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从云章家回到酒店之后，鹿玖才看见手机里的消息。
“听说你们来了羊城，明天聚一聚？”
是舅舅朋友的儿子，比鹿玖还要大一岁。
从小住得近，上的也都是同一所学校，只是高中毕业后，谢之恒选择了离家千里的s大，在寒暑假才有匆忙相见的机会。
鹿玖有点心动，只是简瑜明天肯定会去那个会展，自己要是背着他和谢之恒出去玩，这个国庆假期就更不得安宁了。
于是她直接道：“明天简瑜去不了，可能得往后推一推。”
谢之恒很快回了消息：“我问过简瑜了，他正愁明天没办法陪你，让我带你在羊城转一转。”
鹿玖想了想，在孤独度日和熟人相伴之间选择了后者。
那就给简瑜带点好吃好玩的，算他还有点良心的报答。
虽然如此，鹿玖依旧没忘账号的更新，在睡觉之前调整了一些细节，然后才传到账号上。
九色鹿：新系列登场！[图片][图片][图片]
立刻有眼尖的读者发现了账号的ip变化：太太怎么去了羊城呀！
鹿玖琢磨了一会儿，回复道：到羊城过小长假，当地的宝宝们有什么推荐的景点和餐厅吗？
下方断断续续盖起高楼。
鹿玖想着简瑜既然是来参加比赛，自己总会有落单的时候，与其到时候再查攻略，不如提前找一些消遣的好地方，于是她翻了翻这一层的回复，企图寻找一些好的景点。
柠檬不酸：太太看我！羊城有个地方超浪漫你一定会喜欢，红山故居！兼具历史性和观赏性，入股不亏！
鹿玖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是从去年就关注的老粉了。
“红山故居？”鹿玖十分陌生，顺手在旅游网站上搜索起来，“……人力种植的法国梧桐，拼凑成一条蜿蜒的红宝石项链，依山而建的别墅成为包裹着其中的宝石，浪漫与细心缺一不可……”
鹿玖断断续续读完宣传页上的句子，将信将疑回复了那条推荐：有点好奇了，会去看看！
新的系列是完全陌生的尝试，不知道反响如何，鹿玖关掉手机，惴惴不安地陷入睡眠。
等鹿玖醒来，简瑜已经离开酒店了，由于谢之恒昨天特意交代不要吃早餐，鹿玖空着肚子出了酒店。
昨天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鹿玖此刻才发现，这里不仅有密集繁华的灯火，还有一些不同时期的古建筑，穿插在高楼大厦之间，与匆匆往来的行人一起，凑成了独特的风景线。
视线绕了一圈，鹿玖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记忆中的谢之恒总是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虽然个子很高，但总爱斜斜地站着，像是没有支点就会垮掉的样子。
两人熟悉的原因，仔细追究起来还是一场幼儿园的斗殴。
鹿玖从小就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到了幼儿园也不改性子。偏偏谢之恒像个自来熟小霸王，总是会在幼儿园老师看不到的地方，顺一点家里为她准备的糕点、饼干、糖果。
鹿玖知道这是舅舅好朋友的儿子，小区的花园里玩耍的时候也会碰见。
是可忍孰不可忍，在鹿玖最喜欢的小鹿饼干被谢之恒顺走之后，她忘掉了从前谢爸爸带着谢之恒来拜访时贡献的诸多美食，用头将谢之恒顶到了墙上。
前胸后背同时迸发的疼痛，让五岁的谢之恒爆炸一样哭了出来，幼儿园的老师自此不敢让他们待在同一个空间。
但小区的相遇、大人的串门还在继续，谢之恒拉不下被鹿玖打哭的自尊心，鹿玖舍不得自己那些好吃的，于是僵持到小学。
谢之恒比鹿玖大一岁，一年级的鹿玖还有些宠溺带来的天真，总会引得一些男孩子扯一扯她的辫子，将她的书偷偷放在她拿不到的地方。
鹿玖不是软柿子，但在爆发之前，她想到了那之后到自己家也闷闷不乐，不像从前一样与自己玩耍的谢之恒，顶人是不对的，她确定了这个模糊的认知，扁着嘴忍了下来。
直到某次谢之恒路过，他已经上二年级，能在一年级小朋友面前摆架子了。
“你有力气顶我，怎么不顶他们？”谢之恒虽然帮她拿下了书，赶走了偷偷笑话她的小孩，还是有点拉不下面子。
鹿玖在义务教育下已经有了点耐心，软软地说：“不能顶人。”
谢之恒气得小脸都红了：“你现在知道不能顶人了！”
鹿玖已经有些记不清那些旧账，但气势很足：“顶了你之后我才知道的。”
谢之恒的气好像消了点，这么看起来，这个娇里娇气的小公主只对自己这样做过呢！他挽了袖子，一副很可靠的样子：“你知道就好，所以以后有人欺负的话得找我，知道吗？”
鹿玖乖乖点头。
谢之恒下巴翘得老高：“这还差不多。”
太好了！他又能毫不克制地去鹿妈妈家了，又能吃到那些糕点水果动物饼干了。
时间慢慢拉长，谢之恒凭着多吃的那一年饭，护完了鹿玖护简瑜，用他吊儿郎当的语气讲便是：“我与你们姐弟俩，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两年分别的时间，鹿玖看着不远处那个立在摩托车旁的人影。
可能是常年寻找支点的习惯改不掉，谢之恒虽没有像从前那样歪歪斜斜，依旧用后腰抵住了摩托车的油箱。
