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忙忙碌碌的时候，辩论赛很快就到了。
鹿玖和林岚正在洗手间的大镜子前整理服装。
看着身边有些紧张的林岚，鹿玖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你这个色号太素了，快过来我给你换一个。”
林岚抿了下唇，半蹲在鹿玖面前，仰起了脸：“你有经验，听你的。”
鹿玖小心翼翼将红棕调的色彩染上林岚的唇，口中念念有词：“咱们是去讲道理的，也不好太像血盆大口，红棕色又温柔又有气场，保证没问题。”
巧克力味的口红附在唇上，呼吸中都是香甜的味道，林岚渐渐放松下来。
走廊由远及近传来欢快的笑声，夹杂着三三两两的对话：“这次我们的对手又是k大，我刚刚好像看到鹿玖了。”
一个甜甜的少女音“哼”了一声：“去年鹿玖拿了最佳辩手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输给我们了，辩论是团队协作，又不是她的秀场。”
立刻有人接话：“清柠学姐说得没错。”
鹿玖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对上林岚好奇的眼神后，还说了句：“抿一下，颜色融得好些。”
林岚瞥了一眼门外，抿着唇不轻不重磨了两下，小声问道：“谁啊？”
鹿玖用指尖抚平刘海：“b大辩论队的杨清柠，去年质询环节差点被我说哭，大概多少有点记仇。”
林岚弯了弯眼，还没来得及笑出声，走廊外的人终于拐了个弯，两拨人打上了照面。
她不由得打量了领头的人几眼，个子不高不低，白白净净，眼睛大大嘴巴小小，一颗圆圆的唇珠染了唇彩，亮晶晶的。
杨清柠有些尴尬，偏生个子没有鹿玖高，就算抬着下巴看人，也只是一幅正常对视的画面。
鹿玖拎起包，挎着林岚的手打了个招呼：“清柠同学，今年也要一起加油哦！”
杨清柠别别扭扭扯出个笑：“鹿玖同学还是不要过于显露锋芒。”
出了洗手间之后林岚笑个不停，紧张的情绪早就消失不见。
鹿玖拽着她的胳膊：“岚岚，哪里好笑？哪里好笑？”
林岚一边拔胳膊一边整理衣服：“你们刚刚特中二，就像武打片交手之前，各自放两句狠话什么的。”
鹿玖有些尴尬地笑了几声：“那不然呢，总不好和她说，你刚刚背后说我被我发现了，你预备怎么办。”
两人拉拉扯扯回到候场区，正准备复习稿件，就见一个人在外面探头探脑，林岚先看见那几根呆毛，拍了拍鹿玖：“你弟来现场看了。”
鹿玖走到近前，忍不住打了一巴掌那只不停挥舞着叫自己的手。
简瑜手飞快一缩，依旧笑嘻嘻的：“姐，难得今天云学长肯放我出来，以前的周末都被他抓去学习。”
鹿玖抱着手等待下文。
“本来建模大赛在十月十号，学长说我们可以早一点去羊城，最近那边有几个会展很有意思，九月三十号就有一个，姐你有课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先走？”
鹿玖想到简瑜的习性，在心里稍微盘算了一下：“应该能走，我打完慢慢说。”
简瑜立刻给她鼓劲：“姐，一雪前耻！”
等待的时间过得很快，双方队员分别在发言桌前落座。
云章看了一眼旁边的唐易寻，正像小鸡啄键盘一般挠头写代码。
他沉默一会儿，还是打开了市辩赛的直播号。
是一辩二辩的环节，鹿玖依旧是作为四辩，此刻正在倾听对方发言，不时低头在纸上记录什么，眼神里透出少见的锐利。
二辩是平时说话软软的谷媛，在对方二辩激烈的攻势之下有些支撑不住，两分钟的质询时间，谷媛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
鹿玖的神色没有变化，反而更加快速地在纸上书写起来。
关于辩论的内容，云章听了一耳朵，不过兴趣不大，于是他的目光牢牢地追在鹿玖身上。
