什么机关，他淡淡答道：“知道了，去闲云鹤居，别让人看出异样。”
“是。”阿客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缓缓的拉动缰绳，马车才开始动起来。
张暮已进了马车，才看清座椅上放了东西，像是用绢布包起来的，他把东西拿在手上，慢慢的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支女子的发簪，水滴玉的梅花簪子，精巧细致，可细看却不对，梅花的花朵上隐隐染了几滴血迹。
他的心里猛的一惊，方才抱她时，她头上戴的正是这个簪子。
拿着簪子的手缓缓放下来，如此，真相已经明了，那一箭，不过是那群人对他的警告罢了，要他像一颗棋子一样，按规定的路线前行，但凡有半点差错，与他有关的人，统统都会被清除。
今日这一箭和这梅花簪子，只怕再也不会真相大白了。
马车到了闲云鹤居，他有些颓然的下了车，徐家的世子早已等在门口，见他来了，快步迎上来，“张大人里面请，后山我已派人悉数围了起来，只是那贼人狡猾，还未寻到他的足迹。”
张暮已恢复成平日里的模样，语气平淡：“有劳世子带我前去查看，另外还请世子将今日出席的人员别录整理出来传至大理寺，上至高门，下至打扫的小厮丫鬟，皆不可疏漏。”
徐九渊应了是，脸上虽带着忧愁，却也加快步伐带着张暮已往后山走去。
此刻，仪鸢居里正忙的不成样子，宫里的御医都集结在这里，皇帝和淑贵妃都在守着，满脸都是焦愁，皇帝刚和三司的人碰了面，这会儿心里头还郁结着，便开口问道：“刑东华，朕问你，现在可打算怎么办？肩上这箭还拿不下来吗？”
邢东华是太医院之首，医术成就在宫中无人可比，听见皇帝的问话，倒是从容上前，只是细看，依稀可见眉宇间有几分沉重，他说道：“回官家的话，公主这一箭入势颇深，臣等一行人方才细看过，箭头上有细细的逆刺，若是强行拔出，恐怕废了公主的手臂，臣已让人备好麻沸散，接下来还需磨箭才可缓缓取出。”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何时能醒过来？”
邢东华纵使在宫中数年，也不敢夸下海口，只得谨慎道：“约是这两日里。”
皇帝挥了挥手，让他下去，在仪鸢居里坐了一会儿，又怕自己在这里反而拘了太医们，停留不多时便离开了。
太医们自然是尽心竭力，直到夜里，这支残箭才被完整取出，连夜送往大理寺衙门进行勘验。拔出了箭，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可是一众的太医哪敢松下这口气，接下来让公主醒过来，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几拨人都一夜未眠，只盼着枝和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