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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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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2日 星期六

    亲爱的日记:

    今早睡醒时,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方面,我变得很虚弱,连站都站不起来;另一方面,我却感到……满足,很舒服,很轻松,就像漂浮在一张金光闪闪的床上,连四肢无力这件事也不在乎了。

    我又开始思念斯特凡,不过,想起床的时候,却被朱迪斯姨妈按回了被窝。她告诉我,邦妮和梅瑞迪斯几个小时前就走了,我睡得太沉,怎么都叫不醒,所以她觉得我累坏了,必须好好休息。

    所以我只能老实待着喽!朱迪斯姨妈把电视也搬了进来,但我一点都不想看,宁愿躺着写日记,或者,就躺着当咸鱼。

    我在等斯特凡的电话,他说过会打给我,也可能……没说过?我记不清了,要是他打来我一定会……

    11月3日 星期天(晚上10:30)

    看到昨天的日记我吓了一跳,什么情况?最后一句话我竟然没写完?这会儿我已经把昨天想说的话忘光光了,也忘了介绍新日记本,总之,昨天我一定脑子短路了。

    不管怎样,就当这是新日记本的正式开篇吧。它没有原来的好看,但我相信,它会一天比一天有内涵。我已经放弃找那本旧的了,偷走它的人绝不可能再还回来,但一想到有人会看到里面的内容,发现我对斯特凡所有隐秘的情感,我都忍不住想杀人,同时,也羞愤欲死。

    并不是为自己从一开始就对斯特凡产生感情而羞愧,而是,那是我的隐私啊!而且,我还写了好多我们拥抱亲吻的事,斯特凡肯定也不想叫别人知道吧。

    当然,里面没有写斯特凡的秘密——日记本丢的时候,我还被蒙在鼓里呢!那时我根本不算真正了解他,但最终,我们还是在一起了,真正地在一起。如今,我们已成了彼此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甚至觉得,自己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待他的出现。

    考虑到他的真实身份,或许你会认为我对他的爱盲目得可怕。我知道他偶尔会很暴力,也知道他深以为耻的某些过去,但是,他绝不会对我粗暴,他的过去,也早过去了。只是他心底的愧疚与伤痛太深太重,我想治愈他。

    我不清楚现在外面的情况,但只要他没事,我就放心。今天去了一趟寄宿公寓,原来警察昨天就去过了,斯特凡还没有完全恢复能力,无法控制他们放弃调查,但他们也没拘留他,只问了几个问题。斯特凡说他们的态度很友好,这一点我表示怀疑。所有问题总结起来大概就是:桥下的流浪汉受伤那天晚上你在哪里?薇姬贝内特在教堂废墟被袭击的时候你在哪里?唐纳在学校被害时你又在哪里?

    这些我们早就讨论过了,暂且不提。还能跟他在一起,我已经再满足不过,虽然他面色依旧苍白,神情依旧疲倦,依旧想不起来星期四晚上我走之后的事,但我认为,跟我猜测的应该八九不离十。送我回家后他去见了达蒙,两人吵了一架,然后,斯特凡就被半死不活地扔进了井里,傻子也能想到中间发生了什么!

    我还是没告诉他,周五上午我去墓地找了达蒙,也许明天再说比较好。我知道他一定会担心,尤其是在听到达蒙对我说的鬼话之后。

    就到这里吧,我累了。这本日记我一定会藏好,理由很明显。

    埃琳娜停下笔,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话:另外我有些好奇——新的欧洲史老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阖上日记本放在床垫下,然后关了灯。

    埃琳娜在走廊就感受到了周围的诡异气氛。平时她一到学校,大家都会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嗨,埃琳娜!” 但今天,人人都不敢与她对视,她一出现,大家就会立刻转身背对她,或者急忙低头忙手里的事。一整天都是这样。

    她停在欧洲史教室的门前,里面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学生,黑板前站着一个生面孔,看上去跟学生没什么两样,浅棕色的头发有点长,身形伟岸,跟运动员似的。他在黑板上写下了“阿拉瑞克萨尔茨曼”这几个字,再转过身时,脸上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

    埃琳娜坐下不久,其他学生也陆陆续续走进了教室,这期间,黑板前的陌生人始终保持着微笑。斯特凡也来了,他的座位就在她旁边,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教室里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最后进来的是卡洛琳福布斯和泰勒斯莫伍德,他俩有说有笑,显然是一起来的。埃琳娜不喜欢卡洛琳的表情,她太了解那高深莫测的笑容和猫一样狭长的碧绿眼眸背后所包含的意思了。泰勒英俊的,哦不,丰满的脸上神采飞扬,眼角被斯特凡的拳头砸出来的淤青也几乎看不见了。

    “好了,上课了!把课桌围成一个圈怎么样?”

