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鹿玖的预料完全没有错。
当天晚上，表白号上就有了云章相关的投稿。
“数学系高岭之花，猜猜花落谁家？”附图是两张照片。
一张两人并排行走，挎包整整齐齐压在后座，一张是两人状似亲昵地坐在车上，角度十分刁钻。
拍照的人兴许是吃瓜到手抖，除了能够看出白衣服的男人是云章之外，带着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鹿玖糊成了像素块，却更加激发了众人的讨论欲。
兴许是三年来被云章拒绝的女生太多，简单的投稿很快盖起吃瓜大楼。
鹿玖并不知道这件事，因为返回宿舍之后她就投入了辩论稿的书写中。
和云章的交谈收获良多，可以说，身为人工智能软件的开发者，云章的很多理解都远远超过了普通的使用者。
比如一开始的“工具”之说，就让鹿玖心中有了辩题的标准：作为工具的人工智能，就像历史上不断被人类创造的工具是一样的，不过是材质不同，从青铜到铁，从手可触及的一切金属，到存在于虚拟后台的数据。
文思泉涌之下，鹿玖坐在电脑前忙活到深夜。
她是第二天上午从詹萦乐口中知道这个投稿的。
“鹿鹿，你不懂我现在的我，简直可以用百爪挠心来形容！”詹萦乐在鹿玖醒来的第一时间冲向她的床边，“现在那条讨论云学长的帖子已经盖出几百楼了，我知道那个人就是你，偏偏不能说，呜呜呜……”
鹿玖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用力地伸了个懒腰：“詹詹好样的，不能随意传播不正确的瓜，这是不成熟的表现。”
詹萦乐有些困惑：“什么不成熟？”忽然又福灵心至道，“哦！我知道了，你们还没有确定关系，所以叫不成熟！”
鹿玖用力捏了捏她的脸。
因为詹萦乐虽然东拉西扯，但只是喜欢在嘴皮子上调侃，虽然时不时带着一种知道内情的优越感，也没有随意发言。
鹿玖很快收拾妥当，骄傲地对着林岚道：“岚岚，经过昨天的努力，我已经完成了框架和大部分初稿，请过目！”
林岚有些惊喜：“不用过目，我问过他们了都没课，我们得赶紧练练。”
小电动骑得飞快，到辩论赛申请的教室时，鹿玖手上的面包刚吃到一半，教室里没什么声音，她有些困惑，那群表达力旺盛的学弟学妹们，不应当啊。
走进教室才发现邢凯也在，大家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鹿玖看到邢凯镜片后的眼睛在自己手上的挎包上转了一圈，然后语气温和：“听说这次的辩题很新，林岚昨天带着他们磨了一下午，稿子也没什么进展，所以我来看看。”
林岚停车耽误了一会儿，刚好听见邢凯的后半句，忍不住呛道：“怎么，意思是我不行吗？”
邢凯面色僵了一瞬，然后带了些找补的狼狈：“之前冲突的事已经处理好了，我可以继续参赛，和你们一起迎战b大。”
鹿玖瞟了一眼神色各异的队员：“可是我们已经将参赛人员的名字报上去了。”
林岚强调：“你退出的第二天，市赛委就让上报名单，谷媛和向宗武虽然缺少经验，但是台风稳健。”
邢凯并不放弃：“我们都是为了赢，我在的话可以做你们的陪练。”
鹿玖耸了耸肩：“随你。”
然后拿出刚打印好的资料递给众人：“这是昨天晚上我弄出来的辩论稿，写得匆忙，大家仔细看看，一起修改。”
没有邢凯的那一份，众人兴许是受鹿玖和林岚的态度影响，没有和他搭话或者分享，自顾自对着辩论稿查起资料来。
邢凯等了一会儿，目光又看了眼挎包：“没想到你们的资料进度这么快，这个领域还是挺陌生的。”
鹿玖懒得听他那些暗示：“请教了专业人员，进度自然就快了。”
邢凯的动作明显有点停顿：“昨天……”
林岚握着资料插进了两人之间：“鹿鹿，你这个角度真是稳了啊！和我们的专业相关，还进可攻退可守，但是这段……人工智能今后发展的可能性，好像有点资料不足，你是在哪里查的？我也去找一找。”
鹿玖瞥了一眼邢凯，声音刚好笼罩在三人能听见的大小：“哦，我请教了数学系的学长，要是资料不足我再问问他就行了。”
林岚看了眼邢凯：“我们马上要发言时间模拟了，你还要在这吗？”
邢凯放在兜里的那只手忍不住捏紧了手机。
昨晚看见那条投稿之后，他一眼就认出了鹿玖，那样的身高体型穿衣风格，还有挎包上小小的毛绒吊坠。
他不禁有些后悔，要是还在辩论队，至少能够说上几句话，没想到一大早赶过来又是徒劳。
究竟为什么？
那个大一军训的间隙，会偷偷在休息时独自立在栏杆边的清瘦人影，孤独又易碎。
没有人保护她，为了自保，她的身上生出尖刺，总是误伤到周围的人。
她不是这样的，她需要保护，而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邢凯看了一眼鹿玖，白皙的皮肤上淡淡的乌青更加显眼，她靠在窗台，姿势和从前靠在栏杆上时别无两样，只是眉间洋溢着懒懒的傲气。
她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是和云章在一起导致的吗？
