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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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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先前能唬住她倒也不是没有缘由,瞧这里,可不就是有个俊俏书生等着。

    她扬起嘴角笑了笑,果然这座皇宫里,人人都是有秘密的,连她那大姐姐也不意外。

    “我不过去了一会儿,碰见了什么好笑的事呢。”澄晴拿了她那簪子,小路上刚现出身,便见了她在那露出笑,不免问道。

    枝和收了笑,站定了身子,等着澄晴把簪子别在她头上,说道:“哪能碰见什么事,不过是想到了打趣的事,自己解解闷。”

    澄晴替她别好了簪子,也不曾继续问,打量了一圈赞道:“果真是一对看着顺眼。”

    枝和努努嘴,“前儿不是还说怎么瞧都是好看的,如今我倒还要靠这簪子才能瞧着顺眼了吗?”

    澄晴抿唇一笑,道:“自然都是好的,只是出来的时间长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枝和点头,虽听不懂那台上的咿咿呀呀,但没有办法,毕竟皇帝还坐在那里,她这个女儿便没有先回去的道理,她叹了口气,迈了步子,“走吧。”

    戏台子上的戏还没见结束,枝和坐下来的时候,枝言已经回来了,面上是得体的笑,同刚才的人是两个样子。两人此时距离的远,枝和看着,却不妨枝言也转过头,两道目光在空中突然的相遇,枝和柔柔的笑了笑,枝言却是没什么反应,转过头去了。

    这一夜的戏终究是落幕了,枝和被澄晴扶着回去的时候,几乎是闭着眼睛的,半个身子倚在澄晴身上,糊糊涂涂的冒出一句:“我这文章哪里不通顺呢……”

    澄晴低声的笑,枝和这才好像醒了一些,她眯着眼睛抬起头,“你笑什么呢,我实在是累的紧,说了胡话也不知道了,都怪那老臭的文章,倒叫我连个好觉也没有。”

    她说了一大堆,更像是自己梦里的呓语,澄晴没怎么听清,但也宽慰她:“公主再忍忍吧,左右马上就到仪鸢居了。”

    枝和点了点头,一阵风夹带着爽气吹来,八月的天里,是最舒服的,可是枝和却打了个寒噤,思绪没由来的传的很远,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低低的,“今日是中秋,从前从这宴上出来,都是母妃抱我出来的……”

    “公主……”澄晴喊她,心里能体会到她的苦涩,动了动唇却还是没说什么。

    黑夜中,主仆二人好像生出了什么默契,此刻便是不说话,也能知道彼此的心。

    到了仪鸢居,又是喝了一碗参汤才睡下,呼吸清清浅浅的,大约是梦里有想见的人,所以连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过了中秋,又是连续下了几场雨,潮湿阴热的天,连夫子都允了可以早些下学,可见这及时雨不是每次都能讨人欢喜的。

    澄晴在门口接她,急急的替她披上了一件绣水披风。轻薄的料子,滑丝如冰,穿在身上恍若未穿,枝和还在摸着披风,耳边却听澄晴急道:“公主快回去吧,奴婢刚才得到的消息,说是舅爷公犯了事儿了,此刻正押在牢里呢。”

    枝和的眉头一紧,舅舅向来是个闲散官职,每个月不过领那些俸禄温饱,他如何能犯事,当下就问:“你说的可是真的,舅舅如何犯事了?再说了,什么事还要被押到刑部?”

    澄晴摇了摇头,如今公主母家只剩了这一脉,这要是不搭一把手,将来必定会被人诟病,只是还不知道要怎么做呢,扶着枝和上了步辇,“舅爷向来不爱掺和朝廷中事,那闲散官职不也是舅夫人求来的吗?要说犯事,这一时谁能想得到?”

    枝和凝着眉,舅舅向来是个刚正不阿之人,平日不参与党派之争,只怕是这次挡着了谁的道,想拔钉子也不一定。

    “这事儿传到父皇那里了吗?怎么说的?”

    澄晴摇了摇头,“正是不知道呢,听说是召了人在崇政殿议事的,倒不知为的什么。”

    枝和思量片刻,便道:“虽是个闲散小官,但吏部侍郎既关系到司勋考功,便是一盘下不干净的棋,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先回仪鸢居吧,我再思量。”

    澄晴点了点头,轿子在雨下飞快的行进着,到了仪鸢居,枝和下了轿便是冲到书房,急匆匆写完一封信,叫了澄晴:“先派人将这份信送进舅公府里,想是舅母和大哥哥看了能放些心,只是不知道如今是不是连府外都被看了起来,若是送不进去,便还是拿了信回来,免得节外生枝。”

    澄晴拿了信,还未来得及开口,又听枝和说:“叫小厨房炖碗绿豆冰沙,再把母妃从前酿的酒取一坛出来,等会儿便去崇政殿等着吧。”

    枝和的脸上有淡淡的愁容,要减少皇帝心中的怒火和疑虑,怕是只能用从前的情分,自古帝王多薄情,也不知母亲的这坛酒,到底在皇帝心里有多少分量。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放了晴了,只是还是闷热,夹带着一股潮气,枝和便在崇政殿旁的偏殿等着,皇帝身边的人是最会看眼色的,但对着枝和,却永远是客气的。小内侍四清便在旁边打着扇子,“公主若还觉得热,小的再去给您唤个打扇的来,两边都有风气,那才是最舒服的。”

    枝和摇了摇头,后宫的女子不能议政,她也不例外,既不能明着说,便暗着来,眼神往里甩了甩,问道:“今儿不赶巧,崇政殿里竟这么热闹,里面都是谁呢?怎么缠着父皇那么久?”