穿着黑色工装裤的长腿往前伸了一小节，闲散的姿态引得再匆忙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头发表面看着没什么不同，但晨光一照就能透出一丝暗红来。
鹿玖想到简瑜闷骚的挑染，果然是一脉相承。
“哟，小公主来了？”谢之恒直起身，看了一眼鹿玖的休闲衬衫牛仔裤，凌厉的眉尾挑起一点弧度，“好歹也这么久没见了，你就舍不得打扮打扮？”
鹿玖将双肩包扔了过去，被谢之恒轻巧接住，挂在摩托车的内侧，鹿玖跟着瞥了一眼那辆拉风的不知名酷车：“打扮了也得被吹成面瘫。”
谢之恒似乎是成熟了一些，不再这件事上纠缠，递了一个头盔过来：“先吃饭，在羊城怎么能不吃早茶。”
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是车骑得还是很稳的。
到地方后，鹿玖看着桌上那些小而精致的茶点，忍不住脱口而出：“好家伙，这是你的天堂吧？”
谢之恒唇角一勾：“你以为我为什么来羊城？”
“你一直疯疯癫癫的，我哪知道。”鹿玖夹起一个奶黄包，“今天你怎么有空？”
谢之恒也去夹奶黄包：“你来了，我没空也得有空啊，不然回家老头子又得念叨我，毕竟鹿妈妈说完你来羊城玩，我爹的电话立刻打过来了。”
鹿玖埋头吃饭，抽空敷衍了一句：“亲兄弟就是好。”
谢之恒没说话，慢悠悠咬着筷子上的包子。
这一天的行程被安排得很充实，谢之恒嘴刁，于是鹿玖得以吃到最正宗的羊城美食，晚上的时候，鹿玖甚至被领上了昨天就在觊觎的观光游船。
“你怎么知道我想坐这个？”鹿玖趴在船头的栏杆上，夜风并不凉，就连手下的金属也能说的上是温润的程度。
谢之恒背靠着船头，用胳膊肘撑着栏杆：“这有什么难的，谁来羊城都爱坐这个，你从小不就喜欢这些东西，旋转木马都能连坐三回。”
鹿玖“哼”了一声，撇过脸看灯光映射的水波，没看到谢之恒脸上同样说得上是温润的笑。
江水拍击在船身，岸边是连绵的灯火，有一种闹中取静的安宁。
这么想着，鹿玖伸手去拽谢之恒：“快点，这里光线好看，给我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
谢之恒认命接过，在一米外半蹲下，声音是麻木的波澜不惊：“一二三换姿势，一二三换，一二，一二……”
不愧是从小混到大的摄影师，比简瑜靠谱多了。
鹿玖翻了翻照片，看向正望着对岸的谢之恒。
其实她一直不太明白，谢之恒为什么会放弃保送k大的名额，闯过高考来到羊城，明明谢之恒说过，生命在于享受。
现在的谢之恒和记忆中也有些不同了，虽然是一样的斗嘴，鹿玖总觉得在漫不经心的神色之下，翻涌着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只是看不明白。
好不容易见上一面。鹿玖心想，又把手机递给了谢之恒。
“还拍啊？”谢之恒眉梢往上吊了两秒，翻了翻刚刚拍的几张照片，“说说哪里不行，我立刻学习。”
鹿玖指了指调成前置的手机：“我们拍张合照，你在前面拿着手机，显得我的脸小。”
谢之恒握着手机没有动作。
“行吧，看在这么久没见的份上，我在前面！”鹿玖忍不住“啧”了一声，“连这个也要抢。”
谢之恒少见地没有争辩，伸出长臂将两人框进了镜头，又拽了下鹿玖的袖子：“靠近点，你的脸要畸变了。”
鹿玖大惊失色，弯着腰将脸挪到了正中间，抬眼看向镜头。
屏幕中心是眉眼弯弯的少女，谢之恒扯了一边嘴角，视线忍不住挪到中间，薄唇自然而然向上翘起，连凌厉的眉眼都温顺下来。
画面定格，鹿玖腰有点酸，忍不住偏头调整姿势，拍摄画面不断闪过。
鹿玖习惯性检查照片：“你拍这几张我脸都没有露全！”
谢之恒看了一眼，唇边的笑意更大了，声音还吊儿郎当：“哪有，这几张，还有这张，你脸小的不能再小了，简直就是巴掌脸！”
鹿玖不再计较，并在听到谢之恒传照片的请求时，一股脑全发了过去。
游船靠岸，谢之恒老老实实把摩托骑出了自行车的速度，送鹿玖回了酒店。
除了关于车速和面瘫的斗嘴，两人没有告别的话语，谢之恒看着鹿玖的背影，打开了那些饱受嫌弃的合影。
鹿玖弯着腰，白皙的脸颊半隐，身后是谢之恒支撑着栏杆的手，虽然隔了一定的距离，但在照片的二维世界里，他们就像一对缱绻依偎的恋人。
谢之恒叹了口气，将手机塞回口袋。做异父异母亲兄弟的下场，就是即使发出八百个暗号，都只会被认为是——亲、兄、弟！
原本以为大学之际分开四年，等兄妹之情淡化之后再见面会变得不一样，可简瑜那个猪队友，快牵出别人的红线了还不自知！
谢之恒跨上摩托，消失在夜色中。
云章听见发动机的嗡鸣声，下意识回头。
唐易寻正在自顾自念叨，没有收到回应，也停下脚步：“你说这里啊？简瑜他们定的酒店就在这一片，闲着也是闲着，去找简瑜问问今天的体会？”
云章停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易寻琢磨了一会儿，试探道：“或许鹿玖同学今天一直一个人，会有些无聊……”
云章想到鹿玖昨天回复的那条评论。
红山故居？她今天去那里了吗？
他按了按指节：“你说得对，我们去看看简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