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蛋炒饭
甜甜的米酒香萦绕在身侧,不必喝,人就先醉了。
而醉懵了的谢年年,此刻正趴在桌子上嚷嚷着头好疼。并不知道自己方才的一番话,在迟倾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浪潮。
她面色不显,唯独能从望向谢年年的眸子里,窥见惊涛骇浪的一角。
迟倾阖眼,想将乱成毛线团的思绪抚平,偏偏醉酒的谢年年旁边止不住地说胡话,声音如调皮的小猫,爪子轻轻一勾,就又把线扯乱了。
思绪无从理起,迟倾只能先把问题的源头解决,她将谢年年打横抱起,走向谢年年的房间。
喝醉的谢年年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在适应了天旋地转视角转变后,她伸手勾住了迟倾垂下的一缕黑发,喃喃道:“月亮掉下来了。”
可她眼里没有月亮。她水润的眼眸里,倒映的全是迟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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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正当空,兀自燃烧得热烈,几只小雀飞到屋檐下乘凉,好奇地歪着头看屋里团成一团的人影。
突然,床上的人影动了,她掀开被子,蹭的一下子坐起来,然后动作夸张的深吸了口气。屋檐下看热闹的小雀被吓到,呼啦啦全飞走了,只留下刚醒来,还一脸懵逼的谢年年。
谢年年只记得自己邀请迟倾喝酒,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酒量极好。然后然后她就喝断片了!
谢年年捂脸,她确实没骗人,自己酒量很好。但她忘记了,那是在穿书前。而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了!
“完了”
宿醉之后,太阳穴还有些抽疼。谢年年揉着自己的眉心,试图揉出些喝醉之后的记忆,然而没有,哪怕是片段。一杯米酒下肚,在这之后的记忆被酒精洗劫一空,全是空白。
而红炉馆刚开业,第二天老板就因为喝多了导致没开店,谢年年自己都觉得好笑。
发现自己穿的还是喝酒时的衣裳,她翻身下床,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并且在心里不断祈祷,喝醉了的自己最好是安安静静的的睡了,别给迟倾添麻烦。
却没想刚推开门,就见到了坐在桂树下喝茶的迟倾。她察觉到动静,放下茶杯,深色的眼眸定定的看向谢年年。
谢年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就一站一坐,相对无言。
“我昨天没有干什么吧?”
“谢年年,你愿意”
半响后,两人同时开口,撞了个正着。
被打断了迟倾垂眸,比起忐忑不安的谢年年,语气要平静许多:“你说要给我做一辈子饭,来还我钱。”
“你没骗我吧?”谢年年听着这话,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迟倾的表情。相处这么久,她也知道迟倾最擅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果然面无表情地开口:“嗯,骗你的。其实你什么都没干,喝完聊了几句,就趴桌子上睡了。”
谢年年松了一口气,解决了自己的心头大患,方才想起迟倾未说完的话:“你刚才问我啥来着?”
“没什么。”
迟倾分明还是之前熟悉的模样,但谢年年看着安安静静喝茶的她,心里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她背着手,三两步凑上前,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真的没什么?可我分明听见你问我愿不愿意。”
“上次你说想学点防身的功夫,那你愿意从今天开始学吗?”迟倾放下茶杯,抬眼问谢年年。
“现在?”谢年年下意识的问道。
咋一听迟倾的回答还挺合理,仔细想来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要她继续去刨根掘底的问,她也问不出口,只能想着寻个机会好好和迟倾聊聊。
迟倾云淡风轻似的开口道:“店面上我挂了休息的牌子,那两个帮忙的小姑娘我也让她们回去休息了。左右无事”
想来确实是左右无事,谢年年将心中的疑虑放置一旁,答应了。但眼看着已经日上三竿,睡过去一整个上午,谢年年的肚子早已咕咕作响。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
谢年年和迟倾打了个招呼,溜达到厨房,想看看能做点什么吃。没过多久,迟倾也走进来,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右手支着头,看谢年年做饭。
阳光照进厨房,可见空气中细小的飞尘,一如之前无数个普通晨昏。
点了点厨房里的食材,谢年年想了想:“吃简单点,我炒个蛋炒饭吧。”
蒸上饭,她麻利地切了小块腊肉、胡萝卜,然后放入锅中煮熟。然后将它们切成丁,放在一旁备用。热锅倒油,蛋液沾油后还未膨胀就被谢年年快速打散。
炒好的蛋花放到一边,将之前的腊肉丁、胡萝卜丁和米饭一起炒熟,再倒入鸡蛋,洒上葱花。放盐调味,谢年年巅锅翻炒几番,这才出锅。
花花绿绿的蛋炒饭盛入碗中,每一粒米都裹着油光,沾染了腊肉的咸鲜,和胡萝卜的清甜。于生活在南方的谢年年来说,米饭才是最让人有安全感的主食。
吃饱喝足,再休息了一个时辰,谢年年站在台阶上,问迟倾:“怎么学?”