和风云人物在一起的虚幻，居然让她连从前的自己都不要了吗？
邢凯有点愤怒，嘴角不住翕动着，质问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鹿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她看了一眼，然后眼底浮出一点惊喜。
邢凯彻底失语，那个男人又和她说了什么，她的欢喜都快藏不住了！他痛苦地眨了眨眼，对着林岚道：“我在这里怕影响到你们掐表，先走了。”
鹿玖确实很欢喜，云章发了一个长达几十页的文档过来：人工智能发展史回顾以及未来展望pdf。
过了一会儿，下面弹出来一条消息：以前做项目用的资料，你可以参考。
鹿玖连忙表达最真诚的感谢，毕竟虽然算是沾了简瑜的光，云章的帮助却是百分之百的热忱，果然传言不可尽信。
抬起头，邢凯已经没了人影。鹿玖对着林岚晃了晃手机：“说曹操，曹操到，新的资料有啦！”
林岚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唐易寻看见云章不动声色放回手机，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大哥，你发消息没啊？”
云章颔首：“她说非常感谢我。”
唐易寻满脸问号：“你发的什么？”
“我发的辩论赛相关资料，昨天因为一些原因没有说完。”云章放在桌边的手往上撑住下巴，眼神有些漂浮，食指忍不住按了按嘴唇。
昨夜的梦境又更新了。
他的动作没有被打断，轻轻浅浅将那束发丝撩起，别在那只白嫩的耳朵后。
小巧的耳垂忽然红了起来。
下一刻，云章又尝到了不属于自己那杯饮料的甜，还有……少女短促的喘息。
唐易寻没有注意到云章的不自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拐着弯问两句也行啊，比如你的同学问起你表白号投稿的事，或者问她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流言……”
云章轻咳一声打断了对方的发挥：“她，她平时害羞，不要逗她。”
唐易寻在旁边蹲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八卦的念头：“我能问问简瑜吗？”
云章依旧摇头。
唐易寻有点摸不清云章的脑回路，忍不住在脑子里叹了口气：要是方沉在就好了，方沉肯定能猜到这大哥的想法。
这么想着，话顺口就流了出来：“云章，方沉去干嘛了？”
“不知道，国赛的时候他直接去羊城。”云章瞥了一眼唐易寻，“今天是工作日。”
唐易寻愤愤地回到电脑前。
怎么刚才看你一脸忧愁，努力帮你分析的时候不说工作日？就是看我好欺负！
转念想到刚才云章脸上可疑的粉红，又觉得大赚特赚。
这种骄傲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下午简瑜到场。
唐易寻原本以为简瑜多少都会提几句，但是他忘了，简瑜自开学以来除了沉迷足球，就是被云章鞭策学习，压根不知道有表白号这种东西，即使他自己时常出现在上面。
强大的求知欲让他立刻把云章的话抛在脑后，贼头贼脑地靠近简瑜：“小老弟，你姐最近和云章怎么了？”
简瑜一头雾水：“没怎么啊。”
唐易寻加码暗示：“就是昨晚，昨天。”
“哦！你说那个，我姐那是为了和我出去玩而努力。”简瑜解释道，“虽然说今年市辩赛前三就能达标，就是羊城那个十月的国辩赛，但我姐说她要一雪前耻打败b大，所以才找了云学长了解相关的资料。”
不得不说，到这个时候，简瑜已经快要忘记了，那个自己一开始立下的宏伟目标——给鹿玖云章牵线。
他满脑子都是十月快来，然后让鹿玖带着自己疯玩，因为爹妈对自己还是不放心，所有的玩乐一定要鹿玖在场作证才肯松口。
唐易寻却快速捕捉到一个细节：“你姐姐要去羊城？”
他忘了控制自己的声音，以至于另一边的云章远远望了过来，他立刻用手在嘴上比了一个扯拉链的动作。
简瑜朝着看过来的云章笑了笑，继续道：“对啊，只要赢了b大就能去。而且国辩赛在十月中旬，和建模国赛差不多，连着国庆假期的话，还可以和我姐多玩几天。”
云章好像在思索什么，手指捏了捏耳垂，眼尾却上扬着。
片刻之后，朝简瑜低了点头，看不清神色，语气却温柔：“我和鹿玖同学说，如果有问题直接找我，你可以放心。”
简瑜笑嘻嘻道谢，满意地畅想起羊城之旅。
等等，云学长怎么对我姐态度这么好？
昨天室友说什么云学长有女朋友了，昨天学长不是去接我姐了吗？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云章，后者靠在椅子上，长指压在书页侧边，半垂的桃花眼清明又专注，面上不见笑意，但呼吸都透着轻快的愉悦。
简瑜更加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