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枝和倒是没想到太子哥哥还留了一手,飞快的抬头看了看,屋顶上果然有一颗还来不及低下去的脑袋,那刚才自己那副痴情的样子岂不是都叫人瞧见了,枝和的脑子飞速的转,说:“太子哥哥也真是的,岂不是做了什么都叫他知道了,羞死人了,下回可不再喊他出来玩了,哪有这样当哥哥的。”
澄晴也无奈,心里觉得太子其实没做错什么,但架不住枝和的怨气,只能劝道:“殿下也是为了公主的安危,都是一家人么,若是淑贵妃在,也定会依的。”
搬出淑贵妃来,枝和的气一下子就消了许多,淑娘娘和母妃有恩情,也有比亲人更亲的亲情,淑娘娘宠自己,有时连太子哥哥都说,淑娘娘更像是她的母妃。枝和动了动唇,眼见前面就是约好的地点,华贵的马车有序的排列,没见到太子在马上,那应该就是在车里。
她埋着头上了车,车里的人也正端坐着,手上捧着一本梦华经,瞧的认真的样子,枝和一上车就没忍住,出声提醒:“太子哥哥,书拿反了。”
太子听了却没什么反应,愣是把书继续往下翻了一页,问她:“可玩的尽兴了?便是把我们这群人搁在外边冷着,你就舒坦了?”
看样子是生上气了,可既然坐在马车里等着她,那想来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更何况,自己这里也还气着呢,万没有马上低头的道理,便回说:“哪里能舒坦,太子哥哥手眼通天,却叫我白白担心了这许久,哪里来的理呢?”
太子这才放下书,像是想不通一般,“不过提点了你几句,你便这样委屈了,可叫我说什么,被丢在那铺子里的不是我吗?难不成还成了我的错了?”
这个错倒是自己犯下的,怎么着都是该认下的,枝和瘪了瘪嘴,心里有怨气,但架不住错在自己,小声道:“太子哥哥得理不饶人,回头定要去告诉淑娘娘。”
小小的威胁让太子不禁笑出声,他这个妹妹,总还是娇憨的,同小时候一样,在他这里只要有一点不着意的地方,第一句便是回头定要去告诉淑娘娘,他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是宠溺的,“罢了,你总有你的歪理,只是母妃近来染了咳疾,等她身子好了,再去瞧她吧。”
说到咳疾,枝和就难受,她那时染了风寒,淑娘娘隔三岔五就来仪鸢居,一坐就是大半天,可是等她好了之后就不来了,她去芳鸣宫里找淑娘娘,里面的婆婆却说怕传了病气给她,不让进去瞧人了,枝和自责道:“淑娘娘的病都是我害的,若是我不得病,淑娘娘就不会…太子哥哥,你让我去见一见淑娘娘吧,我可想她了。”
太子摇了摇头,知道她从小便是这幅真性情,自静妃走了之后更是依赖母妃,但她自小身子便弱,因此只得宽慰她:“母妃再将养几日便就好了,你且耐心忍着,到时候芳鸣宫开了门,我可第一个就带你去瞧。”
枝和的眉眼这才弯弯的笑起来,点了点头,“太子哥哥可别忘了才好,若是忘了,回头也要告诉淑娘娘的。”
太子笑了笑,对枝和是一贯宠溺的,便问了她今日做了什么事,如何去了公堂,一时间马车里也热闹得很。
马车赶的不疾不徐,也赶在晚膳前到了宫里。枝和下了马车,满脸的好心情,幸好夜色重了些,披了件自己常穿的披风,也叫人看不出里面的男装来。
太子给她搭了一把手,知道了枝和今天下午的遭遇,他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只是不知张暮以知不知道枝和的身份,若是知道而故意接近,那便是有所图谋,若是不知而自伪身份,倒也是情有可原。思虑片刻,对枝和叮嘱:“宫外的人鱼龙混杂,若是下回还在宫外碰见,也别去牵扯了,省的一身糊涂账。”
枝和嘴角扯着笑,听到太子的话,又乖乖的点点头,虽不知道说的什么糊涂账,但今日自己的确有思虑不周的地方,当下便应道:“太子哥哥说的极是,下次定不会了。”
太子这才满意的一笑,两人一同往后宫走去,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在唱歌,枝和奇怪道:“都这么晚了,枝言还在练曲子呢?”
太子也疑惑,他知道枝言一向是勤奋刻苦,可这会儿,都该是晚膳的时间了,小声说:“想来是除夕赏灯会,所以枝言才这般,你且小声点,别惊了她。”
枝和不满的嘟了嘟嘴,她嗓门也不大,哪里需要小声些,但还是放低了声音道:“走过去还不是要惊了她吗,难道太子哥哥还有别的法子不成吗?”