“现在开始学。”迟倾就站在谢年年旁边,话音刚落,伸手一推谢年年的肩膀。
来不及反应的谢年年,只觉得失重感传来,她瞳孔微缩,大脑里一片空白,任由自己的身体倒下去。
意料之外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跌入了迟倾的怀里。
被扶稳站好的谢年年怔愣的看向垂眸思索的迟倾,眼里满是不解。她知道迟倾没有恶意,可是让自己跌这一下又能看出什么呢。
片刻,迟倾轻笑了一下,笑得谢年年都忘了自己还有未说出的疑问。
“你只是不会保护自己。”迟倾四处看了看,似乎是想寻一片干净的空地。
她走到一处花圃旁边,踩了踩,泥土还比较松软,也没有碎石片。迟倾回头看向还愣在原地的谢年年:“胆子太小,容易被吓着。以及,不知道该怎么摔倒。”
“一般人跌倒时,会下意识的调整自己的动作,稳住平衡,或者护住自己的头部,但你不会。”迟倾补充道。
谢年年这下子听懂了,也走到迟倾身边,眯起眼睛狡辩道:“就那一瞬间的事情,想做什么也来不及吧?”
迟倾听罢,踩着花圃旁边的墙就站了上去,阳光在她身后破碎成片,迟倾立在上边,居高临下的对着谢年年说:“看好了。”
随后她背对着谢年年,往后撤步,直愣愣地倒下来。谢年年心里一紧,惊呼还未出口,就见那抹身影空中轻巧地转身,弓腰缓冲,如一只风中的燕子,落地时甚至都未惊起多少尘土。
“我也能练成这样?”谢年年脱口问出。
“不能。”迟倾拍去衣袖上不小心被蹭上的墙灰:“但能让你跌倒时别摔得那么狠。”
“来。”她朝谢年年伸出手,语气分明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眼眸里也盛着细碎的光。谢年年却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她迟疑着探出手来,还未摸到迟倾人,左肩就先挨了一掌。
清瘦的身影跌坐在地上,疼痛紧接而来,这一次迟倾并没有接住自己。谢年年满脸不可置信,而罪魁祸首在旁边兀自站得潇洒。
迟倾叹气:“我没用多少力气。你应该后撤一步,保持平衡。”
谢年年咬牙切齿的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故作凶狠的盯着迟倾:“你再试试?”
试试就逝世。
推、绊、甚至是拉扯,迟倾为了让谢年年摔倒无所不用其极,出招快且让人意想不到。介于两人水平相差巨大,谢年年被迫摔了半个下午。衣裙上滚上了土,手心里全是泥印子,就连脸上也抹上了两道褐色印记。
迟倾看着身形几度摇晃,却及时站稳了的谢年年,露出个云销雪霁的笑来,晃花了谢年年的眼。随后趁着她愣神,伸出脚一拌,成功将谢年年拌了个倒仰:“护住头。”
谢年年伸手抱住头,在地上滚了一圈,感觉自己全身都滚散架了。可恶!怎么会有迟倾这么恶劣的人!
迟倾上前,朝仰躺着的谢年年伸出手:“好了,今天就到这吧。”
被迟倾骗得团团转的谢年年并没有去牵迟倾的手,仿佛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通,似乎是在判断这个人说话的真实性。
最后,她还是任由迟倾牵起自己手,想借迟倾的力站起来。才起身到一半,迟倾松手了。一个下午的训练,谢年年的肌肉已近快过了她的大脑,先一步撤步屈身,维持住了平衡。
“太坏了!”谢年年恨恨道,眼神却并不凶狠,反而只是嗔怪。
迟倾忽地出手,在谢年年脸上一抹,抹去了那道泥印:“嗯,我早说了我坏得很。”
谢年年揉着酸痛的肩膀,却听迟倾轻声道:“别轻信他人,无论如何,都要先保护好自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别人还没做什么,我就先怀疑上了,岂不是很奇怪。”她拍干净衣上尘土,伸了个懒腰:“知道你是个坏人了,我要去做好吃的,不给你吃!”
灰头土脸的谢年年噔噔的跑进厨房,半响后又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头来:“迟倾,吃土豆炖牛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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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业一天,红炉馆的生意也没怎么受影响。
甚至在开业几天后,收到了一份奇怪的订单。
“你说,要这么多的冰粉?”谢年年看了看递给自己,半只手臂长的小桶,不由得开始怀疑这是多少个人吃的量。
站她面前的小厮点头,笑得也十分尴尬:“是、是的,那位大人要的,这个桶装满就行。”
打包,是谢年年店里的特色。有些不想在店里吃的客人,可以自己拿容器来装食材,不过大多人用来打包的器具都十分正常,不像这个,让人直呼离谱。
如果这是一个人的食量,那能做出这种离谱行为的,在谢年年认识的人里只有白厌。
人倒是如迟倾所说的不来了,但有人替他来。
谢年年无语片刻,老老实实打包,看着那个小厮提着小桶走远。她转身回厨房亲自沏茶,送去用屏风隔断出来的包间。
谢年年奉上新茶,朝座上两人作揖:“周大人、谢公子。”
“谢姑娘辛苦了。”谢鹏举回以一礼:“不用太照顾我们,你去忙吧。”
“那好,你们自便。”谢年年退出包间,转头又去忙碌了。
谢鹏举看向从刚才开始就呆呆盯着窗外的周辞:“老师?你在看什么?”
这个包间有一扇窗户,能瞧见谢年年院子的边角。周辞来时本吃得兴起,可自从不小心瞥到窗外之后,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无事。”周辞回过神来,盯着茶杯,神情有些疑虑:“好像看见了认识的人。”
“许是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