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初吻
康熙将卷宗丢至她跟前,密密麻麻写满刑部对望川楼内桩桩件件的记录,已经羁押上百人,均已过了数十遍刑具,却对背后之人一字不吭。
“皇上是想让民女不再追究此事?”
康熙高高在上,语气已有几分不善:“玉姜,有人活着为了吃饱饭穿暖衣,有人为了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人人皆有所求,朕是圣人且有过错,寻常凡夫焉能无过。”
“回皇上,此言差矣。试问皇上,那些惨死在望川楼里的女子,岂非皇上的臣民?还是说,世间女子在皇上心中不过趋炎附势承欢献媚的奴才?皇上愿万民皆安天下安定却枉顾寻常性命,难道陛下的江山就是建在累累白骨之上的吗!”
“玉姑娘,万不可如此,万岁爷爱民如子啊!”
李德全急得叫出声来。
康熙摆摆手挥退李德全道:“你非要查?”
“民女定要彻查此事!”
“若此事牵扯你身边亲近之人,也在所不惜?”
玉姜心中一惊,抬头看向目光灼灼地千古帝王,她将她身边所谓亲近之人悉数过了一遍后,犹豫片刻道:“在所不惜。”
康熙无奈地点点头,挥挥手让她退出去。
李德全送她至宫门外,委实替她捏了把汗。玉姜不知哪根神经搭错,她忽然伸手拍拍李德全的肩膀道:“李公公,好好干,兴许咱们下辈子还会再见面。”
说完,在一众人目瞪口呆下出了乾清宫。
惊得李德全立马回禀说玉姑娘受了刺激脑袋不大灵光了。
康熙抬起头,忽然问道:“你说,玉府那孩子像谁?”
“回皇上,外头都传,说玉姑娘与乌拉那拉氏的那位庶女生得极为相似。”
康熙摇摇头道:“不,她更像她!”
李德全神色一僵,想起乾清宫内的那副画像,只觉得殿内顷刻间凉风刺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十五日后,玉姜依照与玉庭柏的约定,押送一批粮食前往沐河。
她特意从米行调度十架次马车一并送往淮安府。
九爷奉旨前往淮安府提审安徽巡抚,两人在城外偶遇,一并离京。
这是自那日出事后,玉姜第二次见他。
上一回是在望川楼外,她坐在马车内,亲眼见他骑着高头大马,将整座望川楼夷为平地。望川楼一案终究在康熙数道密旨下落下帷幕。从此之后,京中再无望川楼。
只是玉姜心知,她的追讨才刚刚开始。
当初经营望川楼的老鸨及掌事先后惨死狱中,却宁死也没有告发琵琶女的身份。
玉姜曾怀疑,所谓的琵琶女便是宝扇伪装,只是苦于毫无证据,为此她花费不少银两打探消息。听说这些银子最后都进了九阿哥胤禟的药包。
胤禟弓身钻进马车,见她已经抱着手炉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便将披风卸下与她披上。
玉姜并未拒绝,胤禟心情大好。
“往南走,会好一些。”
“多谢九爷。”
“你在沐河要停留几日?”
“九爷不必顾及我,您是奉旨办差,千万别误了时候。”
“安徽巡抚几日前上折子,说起黄河凌汛,皇阿玛已派人去接引,我不过是引开旁人耳目罢了。此等要事,皇阿玛怎会信任与我。”
“九爷不必妄自菲薄。九爷很好,很强大。”
玉姜说完,像是需要自我认可般点点头。
胤禟笑了,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犹如孩童般笑容璀璨。玉姜竟一时有些看呆,她捧着手炉背靠着马车,望着笑容满面的胤禟微微扬起嘴角。
“九爷应该时常笑笑,笑笑好看。”
玉姜说此话时,不免想到九阿哥胤禟的结局,心中难免不安。
胤禟见她眼神灼热,作势掀开车帘朝外打量,马车旁随侍前后的小厮以为他有何吩咐,打着欠儿小跑跟在车前:“爷,您吩咐。”
胤禟抬头瞧见玉姜两丫头骑着马儿迎风疾驰,遂吩咐小厮去牵了马。小厮一愣,扑腾便要跪下,又想着追车,横竖快要急哭出来道:“爷,奴才是哪处错了吗?”
“叫你牵就牵,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胤禟骂了一声放下车帘,发现一旁的玉姜不知何时又垂下脑袋,缩着脖子像只鹌鹑似地藏在庇护所中。
“姜儿?”
“我没事。”
玉姜忽然抬起头直起身子,在摇晃不稳的马车内根本站不住脚,胤禟伸出手,微微用力将人整个揽入自己怀中,玉姜一时吃惊打翻手中的手炉,滚烫的炉灰散落一车,赤金黄铜打造的手炉打着转儿自马车上滚落。
“我的手炉!”
“爷赔你十个八个!”
