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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热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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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爷……

    巧舌如簧???

    能言善道这一点玉姜承认,自己的确有时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人要活下去,结果远远比过程更重要。

    见她不语,胤禛挑眉道:“你是不是想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奴婢不敢。”

    玉姜没忘记是来求人办事的,不过老四这夫妻俩当真是一路人,说话做事永远不漏半点风声,处处留着手段能怼则怼毫不留情。

    果不其然,老四转过身面对玉姜道:“有何事是你玉二姑娘不敢的。”

    “四爷。”

    玉姜深吸一口气:“您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可。”

    !!!

    玉姜心里气得百爪挠心,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语带嘲讽地开口道:“既然四爷不愿,那我只能去寻太子爷。眼下怕只有太子爷能解用冰困局,再不济,约莫十日左右,热河也该传旨进京。四爷,万岁爷对太子的舐犊之情远非您所能想象,即便是皇上知道,左不过就是训斥几句。也不知是谁这回又白忙活一场喽。”

    玉姜说完,望着他眼中暴风雪似的阴郁,一时间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正欲掩盖时,胤禛忽然轻笑道:“此话,你兄长亦常提及。”

    “兄长?庭柏二哥?”

    玉姜愣住,随即想到二哥近来种种异常举动,正想探究他到底是跟了八爷还是太子,难不成二哥私底下跟的是四阿哥?

    二哥怎么知道,康熙此番并不会想废太子?

    往小了说是私德,不过就是贪图享受多用些寒冰,豢养些歌伎,将好端端一个东宫弄的跟万花楼似的。往大了说是做长辈的教导无方,可太子的老子那是康熙爷,他断不会坐实自己教子无方的。

    再说,即便是康熙,旁人死活与儿子的胡作非为孰轻孰重,他自有定数。

    其实,也不过是那句老话,没有触及自身利益时,谁都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四阿哥并未回答,冷声道:“你所求之事,恕我无能为力。不过,若是你有心,也该担心担心惠贵人,听闻她在热河过得不好。”

    “惠贵人?我阿姊怎么了?”

    胤禛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缓缓放下车帘,吩咐车夫速速前去东宫,任凭身后的玉姜如何声嘶力竭。

    马车内的胤禛,缓缓收起嘴角的冷笑,摊开掌心,似乎心情大好。

    玉姜也不去管洋人会不会热死,她直奔玉府,砸开大门,不去管院子里处处高低挂着的红灯笼,厚重的帷幔将原本紧致的庭院遮掩得叠嶂丛生,她直奔瀚海楼,远远便听见迷离入耳的丝竹声和女子低声浅唱,伴有激荡的琵琶音和不绝于耳的娇笑声。

    门被人猛然推开,室内的喧哗戛然而止。

    守门的小厮一脸惊惧扑通跪在玉庭柏身边。

    爷,姑娘闯进了,奴才拦不住。

    玉姜猛然才想起来,二哥已经自立门户,她微微福福身子,恍若瞧不见一地凌乱,朝玉庭柏开口道:“二哥,我有要紧事找你。”

    玉庭柏立时起身,背过身去将敞开的衣襟穿好,便要随她出来。

    偏生有不懂眼色的,伸手将玉庭柏拉住问道:“榜眼卿,这位是谁啊,瞧着姿色堪比芳香阁的花魁呢,来来来,陪爷喝一杯!”

    玉庭柏抛开衣袖,冷声道:“祁少,你看清楚,这是玉姜,收起你那些心思。”

    被称作祁少的也不生气,高举双手目送玉庭柏离开。

    随着他的身影,将屋内的凉气悉数隔绝。

    “姜儿,你怎么来了?”

    玉姜生生压住满腹的怒气,将玉庭柏拉至一旁低声问:“你可有人在热河?”

    “热河?没有。”

    “没有吗?那如何是好。二哥,我得去一趟热河,你能将六子借我驾车吗?”

    “你去热河做什么?姜儿,发生什么事了。”

    玉姜摇摇头,想起方才在瀚海楼中所见,原来书案高垒的瀚海楼,如今是酒池肉林,眼前的二哥也非从前。

    她低声呢喃两句,转身离开。

    很多年以后,经历种种分叉人生后,玉姜总会想起当时这一幕,她甩开玉庭柏拉住她的手,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她曾想,如果她当时说了,也许结局会不会不同。