她今天穿了正装，白衬衫的领口有一条黑色的缎带，用领带的系法束着领口，尾端被压进西装外套里，只能看见一条黑线顺着扣子蜿蜒向下。
头发好像长长了一些，一半被黑色发夹束起，一半散在肩头，发尾的卷翘着尖儿，随着写字的右手轻轻弹动。
云章心里比较了一下，这样确实比上次的低马尾好看一些，显得整个人更加温和。
快要轮到鹿玖发言了，她仰起脸的瞬间，云章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区别。
仔细看了一会儿，原来是上了妆，那张平日因为素着显得比较古典的面容，也生出些知性的惊艳。
眉毛好像变浓了一些，粉嫩的唇色被棕红覆盖，那股学生气忽然就没有了，被脸颊上淡淡的腮红衬托着，像个熟透的水蜜桃。
水蜜桃的上唇微微张开，又在被叫到的瞬间下意识抿起，琥珀色的瞳孔也放大了一些，那股学生气又冒了出来。
云章下意识按了按唇，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有些失焦。
“……你方一直坚称，人工智能的普及会带来社会的失业潮，在财富的聚集之下甚至会引发阶层撕裂。这是最坏的假设，我们姑且同意。”
轻柔的声音仿佛没有一丝攻击性，准确快速地吐出连贯的字句，那双圆圆的眼睛眯了眯，渗出一点危险的气息。
云章对上时不由得一愣，然后收回注意力，继续听鹿玖的发言。
“回到我方所订立的标准之上，人工智能作为社会生产的工具，必定会引发一定的社会变革，难道从前每一次的生产方式革命没有带来社会变化吗？”
鹿玖看了一眼对面挑着眉的杨清柠，对方手中的笔已经卡顿了好一会儿，她的自信又多了一些。
“铁农具的使用改变刀耕火种，机器生产的扩大化带来飞速的发展，此时，人工智能就是发展的下一棒，我方承认人工智能可能存在的弊端，但依旧坚持利大于弊。”
鹿玖坐下的时候用余光看了一眼谷媛，对方绷得紧紧的身体稍稍软化，手中的笔也开始轻动起来，她浅浅松了一口气。
刚刚带来的压抑消失，在鹿玖强化了防守线之后，对方的攻击渐渐混乱起来。
对决快要结束的时候，云章关掉屏幕起身。
唐易寻抬头看了呀窗外：“你去买饭吗？”
云章食指在茶几上一勾，清脆的撞击声后，车钥匙灵活地在指节上转起来：“我出去一趟，你自己吃饭吧。”
唐易寻盯着那根白玉般的手指，立刻警觉：“你又在高兴什么？我也要去。”
云章随意点头，然后将唐易寻塞进了车后座。
四十分钟后，唐易寻看着挤挤攘攘的广场：“你来这干嘛？”
云章正在手机上摆弄什么，并不回答唐易寻的话，只在关上车门之前交代了一句：“我马上回来。”
不同队伍在经过大半天的辩论之后都有些疲惫，鹿玖他们虽然已经结束，但还是免不了候场区的等待。
简瑜提着刚买的饮料，正准备送去候场区时，看见了远处的一个人影。
他有些怀疑，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那个人影慢慢将手机拿到了耳边。
简瑜大惊失色，正想挂断，就听见了比催学习时温柔百倍的声音：“简瑜你在哪里？我到比赛场了。”
他只好老老实实报了位置，看着云章一步步走到面前：“学长，你怎么来了？”
云章眼神不动声色扫了一圈，在简瑜手中提着的一袋饮料中停了片刻，才道：“今天没什么事，鹿玖同学也觉得今天吃饭合适。”
简瑜拎着袋子走在前面，心中有些困惑。
是鹿鹿姐叫学长来的吗？不过确实欠一顿饭，今天看样子不会输，吃饭也合理。
事实上，二十分钟前。
鹿玖在候场区昏昏欲睡，想到简瑜在观众席无所事事，于是拿出手机，想着让他跑跑腿，买点冰饮给大家提提神。
简瑜欢欢喜喜答应了，顺便绞尽脑汁地夸赞了一番。
而鹿玖正要退出界面的时候，瞥见了被群消息压到下方的一条询问。
来自云章：鹿玖同学，听闻你在市中心参赛，我恰好路过，不知是否方便吃饭？