    四清也是个宫里的人精儿了,大总管张全德带出来的徒弟,嘴巴一张一合就好像海底的蚌精,不能说的话,怎么撬都撬不出来,一脸笑道:“公主问的不是时候呢,小的刚上值就碰见的公主,没得工夫去知道里边的事,不过等会儿出来,公主倒是能好好瞧一瞧呢,听说那新科状元也在里边的,长得果真是俊的。”

    枝和端着茶杯的身形未动,眉心却紧了紧,主仆二人生了多年的默契,只一眼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澄晴站出来,压了嗓子急道:“你胡说什么呢?跟公主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样乱嚼舌头,莫非要拉出去掌嘴二十,你才知道什么是规矩。”

    说完了便要去外面喊人,四清急的立马跪在枝和面前,“公主恕罪,是小的说错了话,污了公主的耳朵。”

    枝和把茶杯放在桌案上,露出笑来,对着澄晴道:“这样兴师动众的做什么,我瞧着四清平日里还算机灵,今日只是糊涂了,让他受了这杖子,不是平白要了他半条命吗?又是何苦呢!”

    澄晴这才退回来,重新站在枝和身边,眼里还有未退去的怒意,枝和脸上扬起笑,叫四清不必跪着了,接着问道:“不知道除了那状元郎,还有谁在里面呢?”

    四清才刚站起来,又是扑通一声跪下来,脸上的冷汗不停的落下来,“公主,小的的确…的确不知啊。”

    果然是御前的人,倒是叫他师父打磨的像样,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枝和揉了揉眉心,突然觉得疲惫,懒得同他再费口舌:“罢了,先退下去吧。”

    “公主……”澄晴的心疼在眼里就能看见,枝和抚了抚她的手,宽慰的笑,“不用担心,是我着急想错了法子,既东西已经送到了,便先回去吧。

    澄晴跟在她身后,脸上还有疑惑,“可是公主,您不等官家出来了吗?”

    枝和出了崇政殿,外面的小雨停了许久,几块青石砖上都已没了水滩,脸上是淡淡的笑:“父皇又怎么会不知道我要来,他既然提前让人拦下我,又半分不肯透露,只怕是不肯叫我插手一二,我便是进了崇政殿又如何,不过是给舅舅徒增烦恼。”

    “所以公主只将点心和酒留在那里,便是为了让官家知道您不会插手,但也要官家顾念着情谊,可是如此?”澄晴将接下来的话说完。

    枝和点了点头,“是,但是若要我半点不插手,岂不是陷舅舅于不义,舅舅平日里与那秦翼最为交好,那人虽也是个文渊阁的闲差,但也不至于什么风声也没有,不论如何,且先去文渊阁找他。”

    文渊阁是大齐内藏书最广的藏书阁,虽是宫内书阁,却也为了天下文人学士,常常将书籍分批在民间书阁传阅,而秦翼,就是这传阅协调的主理。

    两人一路慢赶着,还未进殿,便有眼尖的小太监跑过来,堆着满脸的笑道:“小的给公主请安,今儿小的还说左眼皮跳呢,是有贵人要来,您瞧,这可不就是等到公主了吗!来,您随我来,从正殿里进去,您拿凤章盖个印,里面的书随意拿就成,若是有找不到的,也只管叫小的。”

    说了一大堆,枝和没怎么听清,但不用去深究也知道都是无用的话,便只开口问他:“今天秦主事可上值?”

    那小内侍点了点头,殷勤道:“秦主事正从外面奔波回来呢,满头的汗,整个官袍都被雨兜湿了,此刻正在衙署后房更衣呢,公主若要见,便在阁内茶室等着,小的去唤一唤秦大人。”

    倒是没想到这秦翼也在为了舅舅的事奔波,可见患难真情,并不全是平日的虚与委蛇可比的,点了点头,应了小内侍,“如此也好,便去唤了秦主事来,省得我再跑一趟了,去吧。”

    澄晴扶着枝和进了茶室,说道:“刚才那个还算是个机灵的,这般勤快打算的,也定是想往上走的,倒不知是谁漏的风,竟看上仪鸢居了。”

    枝和摇了摇头:“宫里头是非,谁又能理得清,再说了,我如今又哪有那个想头,等会儿拿些银钱打发了吧,也不至于太难看。”

    澄晴应了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听见前院里传来脚步声,步履匆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

    秦翼进了书阁,脸上急色未褪,虽衣服换了新的,可鞋履上还有一层深色的水渍,想来行色匆匆,一时也未能顾得周全,见了枝和便是一个叩首:“臣秦翼参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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