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过几日有马球会，把我那几身新作的衣裳拿出来，正好能上马。”枝和一下子笑起来，没了刚才的颓然，满脑子都是对马球会的憧憬，明文的帖子也下的正是时候，太子哥哥去了广陵，平日里出宫都不易，此刻真是正好的。
枝和从前甚少参加这样的活动，不过是几次作为昌平公主需要出席皇室宗亲的宴席，远远看了马球会的风采，要真论上场，倒真是没有。在宫里，有珍驹阁的教习师父常带着跑一跑，自己玩闹几番，也就罢了。
主仆几人说的兴起，枝和直到上了榻，脑袋里还是兴奋的，既想着今日白天发生的事，又盼着下一次的马球会，直到很晚才睡去。
后面这两日，枝和异常忙碌，上午去珍驹阁练习打马球，下午便去学政殿习课，抽空还要完成张暮已布置的课业，几日下来，人反而消瘦了一些。
晚间消了食，张婆婆拿了一碗糖桃银耳羹进来，说道：“我叫人备了些点心，你用一些，明日便是马球会了，好歹将补一些，神思过度，伤了心神可不好。”
枝和乖顺的接下来，尝了尝，甜而不腻，很是好吃，她笑着问：“这是谁做的，火候掌握的刚好呢！”
张婆婆看着她吃完，才道：“是小寅子从宫外的胡同铺子里采买回来的，甜腻解渴，听说也是专门供贵人吃的。”
原来是这样，枝和还想着自己出宫时未见过这样的铺子，若是只供给贵人，倒也罢了。
吃完了点心，和澄晴一一查看了明日要带的物件，见并未有什么差错，才上了榻，这几日事多，一沾枕头，便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日起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原本莹亮的肌肤此刻更像是透了光，澄晴和严双进来为她洗漱，枝和本就生的好，简单打理了一下，愈显的靓丽恣意。因着是去打马球的，穿的也不宜太过繁琐，只穿了一身粉色的花式平展裙，两边的袖口比平常的小一些，但是整身衣裳接缝的地方都用花边装饰，看上去也是精美的。
出了外间，张婆婆已经摆好了早膳，枝和方坐下来，便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我今日起了个大早，忙活了半日，来了你这才是刚好，还能一起用了早膳。”
听出这是明文的声音，她起身去迎，却见人已经进来了，想来是她步子快，旁的人来不及通传，她见今日明文穿的还是一身黄色罗纱旋裙，看上去轻便舒适，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的灵气。
枝和笑着拉她坐下：“快坐下来同我一起吃，我可还未动呢。”
明文向来不爱做那些虚礼，当即就坐下来，同枝和一起用了早膳。
用了早膳后，两人便坐上了备好的马车，一起往京里的郊外方向去了。路上遇见的马车不少，不过枝和和明文二人不常与人交际，也认不出一些世家贵女，倒是明文身边的丫头，因之前跟着大夫人的，所以认得也多些，说得出几位来。
她用眼神示意了前面的红顶的马车，说道：“这是燕家的三小姐，也是燕家唯一的一位小姐，平日里也不多见。”
枝和和明文点了点头，明文用手指了指另一辆马车，“那这辆呢？这又是哪家的姑娘？我瞧前头的侍卫可俊的打眼。”
那丫鬟是知道自己家小姐说话直的，却不想这样直白，当下就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枝和顺着明文的话去看，果然见前面开路的是个俊俏侍卫，明文见她也看过去，笑着问她：“你瞧，我说的没错吧，可不是个俊俏侍卫？”
“啊……”枝和正犹豫该怎么回答，却见那坐在马上的侍卫转过头，好似往她们的方向看过来，目光远远的对上，吓得她赶紧放下帘子，忙道：“不过尔尔罢了。”
明文再大胆，这样被人瞧，也有些心虚，小声问道：“刚才说话声音不大吧，他怎么突然转头来看，莫不是听见了我们说的话？”
枝和也心虚，只得自己安慰自己：“隔的这般远，他又不是顺风耳，哪里就能听见了。”
明文点了点头，“对，你说的对，隔的这么远，定是听不见的。”
两人又说了一些别的话，不过两刻的光景，这才到了目的地，下了马车，抬眼往上看，只见门上是一块干净的白木牌匾，题的是云间鹤居，倒是个雅称，想来开这马球场的主人，平日定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往里面走去，只听见里面鼓声累累，原来已经有开赛的了。里面的小厮引着枝和和明文往里面走，上面搭了遮阳的篷子，一间间的竹屋用柔纱隔开来，既不互相打扰，又显得亲近。
小厮将二人引至楼上的雅间，座位上分别放了二人的名帖，枝和坐下来，茶水点心都是一并放好的，她喝了一口茶，缓缓问道：“这是已经开始了？”
