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可动之情 2
老烟鬼在度假村里订了一栋双层小别墅,小别墅精致而不失档次，独门独户的花园旁边还配有一个独立的游泳池。
别墅室内的一楼分别有客厅、厨房和卫生间，二楼则是两间相邻的大卧室，各自配有淋浴房和电影放映厅。
燕思陆和徐子亮从车上下来以后一直没找到老烟鬼的踪迹，只好打了个电话问问情况，“喂，老烟鬼，你订的房间在哪儿啊？”
老烟鬼此时正舒服地躺在客厅沙发上吹空调，听到燕思陆的声音立马讽刺道：“哟，这么快就完事了？”
“关你屁事！快说，房间在哪儿，我都快热死了。”
按照老烟鬼给的门牌号，燕思陆他俩总算找到了地儿。
“哟，不赖嘛，居然舍得订别墅，为了感谢我也算是下血本了。”燕思陆推开房门，一股凉气立即将他包裹起来，瞬间驱走了暑意。
老烟鬼懒懒地抬起手指了下二楼，“楼上有两个房间，配套设施都一样，所以我随便选了一间，另一间留给你们。”
“嗯。”徐子亮把装符文螺的养殖箱放到茶几上，“反正就睡一晚，无所谓。”
“说的也对。”老烟鬼翻过身，直直地看着养殖箱。
徐子亮靠着沙发坐下，疲惫之色溢满了眼眶。
相比之下，燕思陆精神尚好。
她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可食用的东西，便高声问道：“这里是叫餐还是自己做饭吃呢？”
“我们只住一晚，叫餐吧，谁还有精力去费气吧啦地做吃的。”说话间，老烟鬼已撑坐起来，拿出手机，按照桌上的服务指南拨通了前台的电话。
看来，这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急需补充能量。
不过，再着急也不能马上就吃到饭。据前台告知，这送餐的时间绝不会少于半个小时。
三人无事可做，燕思陆便提议去泳池里泡一会儿，凉快凉快。
老烟鬼对此没有异议，但徐子亮实在是撑不住了，他需要躺到床上好好地睡一觉，于是一个人回了房间。
临上楼前徐子亮还不忘叮嘱燕思陆，别忘了要和老烟鬼保持安全距离。
“你在那边，我在这边，我们互不打扰。”燕思陆给自己和老烟鬼划分好地盘，就穿着新买来的泳衣跳进了泳池。
出门时没想到还有泳池环节，啥也没带，只能度假村里随便买了两件。
“哇，太舒服了，这个天就适合静静地泡在冷水里。”燕思陆下水后并不游动，只静止地把自己挂在池边。
老烟鬼和燕思陆一样，把身体泡进水里，一动不动地靠着池壁，“你不是还要泡温泉吗，怎么不去了？”
“那话你也信。这天气要去泡温泉，恐怕要流好几管鼻血吧。”
说到鼻血倒是提醒了老烟鬼，“你之前在官俊禾家门口说的话是真的吗？”
燕思陆想了想，“什么话？”
“徐子亮经常流鼻血。”
“是啊，这有什么好撒谎的，他就是经常流鼻血啊，而且每次流完鼻血就会异常虚弱。”说到这，燕思陆望了望二楼的窗户。
老烟鬼心事重重地看着几米之外的燕思陆，半晌，她才问燕思陆道：“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燕思陆收回目光，无意识地轻拍着水面，“不知道，或许他鼻子里的血管壁真的比较薄吧。”
“当然不是。”
“嗯？”燕思陆的内心有几分忐忑，拍打水面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难道老烟鬼知道徐子亮去过那边？
可是，就连燕思陆自己也不确定，徐子亮经常流鼻血是不是因为去到那边受了伤而留下了后遗症。
“听你这话，你好像知道他流鼻血的原因？”燕思陆假装一无所知，试探着问老烟鬼道。
“我问你，”老烟鬼不答反问，这让燕思陆更为不安，“你打算在这儿待多久？”
这个问题和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好像没太大关系。
燕思陆暂时放下防备，“两年吧。”
“两年？从现在起算，大概已经没有两年了吧。”老烟鬼语调怪异，这让燕思陆很难参透其中的深意。
不过，老烟鬼的话倒让燕思陆算起了时间，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地计算自己在这边到底度过了多少日子。
算起来，燕思陆在这里待的时间还不到一年，但两年之期也已过了将近三分之一。
——时间当真过得这么快吗？
看燕思陆神绪不定，老烟鬼清了清嗓，继续问道：“那我换个问法，你觉得你和徐子亮能在一起多久？”
这个问题就如这夏日里的一记惊雷，端端正正地在燕思陆的耳边爆开。
多久？一年？两年？
即使自己再拖上一年半载不回去，那也不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
燕思陆嘴唇抽动，她想回答，却又不敢回答。
“没有未来，对吧？”老烟鬼的语气充满了嘲讽，燕思陆忽然感觉到了来自情敌的挑衅。
