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庆典

    邦妮在高耸的维多利亚式别墅外冷得直发抖。今天早上雾气太重，快八点了，太阳还躲在云层后面，灰白的云东一团西一团挂在空中，隐约间透出一丝丝冷光。

    她不停地搓着手跺着脚，不知过了多久，福布斯家的门终于打开，邦妮第一时间藏到了灌木丛后，看着那一家子上了车。福布斯先生只拿了一部相机，福布斯太太握着一个手包、拎着一把折叠凳，卡洛琳的弟弟丹尼尔福布斯也带了一把，而卡洛琳……

    邦妮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卡洛琳穿着平常的厚毛衣、牛仔裤，手上拎着一个白色编织手袋，手袋并不大，但装上一本日记绰绰有余。

    兴奋让邦妮暂时忘记了寒冷，她心情激荡地躲在灌木丛后，直到福布斯一家驱车离开，才朝着斯纳西大街和费索恩大道交叉的路口走去。

    “她来了，朱迪斯阿姨，就在街角。”

    车缓缓停在路边，邦妮上车坐在了埃琳娜身边。

    “她带了个编织手袋，”朱迪斯姨妈再次发动引擎时，邦妮凑到埃琳娜的耳边悄声道。

    埃琳娜激动得使劲掐了一把邦妮的手，“太好了！”她压低嗓子道，“接下来就看她会不会把包带去格里姆斯太太家了，如果没有，你就告诉梅瑞迪斯，东西在车上。”

    邦妮龇牙咧嘴地点了点头，在埃琳娜的手背上回掐了一下。

    到格里姆斯太太家门口时，两人正好看到卡洛琳走进去，白色编织手袋明晃晃地挂在胳膊上。邦妮和埃琳娜交换了一个眼神：现在只要留意卡洛琳把包放在哪里就行了。

    埃琳娜跳下车后，邦妮也礼貌地同朱迪斯姨妈告别，“我先下车了，阿姨。”她要跟梅瑞迪斯守在外面，等埃琳娜出来告诉她们手袋的具体位置。还有，不能让卡洛琳察觉任何异常。

    埃琳娜摁响门铃，开门的是格里姆斯太太。她是学校的图书管理员，家里也几乎跟图书馆没什么两样，到处都是书架，连地板上也零零散散地摆着几本书。同时，她还兼任菲尔教区的档案管理员，小镇初建时留存下来的服装也是她在保管。

    几分钟后门铃又响了，来的是一群高二的女生。现在整栋房子的所有卧室里全都是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有的已经换好裙子，有的还在排队等候……庆典的服装审查工作一向是由格里姆斯太太负责的，埃琳娜被分到卡洛琳所在的房间换装，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格里姆斯太太拉了进去。

    卡洛琳已经脱得只剩性感的蕾丝内衣，她面无表情地瞥了埃琳娜一眼，便低头继续穿裙子。不知为何，埃琳娜还是察觉到了她漠然外表下隐藏着的恶意。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看卡洛琳，转头打量格里姆斯太太拿出来的几条裙子。

    “真漂亮！”当格里姆斯太太展开那条拖着长长后摆的白色百褶裙时，埃琳娜发自内心地赞道，“是什么布料做的？”

    “莫拉维亚棉布和丝质薄纱，今天有点冷，你可以把那件上衣套在外面。”格里姆斯太太指了指挂在椅子上的一件红色天鹅绒外套。

    埃琳娜用余光瞥见卡洛琳已经穿好裙子了，手袋就在那儿，在卡洛琳的脚边。她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把手袋抢过来，但格里姆斯太太还在房里……

    这条莫拉维亚长裙的设计非常简单，丝质薄纱高高地系在玫红色缎带上，略显臃肿的中袖也是用同色的缎带扎起来的。十九世纪早期的时尚服饰对一个二十世纪的姑娘来讲有些松垮，要是她再瘦一点就完全没法看了。格里姆斯太太领着她来到镜子前，她对着镜子里颇有年代气息的绝色佳人微微一笑。

    “这真的是霍诺丽娜的礼服吗？”埃琳娜问，脑子里不由回想起破败的教堂里这位女士坟墓上的大理石雕像。

    “应该是的，”格里姆斯太太回答，“她在日记里提到过一条类似的裙子。”

    “她也写日记？”埃琳娜有些惊讶。

    “是啊，都装在客厅的箱子里呢！等会儿出去我拿给你看看。把外套披上吧——咦，那是什么？”

    埃琳娜拿起外套时，一张淡紫色的纸片飘落在地。

    她面色一变，急忙赶在格里姆斯太太弯腰前抓起那张纸片，飞快地扫了一眼。

    上面只有一行字。埃琳娜记得，那是她九月四号写的，也就是正式上课那天。写完后她又划掉了，当然，纸条上的字没有划掉的痕迹，它们清晰得不得了！

    看来今天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埃琳娜努力克制住冲到卡洛琳面前、把纸条甩在她脸上的冲动，暗地里深呼吸好几次，才慢慢平静下来。她把纸条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篓。

