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复生
很久以前，在佛罗伦萨灯光暗淡的大街上，在最饥寒交迫、疲惫不堪的时候，斯特凡对自己立下了一个誓言——关于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如何对待那些自私又愚昧的人类的誓言。
现在他只想把那些毫无意义的东西通通打破。
他吻了吻埃琳娜冰凉的额头，将她轻放在一棵柳树下。他会回来的，如果侥幸能活命，他一定会回来，再随她一起去。
那股追赶邦妮和梅瑞迪斯的磅礴力量缩了回来，在他身后慢慢消散。他知道它在挑衅，也在等他。
他觉得它不用等太久。
安置好埃琳娜后，他几个纵身来到了空旷的田野间。厚重的冰雪没给他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吸血鬼敏锐的感知助他在恶劣的天气里来去自如。他集中自己全部的意念去捕捉人类的气息，此刻他无暇再想埃琳娜，等等吧，反正一切结束之后，他会随她而去。
泰勒那帮家伙仍然在小木屋内，很好！几人在屋里打闹时，窗户的玻璃骤然变成碎片飞舞在空中，寒风赫然刮进小屋，他们慌慌张张地躲闪，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漆黑的残影。尖牙刺进泰勒喉咙的那一刻，斯特凡是真的想弄死他。他曾经的原则是绝不害人性命，但现在他无比想破誓。
可在吸干泰勒的血之前，另一个小子冲了过来——并不是为了救不堪一击的泰勒，而是想逃命。不幸的是，要逃出门必然会经过斯特凡身边。斯特凡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朝着新鲜的血管贪婪地附了上去。
炽热的腥红液体让他体内温暖如春，振奋难言，如过电一样，瞬间充实了起来。他还想要更多……
力量、生命精华都属于人类，却也正是他极度渴望的。从饮下的鲜血中获取的能量让他轻而易举地将面前这些人放倒，就像拧开一个瓶盖那么简单。
最后，他看到了缩在角落的卡洛琳。
他的嘴角还滴着殷红的鲜血，少女狭长的碧绿色眼眸如受惊的小鹿般瞪得老大，脸色惨白，嘴唇不住地颤抖，似在无声地乞求。
他一把拽住她裙子上的浅绿色腰带，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她在抽噎，瞳孔惊恐地向外翻，他一言不发地拂开她乱糟糟赤褐色长发，头向后一仰，正准备咬下去时，她却短促地尖叫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斯特凡随手把她丢在了地上，反正他也喝够了，体内的人血很充盈。仿佛一只餍足的狐狸，他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原始的力量在身体里蠢蠢欲动。他身形一闪，黑雾在小屋内升腾而起，不久后，一只猎鹰呼啸着冲出窗户，盘旋在空中。这个形态再完美不过，身形强健，眼神犀利，可以随心所欲飞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他掠过林间的橡树，一路寻觅着那个特别的身影。
找到了。狂风猛烈地拍打着他的身躯，他缓缓下降，伴随着凄厉的哀鸣，冲了下去。达蒙就站在下方的空地上，当猎鹰袭来时，他下意识伸手护住了脸。手臂被猎鹰啄出一个大大的血洞，他闷哼一声，满脸困惑地怒视着斯特凡。“你又发什么疯？”
“我再也不是那个软弱无能的弟弟了！”爆发的力量将猎鹰的意念传递给达蒙，“这一次，我要你的命！”
他感受到了达蒙胸中喷薄的怒气，回荡在脑中的声音却充满嘲讽——“所以，这就是帮了你和你的未婚妻后得到的回报吗？”
猎鹰再次扇动翅膀疾冲而至，如今他只有一个信念——杀了他。尖利的嘴壳全力啄向达蒙的眼睛，巨大的身躯灵活躲过了达蒙顺势刺来的木棍，锋利的爪子紧贴达蒙的脸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立刻多出了几道抓痕。达蒙也会流血么？呵！
“你不该放过我，”他继续向达蒙传送意念，“为何不把我一起杀了！”
“早晚会如你所愿，”先前达蒙只是输在毫无防备，可现在，他开始积蓄力量了，背后黑雾弥漫，他双手环胸，稳稳地站在原地，“但你得先告诉我，这次我又杀了谁？”
埃琳娜！一思及此，斯特凡心中一痛，脑中嗡嗡作响，他无法忍受达蒙话里的嘲弄，更无法承受这个问题带给自己的痛楚。他狂啸一声，再度朝达蒙猛冲过去，然而，这次没能躲过达蒙的回击，木棍插中了他的翅膀，他受伤了，狼狈地掉落在达蒙身后。
斯特凡变回了人形。达蒙还没来得及转身，他便不顾手臂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扯到身前，紧紧扼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声音温柔到了极致。
“埃、琳、娜！”他一字一顿地道，然后手上开始用力。
好黑，好冷。有人受伤了，有人需要帮助。
可她真的太累了。
埃琳娜的眼皮动了动，费力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冷，骨头都冷得发痛了，寒气仿佛浸入了她的每一丝骨缝。哦，难怪呢！她全身都结冰了！
出什么事了？这个时间她不是应该在家睡觉么？不对，今天是创始人纪念会，她去过学校餐厅，上过舞台。
然后……有个人的表情很滑稽。
好像还发生了很多事，她一时想不起来。一张张面孔从她眼前划过，零零碎碎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看不太懂，也听不太懂，只是画面和声音交织在她的脑海，让她头痛欲裂。
她真的好累。
还是再睡一觉吧，睡醒就好了。至于身下的冰雪和周遭的寒冷……哦，那算什么？她已经不怕冷了。正准备重新躺下时，她却听到了怒吼声。
是的，听到了，但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用意识。
愤怒的嘶吼，痛苦的哀嚎在她的识海里一声接一声地响起。
好像是有人在生气。
她安静地坐着，想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一个小东西在她眼前一晃而过，是只松鼠，她闻出来了。闻？真奇怪，她什么时候闻过松鼠的味道？那双乌黑发亮的小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她片刻，就一蹦一跳地蹿回了树上。埃琳娜想，只要她迅速出手将指甲掐进树皮，便可顺势上树把它抓回来。
太荒唐了！为什么她会想到抓一只松鼠？抓回来干嘛？她茫然地坐了一会儿，便躺了下去。她已筋疲力竭了。
可叫喊声还在继续。
她拼命捂住耳朵，但没用。那声音无孔不入，嚣张地钻进她的脑海，怎么也赶不走。有人受伤了，有人很伤心，有人在打架。是了，是有人在打架。
好吧，终于弄清楚了。现在她能睡觉了吧？
还是不行。那叫喊声在吸引着她，召唤着她，她无法抗拒，只好无奈地爬起来，顺着声音的方向，寻找它的来处。
只有这样她才能安然入睡。只有在……见到“他”之后，她才能睡。
现在她想起来了。她记得“他”，那个懂她、爱她的人，那个她唯一想与之长相厮守、永不分开的人。
记忆里，“他”的脸上总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让她看不真切，但她觉得这让“他”更加神秘，更加引人注目。好吧，为了“他”，她愿意起床，愿意穿越漫天风雪。只要能找到“他”，与“他”相聚，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一想到“他”，暖意就在心间流淌。她记得，“他”心中有一团热情的火焰，别人都看不到，只有她可以。因为，同样的热情也早已在她的心底燎原。
眼下，“他”似乎遇到了麻烦，至少她还听到了别人的怒吼声。近了，越来越近了。不仅意识能听到，她的耳朵也听见了。
甩掉头发上的冰渣，埃琳娜踏进了那片林间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