胤禟将她整个人柔柔弱弱地揽在身前,掌心向下微微用力,整个人禁锢在怀中,下巴抵着她颈肩,不时轻柔摩挲。玉姜稍稍挣扎,他便微微有力,两人之间严丝合缝地贴着。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她不再挣扎,才稍稍松了些,将她白皙双手捧在自己掌心之中就这么暖着。
马车外,打马而来的小厮亲眼瞧见一侧的车轴陷入泥泞之中,咧着嘴闷声直乐呵,摇着马鞭直奔车队排头,总之,主儿如今可没闲工夫搭理他。
紧随其后的春禾下马捡起手炉,擦拭干净后揣在怀中。
“姑娘手炉掉了?我这就去给姑娘换一个。”
秋实说着打马欲走。
“九爷在车里。”
春禾朝马车内努努嘴,神情有些落寞。
秋实转念一想,眉头皱得更深:“姑娘说她不肯做妾,岂不是与九爷到底无缘。”
“有情即可,管他是不是妾氏。”
春禾忽然说道,在秋实没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打马跑远,秋实连忙追上。
马车颠簸,胤禟将斗篷铺好后,让玉姜坐在软垫之上。
“知道要出远门,怎么不知置办些行头。”
玉姜将身下灰鼠大氅移开半分,整个人侧坐着道:“温柔乡英雄冢嘛,没出过远门,哪里知道如此颠簸。”
“坐好。”他将她扶回去坐直:“你不坐这里是想选别处?”
“九爷在府与福晋也是这么说笑?”
玉姜忽然问道。
可一张嘴她便后悔了,眼见着胤禟的脸色沉了下来。
“九爷,我不是……”
她想解释来着。
胤禟摆摆手规矩坐好,似是无意般开口道:“我记得,你说过,此生绝不为妾。”
玉姜眸光一沉,心中竟然升起丝丝疼意。她望着他紧蹙的眉头,眉眼间写尽悲凉。她有些疑惑,此时的大清九皇子清穿中的九美人理应意气风发,何来悲凉一幕。
又想起历史上被御前杖责,被贬庶人,被易名改姓落得下场欺零惨死狱中。
他信仰的,推崇的,无一例外分崩离析。
玉姜心知这些都与自己无关。
可四福晋不断轮回,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助四阿哥登基。
那自己呢,来此一趟的意义何在。
难道也是有人,昼夜不息立与菩萨跟前焚香祷告?
不知怎的,玉姜忽然想起开元寺前那一夜。
悲悯的观音大士无声地回望着她,她伸出颤抖手掌,轻触胤禟的后背。
只是一下。
随即弹开。
他似触电般抬起头来,忽然再次伸长手臂将人她揽入怀中。
来不及惊呼,腰间一软。
两人跌落马,他以臂力相撑,将她护在身下。
彼此之间,不过半臂距离。
呼吸萦绕,暗香涌动。
胤禟望着她略带惊慌的眼睛,伸手覆盖其上,将隐忍与克制抛之耳后。
他微微伏下身子,辗转探索无穷无尽。
玉姜身子陡然僵硬,失去视线的管控,浑身注意力集中在唇齿之间。
直觉要将她拆骨入腹般。
她脑中一片空白,丧失任何思考能力。
双手握拳垂在身侧,不知何时被他拉起藏于背后,他轻轻覆在她身上,勾住她细软的腰身猛然挺动身子。
玉姜惊呼出声。
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道:“地上硬,你压着我吧。”
好不容易松脱的玉姜双颊赤红,正欲开口责难,岂料他掌心向下,将人压至自己身前,唇齿相依一点点厮磨,一步步沉溺。
玉姜犹如溺毙的落水者,紧紧攀附在其之上。
直到良久后,气若游丝的她终于重获自由,她支在他身上,擦擦嘴角耀武扬威地开口:“我不会从你的。”
胤禟几乎要被气笑。
他双手枕在头下,双唇之间,全是她身上甘甜的味道。他恼羞成怒将人拉至身前,噙住她的上唇呢喃道:“看来还是不够。”
玉姜睁大眼睛,几乎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手指不断在两人之间变幻,微微张开的嘴巴无语至极。
胤禟坐起身,轻啄红唇道:“你要是弃我不顾,我便去皇阿玛跟前诉苦。”
“这是威胁?”
玉姜的脸色有些许难看。
虽说方才她亦沉浸在他的吻技之下,可没有人喜欢被胁迫。她虽对男女之情不甚了解,可一想起秦东来前一刻能跟素竹花前月下,下一秒便能进望川楼那种千人滚的地方。
她对这里的男人,没有丝毫信任。
胤禟本是玩笑话,借以缓解下尴尬,岂料见她当真,立时坐起身来,伸手将人抱入怀中道:“不嫁便不嫁,爷给你做外室。”
玉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想到胤禟插着红花顶着红纱被一顶软轿抬进庆宜居,便忍不住笑弯了腰。
“一言为定,若是反悔,小爷饶不了你。”
玉姜板着脸道,眼里的笑意满到溢出来。
兴许是离开京城,没有了身份上的束缚,玉姜与他的相处日渐像寻常情侣。
当她意识到自己用“情侣”来形容彼此之间的关系时,不免有些感慨。
胤禟几乎不曾下马车,他整日与她窝在车上,给她当肉垫,与她说说话儿。
等他们一行到了莱安之后,胤禟将马车换了,里面铺着厚厚的软垫,四周用牛皮包着密不透风,前后压了内轴隔音又隔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