法子是没有了,只是恰在这时,枝言也停了下来,原来是旁边的宫人通禀了一声,只见她缓缓的从凉亭里走出来,面上带着温婉的笑:“不知道太子哥哥和枝和来了,我还唱的认真呢。”
也是了,只要有外人在,枝言一向都是落落大方,绝不会让人挑了毛病,只有对着自己的时候,枝言才会把眉毛挑的高高的,不复皇家贵女的那般矜持,因此枝和也不说话,听着太子道:“都这般晚了,仔细了自己身体,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太子的脸上现出关怀来,枝言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哥哥和枝和是刚从外边回来吗?今日这样的暖阳天,出去走走是极好的。”
只是不曾带上她,这便又是另外一层含义了,枝和接着话道,“不过是我这两日病了许久,出去走走罢了,倒是与太子哥哥碰上了。”
此刻夹道上的风吹过来,带着一阵寒意,枝言的脸上还是淡淡的笑,明明身上穿的单薄,却混不在意似的,倒叫人看了觉得怜惜。太子轻声道:“这会子起风了,穿的这样少,少不得要受凉,妹妹赶紧回去吧。”
说罢,脱下了自己的披风,走过去披在枝言身上,对着旁的下人道:“还不紧着些,莫非要等着你们主子病了才知道担惊受怕了?”
话说完,宫人们才开始忙碌起来,原本是带了狐狸毛的厚披风的,偏是下午的时候热了些,所以在旁放置了,这会儿挨了训,也不敢发声,一行人只顾着埋头做事情。枝言刚才还并未觉得冷,此刻倒的确感到周身的一股寒意,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道:“天黑的这般快,连风也大了些,既如此,枝言便先回去了。”
一行人走了,花园里这才静下来,枝和心里不大痛快,瞧着月色更重了些,便也与太子道别:“太子哥哥留步吧,左右马上就到了,也不必再多走这一程子路了。”
太子斜着眼瞧她,见她这副认真的样子,反而笑了,同她道:“怎么,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子连这一程子路也不让我送了?”
枝和抓了抓衣角,嘴巴微微嘟着,偏是这样还要问她,看来是去了一趟临安把人都去傻了,她回道:“我说话声音大,怕吵了太子哥哥的耳朵呢!”
说完了就向前走,太子赶紧拦住她,讨饶一般,“好了,我不过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吗?你嗓门大的话,那蒙韫可算什么,喇叭吗?”
枝和听完这才笑出声,只是面上还端着,说道:“知道了,只是下回可不能再这么说,叫人听见,岂不笑话死了。”
太子点了点头,两人正要出发,便见蒙韫从远处走了过来,脸色却不大好,枝和知道这是又有事发生了,否则堂堂的一个城防军首领,是不会这么晚了还进宫找人的。太子的眉也沉了沉,对她道:“你瞧着,可不是不能背后说人坏话吗?才说了几句,便找来了。”
枝和摇了摇头,不过是凑巧碰上了,哪有什么玄乎的,但这会儿说这些也不合适,便道:“太子哥哥既有事,枝和便先回去了,只是说好了下次去芳鸣宫,可不许忘记了。”
“行,你去吧,我记性好着呢,忘不了。”太子也同她计较似的,语气里有些不满,但唇角是笑着的,枝和朝他做了个鬼脸,便走了。
回了仪鸢居,晚膳不过随意进了几口,下午吃的那些还在腹中积着,万没有多吃的道理,张婆婆便道,“可去宫外吃了些什么呢,原本这道狮子头你可最爱吃了,如今连筷子也不动了,方才还见小寅子拿桂花揉了许久呢。”
枝和这会子只能闻,果然闻见一阵桂花味,只是没什么胃口,便道:“这会子是什么也吃不下了,方才在宫外吃了许多,婆婆把这些分了吧,也叫大家评评小寅子的手艺。”
话说完众人都是一笑,恰逢严双从外面进来,接了话道:“小寅子的手艺还需评呢,怎么瞧不都是最好的吗?”
枝和吃了几片山楂,严双是淑娘娘拨过来的人,平日里也伶俐,这会儿从不知从哪里拿了些头上的花样子过来,枝和问道:“这些花样子倒是好看的,这是谁赏的?”
严双把东西放在柜子里,转过身道:“是各地进贡的,都放在皇后娘娘宫里,这些是刚才派人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