    若是当时,她但凡回一下头,看一看他的眼睛,会不会将他从悬崖上拉下来。

    很多年以后,当她面对玉庭柏的指控时,能否像今日这般毫无悔意丝毫不惧地勇往直前。

    玉姜离开玉府时,在转角处的回廊下,瞥见一抹身影,怀抱着琵琶低头匆匆行走,想必便是方才那位铿锵有力的琵琶女。

    她瞧着背影有些眼熟,只是一闪而过,却如何也想不起。

    等到她坐上马车疾驰出城时,忽然想起,那抹身影不正是当日万花楼大火,从狗洞里钻出的那位女子,虽然衣着服侍尽不相同,可她还是一眼认出那岣嵝的背影和瘦削的肩头。

    难道万花楼大火,跟二哥也有关联。

    可她很快否定这个想法。

    她的思绪很快被从宝亲王府打探来的消息吸引。玉嫣然被封为贵人之后,始终不曾侍寝。原在紫禁城万岁爷时常招她伺候笔墨。虽未侍寝到底也有恩宠,内务府和伺候的下人也不敢怠慢。可自打入了热河,康熙一次也未招她伺候,连给她选的院子也是离烟波楼十万八千里。

    一两日尚可,如今时日多了,上头问也不问一声,明眼人如何不知这是入宫即失宠的主儿。起初,玉嫣然还有些银子傍身,差使和膳房也能行得通,可只出不进又音信全无,再也遭不住下人日益膨胀的胃口,竟然一日只得一餐饭,还是馊了坏了变质的残羹冷炙。

    先不说人吃下去有没有事,单此一件,也消磨了玉嫣然起初入宫时的一腔斗志。

    人啊,总愿意相信些自己愿意相信的。

    是以,玉嫣然册封那日起,她是想过要争宠的。旁的不说,只说每次伺候笔墨离开时宫人们小心翼翼的神情,总叫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尽管知道玉姜所言不虚,可身在宫中,玉嫣然总以身不由己安抚自己,不过半月,早已沦落如同一般宫妇无二。她越发用尽手段,想要见皇上一面。却不知自己颜色憔悴,见或不见又有何意。

    说是宝亲王府收到消息时,玉嫣然已经饿得两眼发白,连去给妃位宫中行礼也已不能。

    加之有心磋磨,根本无人提及此事。

    玉姜又惊又忧奔袭一日,被拦在丽正门外。

    跟着来的素竹抱住玉姜,生怕她当真要去翻墙,那要是被当做刺客,可是要掉脑袋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拽着素竹的手道:“素竹,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见九爷一面,眼下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姑娘要见九爷?”

    “除此之外,恐怕只有求万岁爷了。”

    可康熙岂是她想见便见的。

    素竹将玉姜拉至一旁,自袖中取出一截短哨交由玉姜:“此物是九爷离京时,吩咐人送来交由奴婢保管的,说若是姑娘遇见难事,只需吹动此哨,自然有贵人相助。九爷还说,若是姑娘一直顺风顺水,便让奴婢不要提及此事。”

    玉姜望着自己掌心中那枚精致的银哨,一时间思绪万千。

    两人离开行宫,行至后山坳处,玉姜吹动银哨,只听哨音细密,片刻之后,只见山林中群鸟舞动,犹如山鬼莅临。

    此时,天色已暗。

    哨音已停,山坳处白鸟绕林,在玉姜头顶盘旋片刻方才飞离。

    主仆二人又在原地等了半个时辰,迟迟不见动静才回马车上凑合过一夜。玉姜此番出门匆忙除了银子只带了些干粮,幸好这一路没有什么波折,人总算顺利到了热河。

    等胤禟找到两人时,已是后半夜。

    马车就随意停靠在路边巷口处,微弱的烛火早已燃尽,玉姜抱臂蜷缩在车尾处,半垂下的睡颜如娇憨的寻常闺中女子。

    素竹睁开眼,瞧见九爷准备叫醒玉姜,被他眼神制止后赶下马车。

    “九爷,这不合规矩。”

    胤禟跟没听见似的,将斗篷盖在玉姜身上后轻手轻脚下了马车。

    玉姜睡得并不踏实。

    她迷迷糊糊梦见玉嫣然捏着下颚往嘴里灌药,她一直扯着嗓子喊,却无人听见。

    惊醒时瞧见外面的火光,急忙掀开车帘。

    马车旁胤禟骑着高头大马立在一旁,见她醒来打马凑至跟前。

    “醒了?”

    玉姜急忙下车请安。

    “你跑这么远过来,该不会是为了给爷请安吧。”

    他伏在马背上,仔细打量着她。

    离京月余,人瘦了些,皮肤也黑了,浑然不似他初见她时那般明艳。

    他有些后悔将人送去玉府。

    本就该私藏在怀中,仔细把玩才好。

    “求九爷让我见阿姊一面。”

    玉姜跪下道。

    “惠贵人?你来热河是为见她?”

    胤禟一腔热忱骤然凉去半数,随即挑眉,心道此事并不简单,见四下无人将玉姜拉回马车上。素来机警的她丝毫未察觉异样,紧紧拉着他的衣袖,将从宝亲王府探听来的种种悉数告知。

    胤禟越听越心下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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