“我……”
“你不用勉强，”老烟鬼冷冷地道：“其实，这说不定是件好事，至少对徐子亮而言，是件好事。”
“好事？”燕思陆有些不悦，心想不能长相厮守算什么好事，就算要挑拨离间，也不用这么明显吧，“那你说说，好在哪里？”
“唉……”老烟鬼叹口气，勾起手指在水面上弹出几粒水珠，“能够好好活着，不算是好事吗？”
燕思陆冷笑，“活着当然是好事，可这和我同徐子亮在一起……”燕思陆忽然哑言，垂目望向水面。
“你知道？”老烟鬼转身站立，歪头看着燕思陆。
燕思陆吞咽一下，没有出声。
“那你为何不知道他经常流鼻血的原因？”老烟鬼在水里朝燕思陆走近了几步。
“你别动！”燕思陆举起一只手阻止老烟鬼靠近。
“你放心，我答应过徐子亮不近你身，说到做到。”老烟鬼倒退回去，“可是，你真的想以爱之名而要了他性命吗？”
燕思陆一怔，不是因为意外，而是因为老烟鬼的问题竟在燕思陆的意料之中。
“看来徐子亮早就告诉过你了，只是你自己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你吧？”
老烟鬼的话音落了半晌，燕思陆才小声地对自己说到：“不可动之情，我怎么会是他的……不可动之情？”
一声轻笑打断了燕思陆的思绪，“你是那边的人，我们怎么能爱上那边的人呢？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那天在徐子亮家里，徐子亮歪着头和燕思陆说笑的画面浮现在燕思陆的脑海中。
“兄弟之妻、长辈幼小，这些不应该才是不可动之情吗？”在燕思陆的概念中，不可动之情就等同于罔顾人伦、不顾道义的感情。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对徐子亮而言，竟是不可动之情。
“你对事物的理解未免也太狭隘了些。”老烟鬼游到泳池边的扶梯处，踩着扶梯上了岸。
“难怪……”
燕思陆终于想起徐子亮为自己拿手机那次，徐子亮回来以后虚弱到不行，问到原因，徐子亮说是因为去了那边没有及时回来，燕思陆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对，这下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
徐子亮之所以那么虚弱，根本不是因为没有及时回来。
她记得徐子亮第一次跟她说那三种例外的时候，明明说的是去了那边逗留不归。
——徐子亮当时偷换了概念，我竟没有想到。
燕思陆变得有些不安，但转念一想，她却不愿让老烟鬼有任何挑拨成功的成就感，便嘴硬道：“可是，如果我是他不可动之情，那为什么一百多年了，他还没有消失？”
老烟鬼正要回屋，听到燕思陆的话不禁心中一猝，“什么，你说一百多年？”
燕思陆微微抬头，斜眉冷觎，“你监视了他这么久，难道你不知道，他已经等了我一百年了吗？”
“您好，您订的餐现在方便给您送进来吗？”
老烟鬼本以为自己已经赢了这局，可燕思陆的话却如晴天霹雳一般，惊得她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嘴里还反复嘟囔着“怎么会是你”。
而等在木栅栏外的服务生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只好再次礼貌发问：“您好，您订的餐……”
“送，送进来吧，谢谢。”燕思陆站在水里，替老烟鬼答道。
两位服务生推着餐车走到别墅门口，将餐车刹定后便利索地把饭菜端进了屋。
“祝你们用餐愉快！”服务生说完，推着空荡荡的餐车走了。
老烟鬼终于被服务生推车的动静唤回了神志，闷闷地回到房间换了衣服。
虽然老烟鬼没有回答燕思陆的问题，但燕思陆记得，徐子亮说即使是互相残杀，他们消失得速度也有快慢之分。
“一百年了还没消失，也许徐子亮消失的速度真的很慢吧。”燕思陆自语完这句话，就怀着郁闷的心情从泳池里爬了上来。
待她进屋的时候，老烟鬼已经一个人坐在餐桌旁边喝起了啤酒。
燕思陆看一眼老烟鬼，一声不吭，径直上了二楼。
燕思陆推开房门，看见徐子亮睡得正香，便轻手轻脚地走进淋浴房冲了个澡。
换好衣服后，燕思陆坐到床边，她本想叫醒徐子亮的，可“起床吃饭”四个字卡在她喉咙处半天没能说出口。
燕思陆将手温柔地搭在徐子亮脸侧，视线被眼里滚动的液体浸染得有些模糊。
徐子亮感受到了来自燕思陆手心的温度，眉头微收，虚睁开眼睛喊了一声：“小陆。”
发现徐子亮醒了，燕思陆猛地站起来背过身去，“啊……那个……那个……饭菜已经送来了，你看是你下去吃呢，还是我把饭菜端上来。”
不知燕思陆为何突然如此紧张，徐子亮赶忙坐起来，伸手想去拉燕思陆的手。
可燕思陆却立即调转头走向门外，一边走还一边说：“算了，既然已经醒了，你还是下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