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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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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慌乱中不知是谁推了一把,一股大力从身后猛的撞来,枝和没站稳,向前一跌,竟直直的摔在那马车必经的路上,马蹄声烈烈,听着就让人心悸,她一时没了动作,只愣愣的等着自己的惨事发生。

    “小心。”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她反而陷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本能的抓住那个人,鼻尖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像雨后的青松枝。她飞快的睁开眼,看见一个有弧度的侧脸,是温润如玉的样子,也像戏本子里的翩翩公子,唇角眉眼,都有自己的光辉。

    马车疾驰而过,没有半分停留的样子,看样子是马受了惊,脚终于能够踩在实地上,可幸亏是眼前这人了,若不是他,自己此刻也不会这么周全的站在这里了。

    “公子,你没事吧?”澄晴先从一旁急匆匆的赶过来,满脸都是急色,打量了枝和好几回才算放下心来。

    “我没事。”枝和看着眼前的人,这会儿与他已有一臂的距离,瞧上去果真是个俊俏的公子,眉眼是有起伏的,偏是生的好,高挺的鼻梁像一道远山,怎么瞧都是硬朗的。便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若是没有公子,怕此刻已是一身病骨了。不知公子怎么称呼,我过些日好上门答谢。”

    那人脸上有急色,目光看着枝和身后,拱了拱手道:“不必客气,不过是顺手一举而已,那马此刻还在作乱,先行一步……”

    说完,枝和还没来得及再多看他一眼,他轻轻一纵身,跳上屋顶,隐没在人群里。

    “澄晴,快快快……快追!”枝和几乎是话还未完就跑了出去,心跳的很快,好像是要印证什么,向那个人跑去。

    前面就有惊马嘶鸣的声音,枝和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停下来的时候,澄晴不在身边,那匹马已经被制服,方才那人就站在旁边,牢牢的抓着马鞍,枝和把那抹绿色映入眼中,一身青衣长袍,单一个玉佩坠着,远看便似天上的谪仙一般。

    那青衣公子朝枝和的方向走来,因马车过于破旧而被他弃在路边,手上牵着那匹白马,目光朝枝和看过来,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笑着向她走来。

    轻风吹过,引得二人发丝微动,枝和听着眼前的人道:“此马不知何故癫狂至此,不过现在已被制服,若是小兄弟愿意,可与我一同去报官。”

    小兄弟?也是,自己这会儿比眼前的人矮了一个头,身量小些,这么叫自然也是应该的。枝和在心里说服自己。用手擦了擦脸侧的细汗,虽是冬日里,但今日却是难得的暖阳天,刚刚跑了一大段路,整个人一下子热气腾上来,脸都是红扑扑的,她道:“我正担心这疯马呢,倒不知公子用的什么手段,竟让这马停了下来。”

    两个人此刻并排向前走,那人道:“不过是从前学的小门小户的伎俩,不足为奇,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枝和笑道:“我姓木,木头的木,单名一个知,知了的知,你呢?”

    那人随手摸了摸马的鬃毛,也笑道:“我是元洲张姓,诗出暮云重重何如已,取的是首末,唤我暮已便可。”

    枝和点了点头,自己向来不通诗文,虽不知说的什么,但此刻也强装镇定,道:“张兄不仅武艺过人,连文采也不落于人后啊。”

    张暮以笑着摇了摇头,正待要开口说话时,却见几个官差模样的人拦住他们,凶神恶煞的道:“是你们的马在街上乱癫吧,刚才已经有人报官了,王员外家的闺女受了惊,你们两个,现在去官府走一趟吧。”

    说完就有人走到他们身后来押人,枝和忙道:“你们抓错人了吧,是我们两个抓住了这匹马,我还差点被这匹马踩死了,再说了,我们还正要去官府报官呢,你凭什么抓我们?”

    那官差随意笑了笑,眼神轻蔑的看来,“小公子,看你也是有模有样的,还不知道这地界,是王员外的地界吗?你被马踩死了又如何,只要你牵着这马,那就是你的马,是你的马惊了人,若是还有话,可别怪我拿鞭子了。”

    “你……”枝和被气的说不吃话,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旁边的人拦住她,张暮已的神色还算平静,“既不是我们的马,也算不到我们头上,不必着急,去了便是。”

    枝和点了点头,那番话好像有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也不想再多话,一行人便去了官府。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只见官衙内,公堂之上,竟是一片人影绰绰,那几个公差皱了皱眉,想来也是没弄明白,问了旁边的衙卫,才知道那李家人也来报了案,再加这两家分别带了好几个辩手,这才显得那么热闹。

    枝和听了,飞快的道:“你瞧,我都说了我们是冤枉的,里面那马主人既还在,还不把我们放了?”