    “是张废纸，”她转过身，镇定地对格里姆斯太太道。卡洛琳什么也没说，但埃琳娜没错过她那双狭长的眼睛里还没来得及褪去的讽笑。

    走着瞧吧！她咬牙切齿地想，等我把日记拿回来再说，到时我会把它烧成灰烬，再跟你“好好”谈谈。

    “你们在这里等马车还是出去等？我得去看看其他人。”格里姆斯太太望了一眼窗外阴沉的天空，迟疑了一下才问道。

    “出去等吧，”埃琳娜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也一样。”

    埃琳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卡洛琳，浅绿色长裙配上白绿相间的飘逸腰带，几乎同自己一样引人注目。

    “行吧，”格里姆斯太太突然一拍脑门，“对了，卡洛琳，差点忘了你的手袋！”

    “在这儿呢！”卡洛琳笑着拎起了脚边的编织包。

    还好她的角度看不见埃琳娜的脸，否则她一定会发现埃琳娜剧变的脸色。卡洛琳把手袋系在腰间时，埃琳娜直接愣在了原地。

    格里姆斯太太没有错过她眼底的震惊，“早在几百年前，这种手袋就相当流行了，”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善意地向她解释，“那时，女士们会把扇子、手套都放在里面随身携带。前些日子，卡洛琳还特意过来修补上面松掉的珠饰……她太细心了！”

    “她一向如此，”埃琳娜尽量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她也不知道冲动之下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要么歇斯底里地尖叫，要么冲上去把卡洛琳揍得不成人形，要么……总之她快崩溃了！“我出去透透气，”她说完便跑出卧室，跑出院子，一路冲到路口才停下来。

    邦妮和梅瑞迪斯仍在车里等着，她失魂落魄地上车，无力地将头靠在车窗上。

    “她很聪明，”过了好一会儿，埃琳娜才艰涩地开口，“那个手袋可以当成配饰系在礼服上，她一整天都会带在身边。”

    邦妮和梅瑞迪斯蓦地睁大眼，紧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那，我们该怎么办？”邦妮问。

    “不知道，”埃琳娜沮丧地回答，“我真的不知道了。”

    “继续盯着她吧，也许吃午饭或者做别的事的时候，她会取下来呢……”但梅瑞迪斯的话显得异常苍白。她们都明白，埃琳娜想，不会的，卡洛琳绝不会把包取下来，她和斯特凡最终会一败涂地。

    邦妮瞥了一眼后视镜，不安地扭了扭身子，“你们的马车来了。”

    埃琳娜转头一看，两匹白马拉着精致的四轮马车朝这边走了过来，车轮上缠着五彩绉纹纸，座椅上装饰着蕨草，正前方一面旗帜高高竖起，上面写着“菲尔教区精神”。

    埃琳娜只来得及叮嘱一句话，就不得不先走了——“看好她，只要她一落单……”

    但这个漫长的上午，卡洛琳一次也没落单过，跟埃琳娜自己一样，走到哪里都被一群人簇拥着。

    游行时她只顾着找卡洛琳的位置，连自己这辆花车行到了哪里都完全没注意。卡洛琳就在前面，在人们高举的游行牌、前方的仪仗队和敞篷马车中间的某个位置。第一方阵是小学游行队伍，一群身着十九世纪服饰的孩子兴高采烈地站在校车上，一张张稚嫩的脸上满是参与庆典的兴奋与喜悦。

    算了，不管卡洛琳在哪里，她们的游行队伍都是半个镇子的焦点，先做好眼前的事吧。

    游行结束后的午餐地点就定在罗伯特elee高中的大餐厅。埃琳娜有幸与多雷镇长夫妇同坐，卡洛琳则被安排在斜对面的桌子，她一抬头便能看到那个披着褐色长发的后脑勺。泰勒斯莫伍德紧挨着卡洛琳坐下，时不时侧着脑袋往后看。

    吃饭时，埃琳娜可以毫不费力地看到那张桌子上的小插曲。当斯特凡漫不经心地坐到卡洛琳另一边时，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盘子里的食物都忘了动——他在跟卡洛琳搭话。

    卡洛琳挠挠头，简短地回答了他几句，便不再理会他，专心对付餐盘上的蔬菜沙拉。泰勒僵硬地踢了卡洛琳一脚，丰满的脸涨得通红，看样子是气的，直到斯特凡起身离开，他也没恢复如常。

