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枝和闷闷的说不出话,两个人进了仪鸢居,便见严双匆匆的跑过来,急道:“公主,太子殿下来了,可在这等您半天了,瞧着脸色是不太好的。”
太子哥哥可真会挑时候,眼下自己还穿着宫女的服饰,可不就是要被他知道自己偷溜出去了吗?她忙问:“等了多久了?没说我睡下了吗?”
话问完,严双还未来得及接上,便见太子从屋子里出来。眉目冷肃着,平日里见惯了太子笑盈盈的样子,这会儿板着脸,阴沉如乌云天似的,枝和立马换上甜甜的笑,喊了一声:“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
太子的脸稍微和缓些,但还是阴沉着,“进来,我有话问你。”
枝和搓了搓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步一步慢慢踱过去,太子进了屋,等了许久还未见人,不免又道:“还不快些?”
枝和这才快步进了屋,两只袖子都被搓的皱了些,自顾的找了椅子坐下来,小声的问道:“太子哥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太子的眼睛看过来,眉头是紧皱着的,冷着声音问她:“穿成这样,又去了哪里?”
枝和垂下眼,声音不大,慢慢道:“出宫去了。”
太子追问:“自然问的是你出宫后去了哪里?”
枝和的声音更小了一些,“没去哪里。”
太子心里的火苗更盛一些,枝言这样,枝和又这样,两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妹妹,竟都陷的这般深吗?
他继续说道:“我从前都同你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吗?”
枝和心里回过味来,想到上一次出宫时身边的暗卫,只怕是今日也不例外,自己出宫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太子哥哥早就一清二楚了,她皱眉:“太子哥哥既然都知道了,还跑过来问我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让她再清醒些,别做什么糊涂事。可话到了嘴边,太子还是心软,从小看到大的妹妹,百般呵护着的,一时间说些重话,也怕她下不了台,这里毕竟还是后宫,不是和那些老头吵架的政事堂,他清了清嗓子,“我如何能知道?跑来问你,倒反成了我的不是,天底下哥哥关心妹妹,就这般不被待见了吗?”
枝和一下子被噎的说不出话,太子哥哥没派人跟着自己?可瞧着之前的气势却不像,如今这么说,倒叫她拿不定主意,好像真是自己冤枉了他似的,枝和的两只手又搓了搓,慢慢道:“倒也不是别的,只是为了学政殿大夫的事。”
“那你是去了张府不成?”太子问出自己早想问的话。
枝和点了点头,脑袋垂下来,一时无话。
太子站起身,在屋子里踱起步来,想不出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便是出了宫也要去见上一面,难道从一开始他带她出宫,纵容她肆意游玩开始,便都是错的吗?他没想明白,只得停下来问结果:“他怎么说的?”
枝和当然没把张府的事情全部托盘而出,她缓缓说道:“只说了大理寺事情多,不得空,倒叫我讨了个没趣。”
太子的眉目这才稍稍舒缓了一些,张暮已倒还算成器,没被眼前的虚名泡沫糊住眼睛,反倒叫他多了一些不一样的看法,太子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大理寺一年到头来,那么多的积压案子,总要一个一个去理头绪的。”
枝和狐疑的看着他,有些摸不清他到底要说什么,奇怪道:“太子哥哥今日来,到底是要说些什么?”
太子重新坐下来,喝了杯茶,才缓缓道:“过几日父皇便要派我去广陵巡视军务,这一趟约是要去上几个月,提前同你来说一声,好叫你留些心眼,别叫人算计去了才是。”
枝和在心里一算,上次临安之行,不过隔了几月,如今又要去广陵,脑袋里还想着除夕灯会的事情,那时候还说着是给太子哥哥找太子妃的,如今却一点水花也没有,她不禁问道:“怎么又要出去了?淑娘娘和父皇一点也不着急吗?替我找个嫂嫂可多好,我可盼着呢。”
太子白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歪主意,一时间坐着只觉得局促,索性起身就要走,“同你说这么多竟都是废话,我这就走。”说罢就迈开步子出了门,只是走了几步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道:“若觉得无聊,便去芳鸣宫住一段时间也无妨。”
枝和笑出声,全然忘了刚才的烦恼,只坐在那看太子急匆匆的出门。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除了直棱窗被风摇的轻轻作响,枝和愉悦的坐到窗下,也未把暗销插上,任这窗轻轻摆动。天色渐渐暗下来,心绪弥漫,手指抚过自己的唇,连心跳都快了几分,好像还能闻见他身上青松枝的味道,总是让人带着一点狂喜。
她有点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可隐隐觉得,既然心意是相通的,倒也没什么紧要的了。
她自顾的笑出声来,却不防眼前突然出现一张脸。
张婆婆也看着她,“公主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迅速收起笑,“不过是来关个窗子罢了,觉得有些冷了,婆婆刚从花房回来吗?”