鹿玖看了眼紧绷一整天，靠在椅背上养神的队友们，前几天应当也没休息好，明天回学校附近庆祝兴许更自在。
这么想着，她小声询问了林岚，林岚半眯着眼同意了这个提议。
于是鹿玖调整了措辞，回复道：方便，恰好简瑜也在，学长什么时间合适？
对方回复得很快：我的事已经办完，都可以。
鹿玖想了一会儿，她也不知道这个劳什子比赛还剩多久，有些不好意思道：学长兴许要多等些时间……
弹出的对话框只有三个字：不要紧。
尽管如此，鹿玖看见跟在简瑜后面的云章时，还是有些震惊。
云章站在候场厅外，没有要进来的意思，鹿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了他的面前：“学长怎么来了？”
“没有参加过这类比赛，想参观一下。”云章面不改色。
鹿玖脸上快要写出一个大大的囧字，她瞥了眼身后休息的参赛人员，飞快对着云章道：“学长，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去外面吧？”
云章一副很听话的样子，跟着鹿玖走到搭建的比赛台后。
日光斜斜的洒下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秋老虎已经悄然离开，现在的阳光明媚又温柔。
鹿玖在室内待了好一会儿，骤然见光，条件反射地用手掌挡在了额前。
几乎下一刻，一道蓝色的身影就挡在了前方。
鹿玖仰起头，云章今天穿着天蓝色的t恤，领口有些大，露出白皙的后颈，她忽然想到那阵桂花的味道，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两人在广场边找到一条长椅，各自坐了一头。
细碎的阳光落在脚边，不远处就是唇枪舌战的辩论赛场，甚至能听见一些观众的议论。
而身边坐着的人安静如鸡，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鹿玖只好先开口：“学长来这边有事吗？”
云章转过头来，轻轻点头：“一点小事，已经处理好了。”
“这样哦。”
鹿玖不知道该说什么，垂下眼却发现膝盖上沾了一点灰尘，应该是刚才在后台蹭到的，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犹豫的低音。
不似平常那样淡然，字句之间的间隔都有些长了。
鹿玖转头看向云章，忍不住眨了眨眼。
云章对上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清了清嗓子，语气坚定了一些：“我刚刚说，你今天表现很棒，也……很好看。”
鹿玖的脸和耳朵一点点变烫，在辩论场上搅动风云的唇，此刻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云章看见鹿玖泛红的脸，神色有些不自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瓶桃子汽水递了过来：“刚刚简瑜没给你喝的，恰好我来的时候路过贩卖机，顺手。”
见鹿玖久久没有动作，那只握着汽水的手指不安地动了几下，然后慢慢收回：“忘了问你的口味。”
鹿玖回过神来，双手小心地接过饮料：“我平时也喝桃子汽水的，谢谢，刚刚也谢谢学长。”
云章收回眼神，看向前方。
鹿玖拧开瓶盖，小小地嘬了几口，凉凉的液体滑下，她的情绪慢慢恢复——
理工男怎么这样啊，突如其来乱七八糟的，一点也不会夸人！
甜甜的桃子味余韵悠长，鹿玖心底好像也沾上了一点。
她抿起嘴角，刚刚撇过头，就看见不远处的树下站了个人影。
杨清柠一点点走近两人，眼里有些惊喜：“云章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