    离去之前斯特凡朝埃琳娜看了一眼，四目相对时彼此心照不宣。

    埃琳娜明白他的意思：即使恢复了力量，他也无从下手，泰勒不会让他靠近卡洛琳。埃琳娜心里越来越沉重，担忧与恐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饭后，埃琳娜浑浑噩噩地跟随大部队来到了大礼堂，她在绝望里浮沉，在绝望里挣扎，直到有人叫她去后台，她才木然起身。

    首先是多雷镇长致辞，他提到了菲尔教区前几年的困难时期，认为若不是全镇人民团结一致，那些艰难的岁月绝没这么容易熬过去……致辞后是颁奖典礼，给学校颁奖、给运动员颁奖、给社区服务人员颁奖等等。马特摘下了“年度杰出运动员奖”的桂冠，上台领奖时，他一脸好奇地扫了一眼埃琳娜所在的方向。

    接下来是表演时间。孩子们严肃地绷着脸上台表演关于内战时期菲尔教区成立过程的短剧，却将小镇落成时的创始人演讲忘得一干二净。

    一个节目结束，下一个又开始……

    埃琳娜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舞台，台上台下嘈杂的声音却越来越遥远、越来越空洞。昨晚她就有点头晕，此刻更是昏昏欲睡，那颗每时每刻高速运转、思考着各种计划的脑袋，也变得空空如也。她的大脑停止了运转，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

    各类表演在刺目的闪光灯和排山倒海的掌声中结束。最后一位“同盟国战士”下台之后，多雷镇长示意大家安静，掌声却更热烈了。

    埃琳娜已经站到了约翰克利福德的左边——压轴的唱诗会开始了。约翰是高三的优秀学生之一，他今天代表的菲尔教区精神是“独立”。卡洛琳站在最右边，她的下巴微微扬起，目中精光闪烁，脸上神采奕奕，整个人显得无比意气风发。

    约翰第一个站上前。他摸了摸眼镜边框，调整了一下话筒，然后翻开诵经台上一本厚厚的棕皮大书，郑重地念了起来。官方说法是高三学生可以自行选择想要诵读的文章，但大家通常都会念mc马什的作品，因为他是菲尔教区有史以来的第一位诗人。

    约翰全神贯注地朗诵时，卡洛琳一直在抢风头：一会儿对台下的闪光灯摆手微笑，一会儿撩撩头发、拉拉裙摆，一会儿摆弄腰间的手袋。埃琳娜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颇具年代感的编织小包上，近乎贪婪地端详着上面的每一颗小珠子。

    约翰朝台下鞠了一躬，退回埃琳娜身边。卡洛琳理了理裙子，迈着模特一样的步伐自信地站到了诵经台前。

    这次的掌声中还夹杂着几声口哨，但卡洛琳没有笑，埃琳娜明白，她在故意营造肃穆的氛围。她将时间把握得很好，直到整个礼堂都安静下来，她才开口。

    “我本来也想念一首mc马什的诗，”她平静地说，“但后来改变主意了。为什么非要从这本书上选呢？”她拿起那本十九世纪的诗卷，“尤其是在我偶然得到一本更有意义、与在座诸位关系更密切的书之后。”

    是“偶然”偷走的吧？埃琳娜想，她的视线在台下的观众之间来回逡巡，最后锁在了斯特凡身上。他就在最后一排，邦妮和梅瑞迪斯一左一右站在他两边，俨然两个保镖。下一刻，她又看到了别的人——泰勒和迪克，还有两人的五个狐朋狗友，就在斯特凡身后几步远的位置虎视眈眈。那几人看上去比高中生大多了，并且个个身形壮硕，一看就不好惹。她急忙将视线转回斯特凡身上。快走啊！她拼命向斯特凡示意，快跑吧！斯特凡，一定要在卡洛琳公开日记之前离开这里！

    但斯特凡轻轻地、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卡洛琳已迫不及待地将手探进腰间的手袋，“今天我要念的，并不是一两百年前的故事，而是关于菲尔教区的今天，现在。”她整个人都陷入奇异的兴奋之中，“这本书对我们至关重要，关乎大家的人身安全，它与生活在我们身边的某些人密切相关！是的，书中那个重要的人就在这里，就在这个礼堂里！”

    埃琳娜确定这些演讲词是泰勒的手笔，毕竟，上个月在体育馆，他已经展示过这方面的天赋。唉！埃琳娜默默叹了一口气，由于担忧，她的精神怎么也无法再集中，而这时，卡洛琳的手已经从包里拿出来了！

    卡洛琳取出日记时，埃琳娜差点晕过去，一束强烈的光打在她脸上，照得她头昏眼花，但紧接着，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她一定看错了！一定是台上台下的灯光太刺眼，把她的眼睛都照花了！她已经紧张得快晕过去，所以即使看错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卡洛琳手中那本小书的封面不是蓝色的，是绿色的！

    她一定是疯了！要不就是在做梦……或者是灯光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但卡洛琳的表情告诉埃琳娜，她并没有做梦。