小厮低着眉，恭敬的答道：“这是我们鹤居养的自家队伍，给大家先比一场，贵人若觉得好看，还可以拿旁边的绸带押哪对胜，若是押中了，场上的队伍也会有相应的奖励，才会更卖力呢。”
枝和点了点头，小厮把前面的柔纱卷起来，让人看的看真切，枝和仔细观察起来，只见球场周围挂着红旗，迎风发出咧咧的响声。两边各放置了球门，球门上精心刻画了十几匹烈马，门旁边的柱子上还刻有丰富的彩绘，连柱子下面也刻了莲花，看上去十分精美。
只见场上的十几个人正在争夺马球，拳头大的木球，被涂上了红色的漆，在球场上来来回回，明文看的热闹，忍不住赞道：“此人定是高手，红绸呢，给我押在红衣服这一对上。”
方才的小厮已经退下去，旁边的人已换成了专门服侍的侍女，笑着道：“姑娘有所不知，穿红衣的是我们的朱鹤队，穿黑衣的是玄鹤队，姑娘若觉得朱鹤能赢，把红绸扔下去即可，若觉得玄鹤会赢，把黑绢扔下去，底下自会有人计算的。”
明文点了点头，果然看见了红色和黑色两种不同的绸带，又问道：“若我都扔下去，岂不是无人知道了？”
侍女笑着摇了摇头：“每一个绸带上，绣娘都绣了竹屋的门号，若是红黑两绸都有，便不做数了。我们这一间是落梅，姑娘看看，上面是否有落梅二字。”
明文拿过来仔细看了，枝和也凑上去一起看，果然见一角落里绣了落梅二字，不禁点头：“倒是个好办法。”
侍女笑了笑，倒也不再说话了，给二人续了茶，。在一旁静候。明文把红绸扔下去，果然见有小厮把东西收走计数，她不禁点了点头，对枝和道：“果然比我在开封所见的好玩。”
枝和点了点头，应和道：“比在宫里的也有些意思。”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楼下传来一些喧哗声，盖过了二人的声音。枝和一时没听清明文说了什么，朝喧哗处看去，只见来人一身紫绣团龙的云肩袍，玉冠绕金丝，与从前的素简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周遭的声音此刻都被隔绝了，眼里只有那个风光霁月的人。
“诶，你瞧，那个就是状元郎，现在可是大理寺寺正了，倒真是俊美绝伦的，如今一见才知道，想来今日也有不少人是为他而来的。”明文把脑袋收回来，止不住感叹。
枝和也收回视线，重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明文的话说的不假，如今他是京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今日多半的世家贵女，多是为他而来，只是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怎样想，回想自己的境地，一时间只觉得的恍惚。
场下的呼声渐渐小了，明文在一旁说道：“诶，这个张暮已倒是会选位子，在燕三小姐旁坐下了，瞧着倒是登对的。”
枝和没出去看，只是心内萌生了一些酸涩之意，但面上不曾显露，唤了旁边的侍女，去一趟净室，顺便走一走也是好的。
枝和跟着侍女一路往前行，马球场建的极宽敞，侍女带着她弯弯绕绕，往一块山丘上走去，到了不远处的一块平台上，侍女才停下来，示意枝和自行前去。枝和向她道了谢，出来只为了走一走，便佯装在净室顿了顿，复又折返。
出来时正缓缓起了风，她往前行去，侍女还等在原来的位置，见她来了，又低头带路。台阶是青石台阶，许是昨夜下过了雨，此刻往下走时，略觉得湿滑。正想着要小心一些，脚底却一个打滑，人已经止不住的向后仰去。
“贵人小心。”
枝和听见侍女的惊呼声，看见她想要过来抓自己的手，可到底是来不及了，眼看着自己就要摔个四脚朝天，却不防有一双手有力的托住了自己。
四目相对，枝和竟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仿佛才见过似的。
那人将枝和扶正，便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动作间还有些不自然，枝和并未在意，只觉得在哪里见过他，眉眼端正峻挺，近看还有一些冷峭，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这个眼神，俊俏侍卫？对了，她突然想起和明文在路上的戏谈，眼前这个人，可不就是马上那人吗？
只是如今换了一身衣裳，倒不像个侍卫，像个贵门公子。
她朝他颔首，“多谢公子搭救。”
却见眼前那人唇角不自觉的动了动，一提脚飞上檐角，不过一瞬，便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