    那官差显然是没料到这个情况,但一向是做惯了狠差事的,语气也不松软下来,“放不放还要我们大人说了算,你们二人鬼鬼祟祟,谁知道你们是牵了马要逃走还是什么,还不快带进去?”

    枝和连争辩的时间也没有,便被人带了进去,看了看身边的张暮已,他还是一脸的平静,好像周身的事都与他无关,枝和忍不住在心里疑,莫非眼前这人是京里的哪个贵公子,背后有门路,自然是不怕的。

    想到这里,张暮已也把目光转过来,好像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似得,宽慰道:“王家和李家的渊源颇深,我们便只管看戏就是。”

    枝和没明白他的话,还想开口,却听见惊堂木“啪”的一声,吓了一跳,抬眼往上看,是个蓄着山羊胡须的县令,见了新来的两个人,眼中全是不耐烦,“公堂之上,岂可容人窃窃私语,说吧,你二人与这桩惊马案有什么关系,此事可是由你们主使?”

    枝和飞快的摇头,听见旁边的张暮已开口,“我二人与这惊马案的确有关,我与这位公子,一人差点被马蹄践踏致死,另一人则是将这惊马制服不至于伤更多人,此两桩事街边店铺皆可作证,再者,我与小兄弟本是来报官的路上,却不想被官差强捉了来。”

    他的目光看向枝和,枝和赶紧点头,“没错,就是这样,我们是清白的。”

    那县令本还想寻个替死鬼,可眼前这两人言之凿凿,倒叫他重新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王家和李家的铺子一向是黄门县的两个大支柱,两个倒了谁都不成,偏是两家从前有过节,都要生吞了对方的铺子,今日的事,便只是一个小事,那马疯没疯谁也不知道,只知道都是有人从中作梗,偏要搅得整个黄门县不得安宁。

    那县令思忖片刻才问:“既然是你制伏了那畜生,当时可有无异常?”

    “的确,在马的脖子上发现了这个银镖。”张暮已向前一步,拿出了手上的物件,立马就有人将这物件呈上去递给县令,张暮已接着道:“从前习得一些驯马之术,此银镖里所装之物,便是吕银水,多用于母马生产之时,提神兴奋之物,若是用在平日马匹上,便如今日一般,大发其疯,此物需用量准确,必是疯马所识之人所为。”

    王家人立马哄乱起来,“定是有内贼,对了,那马师呢?马师去哪了?”

    一番查证,倒的确是那马师的嫌疑最大,只是此刻人已逃遁,那县令拍了拍惊堂木,脸上是难得的喜悦:“既如此,贴出通缉告示,先将马师捉拿归案,此案悬念重重,本官亦不敢大意,便于今日退堂,待寻到马师,再择日开堂。”

    枝和和张暮已出了衙门,只是还未走出几步,身后便有人喊,两人回身,却是方才的师爷,他一路小跑至二人前,做了个揖道:“今日公堂上,幸有高人出言提点,不知高人可否移步,我家大人设了小宴,可与高人再小酌一番。”

    枝和看了看张暮以,见他虽收到了县令之请,可神色还是一如往常,他道:“大人的好意小人心领了,只是今日奔波劳累,此案内容,相信日后小人定会在公文板上看的清楚,今日多有不便,告辞。”

    倒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枝和正想着,无意间对上那师爷凝固的笑,一时间停下笑,飞快的说了告辞,快步跟在张暮以身后。

    枝和道:“刚才好是威风呢,真叫人狠狠出了口恶气,暮已兄你是做什么的,见识可真多呀!”

    张暮已脸上这才现出笑来,道:“不过是书馆的教书先生罢了,倒也说不上什么见识。”

    原来是个教书先生,有这样的气魄倒是不同寻常,想到了自己整日见到的陆学士,不免暗叹果然还是天外有天,便道:“哦,是哪家的书馆,我得空时可以常去看呢!”

    枝和走在他身旁,没注意脚下的一级台阶,一时不稳,眼见就要摔下去,惊呼声还未出口,只见眼前一道青衣闪过,又是熟悉的怀抱,青松枝的味道,枝和整个人都倚在张暮已身上,动作一滞,竟看的入了神。只是此刻两人皆是身着男装,路人的眼光不免带着奇怪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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