    卡洛琳的嘴唇依然在开开合合，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那本绿色天鹅绒封面的书，甚至忘了台下数以千计的观众。她把日记拿在手中来回翻看，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反复检查，然后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她慌乱地再次将手伸进手袋，似乎在找有没有另外一本小书，然而，她的希望落空了。她一溜烟跑下台，低着头四处寻找，好像怀疑是掉在地上了。

    观众们渐渐等得不耐烦，开始窃窃私语，多雷镇长和罗伯特elee高中校长的脸上也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在台下什么也没找到，卡洛琳返回舞台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小书。

    书仿佛变成了毒蝎子，让她想打开又不敢，最后她颤抖着翻到其中一页，认真看了起来，应该在指望这本书只是封面换了，里面的内容还是埃琳娜的日记。

    她失望了，这才慢慢将视线转移到礼堂拥挤的观众身上。

    大家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每双眼睛都望着台上浅绿色长裙的美丽少女，接着一个模糊的声音传来，卡洛琳踉踉跄跄地往台下走。经过埃琳娜身边时，她死死地盯着她，娇俏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怨毒，她用尽全力将手中的东西朝埃琳娜砸了过来。

    埃琳娜头一偏，慌忙躲开。卡洛琳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埃琳娜松了一口气，蹲下身捡起她砸过来的东西。

    是卡洛琳的日记。

    埃琳娜的视线掠过人群，落在斯特凡的脸上。他看上去非常意外，邦妮和梅瑞迪斯也一脸困惑。斯特凡回望她时，眼底是满满的惊喜和感激，埃琳娜却没来由地感到心虚。

    下一秒她目光一滞，定在了人群中格外醒目的另一张脸上。

    达蒙懒洋洋地靠在北面的墙上，唇角微微上扬，肆无忌惮地看向埃琳娜。

    埃琳娜心下一颤，立刻收回了目光。多雷镇长一溜小跑来到埃琳娜跟前，让她赶紧上场安抚观众，然而并没起到什么作用。埃琳娜草草念完了自己那一篇，观众们的注意力压根没在台上，她自己也完全心不在焉，时不时望向达蒙的方向，机械地照着一行行字念下去，完全不知道自己念的是什么玩意儿。

    诵读完成后，台下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接着，镇长宣布了晚上的安排……庆典就这么结束，埃琳娜可以走了。

    她游离着走下台阶，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但等她回过神时，已经到了北面的墙根处。达蒙的身影正随着人潮向外移动，她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从人山人海的礼堂出来，外面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银白的云层挤挤挨挨地悬在头顶，灰蒙蒙的天色亮了许多。达蒙在前面等她，埃琳娜放慢了脚步，却并未停下，直到离他还有一两步远，她才抬起头，探究地看着那张万年不变的慵懒面孔。

    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为什么？”

    “我以为你会对怎么做到的更感兴趣，”达蒙拍了拍夹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上星期碰到一个熟人，更巧的是，今天中午他请我去你们学校餐厅喝咖啡……”

    “可是，为什么帮我？”

    他耸了耸肩，俊美的脸上罕见地凝滞了片刻。埃琳娜看在眼里，瞬间明白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或者说，他不想承认那个原因。“我有我自己的目的，”他说。

    “不见得吧，”他们之间多了点什么，这个认知让埃琳娜恐慌，“你没说实话。”

    达蒙浓黑的眼中赫然闪过危险的光芒，“别逼我，埃琳娜。”

    她往前走了一步，差点就要碰到他的鼻尖，随后固执地对上他的眼睛，“我觉得，”她说，“就得有人逼你才行。”

    他的脸离她不过几厘米，要不是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她根本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你做到了！我太高兴了！”是朱迪斯姨妈。埃琳娜瞬间感觉自己被从另一个世界拉了回来，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往后退了一步。

    “您太紧张了，”达蒙笑着同朱迪斯姨妈寒暄。埃琳娜顿时啼笑皆非，的确，是该达蒙救了她和斯特凡，但前提是达蒙没有先干坏事。事实却是，他随心所欲地害人性命，却差点让斯特凡背黑锅。

    “斯特凡呢？”她看向不知何时来到院子里的邦妮和梅瑞迪斯。

    朱迪斯姨妈瞬间沉下脸，“不知道，我没见过他！”她满不在乎地回答，然后似乎想到什么，又突然笑了起来，“不过我有个好主意——达蒙，待会儿去我们家吃晚饭怎么样？然后你跟埃琳娜可以……”

    “住手！”埃琳娜忽然冲达蒙吼了一声。达蒙正准备回答，朱迪斯姨妈却不可置信地转向埃琳娜，“你说什么？”

    “住手！”埃琳娜没理会朱迪斯姨妈，再次朝达蒙怒声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快给我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