张婆婆点了点头,给她看了看手上的几枝花,说道:“都是不应季的,还要快点拿进屋子里才行。”张婆婆往里屋走,见了她这身打扮,又问:“可是出去了吗?”
枝和坐在小榻上,打了个哈欠,“难得这般好的天气,出去看看还自在些。”
张婆婆不疑有他,只嗔怪道:“今日还叫小寅子做了新式的炒菜,只怕你此番出去后,又是吃不下了。下回也同我们说一声,粮食在哪里都是顶了天的,宫里哪里能例外?”
枝和知道婆婆早年的时候经历过饥荒,也不好拂了她的意,点了点头便应下了,只是自己今日这一趟出宫是什么也没沾染的,腹中隐隐作响,此刻倒真是饿了。
婆婆听见了,不禁失笑,“公主既是饿了,老婆子便去传膳了。”
枝和用了膳,夜里便早早的歇了,只是不曾想梦里也有那人来,梦里的人似乎瞧的更真切,眉眼棱角,细致的分明,她细细的打量他,他却恍如一阵烟,往空中散去了,枝和原本是拥着他的,此刻却失神一般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枝和猛地睁开眼。
外面正是天光大亮时,只见严双趴在床头看着自己,听她说道:“公主是被梦魇着了吗?愣是说了好多的胡话,奴婢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枝和撑着身子起来,拿手揉了揉发胀的头,问道:“我都说了些什么?”
严双拿了热面巾过来,温声道:“倒也不是什么紧要的,只说着让人别走就是了。”
枝和拿温热的面巾敷在脸上,一时间舒畅了一下,连脑袋都不那么胀痛了,严双把要把帘子拉开,枝和怏怏道:“不必拉开了,总觉得不舒服,想来是没睡够的,且让我再歇一歇,快午膳了再唤我起来。”
枝和闭上眼睛又囫囵的睡了过去,只是还未到午膳呢,便又有人来传话。
枝和穿戴好了出门,只见门外站着的是张全德,这倒叫她惊讶,父皇身边最得用的人,往常传个事都只用四清过来一趟,这会却不知为的什么,连他都亲自来了。她快步迎上去,问道:“今日怎么是张公公来,可是四清怎么了吗?”
张全德弓着身子迎她,这位公主是打小看在眼里长大的,如今长成花一样,他竟也觉得欣慰。当年静妃和皇帝初遇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到后来虽有隔阂,两个人的心里也还是记挂着的。从前静妃对他有些恩情,所以在小公主这头,他的天平永远是歪秤的。
他笑着道:“公主提那混小子做什么,前两日没做好事,被罚了两日,正歇着呢,左右没什么大碍的。”
枝和点了点头,眼中带了几丝疑惑,继续问:“可是父皇传我过去问话吗?”
“倒也不是。”张全德笑着摇头,“只是小的奉官家口谕,来传个话。”他继续道:“官家说了,学政殿大夫一职,由高舒高大人来掌执,每逢初七,十四,由大理寺张暮已张大人来讲课,公主可清楚了吗?”
枝和有些没回过神,昨日才说起的,今日就定下来了吗?张全德见她未应下来,解释道:“也是昨日夜里定下里的,官家为了这事,没少费神。公主接了旨意,回头去崇政殿走一趟才好呢。”
“是,劳公公走这一趟了。”枝和应了应声,可脑子还没转过来。等到张全德走了之后,才问道:“澄晴,今日是几号了?”
刚才的话澄晴也听了大半,掐着手指一算,笑着道:“公主,今日是十二,后日就是十四了呢。”
不过几日,便又要见到他了,竟这般快,她不自觉的勾起笑,连早上还未完的困意都消散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