    埃琳娜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陌生人身上,他依然笑容亲和。

    “来吧,先搬桌子!这样在讨论问题的时候,咱们就能看到彼此的脸了!”他说。

    大家照做了。不过,最后他并没有坐唐纳老师以前的位置,反而拉了张椅子摆在圈中心,随意跨坐了上去。

    “我知道,”他开口道,“你们一定对我很好奇,我的名字就写在黑板上:阿拉瑞克萨尔茨曼,但我更希望你们叫我阿拉瑞克,晚点我再详细介绍自己。现在,我想给你们一个倾诉的机会。”

    “对你们中的大部分人来讲,今天都是煎熬的一天。在乎的人离世了,那很痛苦,我想给你们一个机会敞开心扉,向我,向你们的同学倾诉,希望你们能面对痛苦,只有面对,才能释怀。当然,也只有这样,才能在信任的基础上建立我们之间的关系。嗯……谁先开始?”

    众人紧张地看着他,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没人主动说?行吧,我看看……就你吧!”他鼓励地指向一个长相甜美的长发女生。“先自我介绍,再讲讲你对那场悲剧的感受。”

    女生红着脸站起来。“我叫苏卡尔森,我……”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了下去,“我很害怕,因为杀人犯仍然逍遥法外,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谁,这样……下一个受害者说不定就是我。”她坐了回去。

    “谢谢你,苏,相信在座很多同学都与你一样担心。我听说,当时有的同学就在现场?”

    学生们不安地动了动,课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紧接着,泰勒斯莫伍德站了起来,他咧嘴一笑,露出大颗大颗洁白的牙齿。

    “在座的大部分人都在现场,”他瞟向斯特凡,其他人也随之看了过来,“邦妮发现尸体后,我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在我也很担心大家的安全,有个危险分子在镇上肆无忌惮地行凶,却没人站出来制止,再说——”他忽然闭上了嘴。不知为何,埃琳娜直觉是卡洛琳给了他某种暗示。泰勒坐下后,卡洛琳往椅背上一靠,甩了甩褐色的长发,双腿悠闲地翘了起来。

    下一个是邦妮,她犹豫着站起身。“是我先发现尸体,”她说,“我的意思是,最先发现他真的死了,不是装的。”

    阿拉瑞克萨尔茨曼略显惊讶,“不是装的?他经常装死吗?”不知是谁笑了一声,他的脸上又浮现出孩子般纯净的笑容,埃琳娜扭头看了一眼紧皱着眉头的斯特凡。

    “不,不是。”邦妮解释道,“你不明白,当时他就是‘鬼屋’的一个祭品,全身涂满了假血浆。我也有责任,他不想涂那些东西,是我坚持让他涂上去的,我要他扮演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唐纳老师觉得太脏了,一直不肯同意,后来斯特凡来了,他俩吵了几句——”她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是说,我们跟他谈了一会儿,最后他答应了,没过多久,活动就开始了。再后来,他没有按原定计划突然坐起来吓人,我去问他怎么回事,他没有回答,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天花板,我推了他一下,他就——太恐怖了!他的脑袋突然掉了下来……”说到这里,邦妮已泣不成声。

    埃琳娜“腾”地站了起来,接着是斯特凡、马特、还有另外几个学生。

    埃琳娜跑到邦妮身边,“邦妮,已经过去了,别怕,没事了。”

    “血流到了我的手上,到处都是血,好多血……”她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时间到!”阿拉瑞克萨尔茨曼说,“抱歉,我不是有意让你如此难过,这是一段非常让人压抑的经历。但我认为,你要直面这些感受,并且克服它。”他踱步到圈外,拳头张开又握紧。邦妮仍在轻声啜泣。

    “我希望,”阳光的笑容又回到了他脸上,“我们的师生之谊能够不受镇上压抑气氛的影响,有个良好的开端。所以,今晚来我家,大家一起聊聊天怎么样?彼此熟悉一下,讨论讨论最近的新闻时事,可以带一个朋友,你们意下如何?”

    大家集体沉默了一瞬,随后有人问道,“你家?”

    “当然……哦,我忘了件事,傻透了!我现在住在麦格尼亚大街的拉姆齐家,”他将地址写在黑板上,“拉姆齐一家人都是我的朋友,他们出去度假了,把房子借给我暂住。我来自夏洛特维尔。你们校长上周五给我打电话,问我是否愿意来这里工作,我就来了。这是我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教师工作。”

    “是吗?”斯特凡突然发声。

    “当然!你们怎么说,能确定吗?”阿拉瑞克萨尔茨曼环顾了一圈教室里的人。

    没人开口拒绝,偌大的屋子里响起稀稀落落的回答,“好啊!”、“没问题!”

    “很好,那就这么定了!我提供喝的,开怀畅饮,畅谈。哦,对了……”他打开教科书浏览了一下,“我这门课,活动参与度占期末考试成绩的一半,”说完,他调皮地笑了笑,“下课了,你们可以走了。”

    “才不管他!”埃琳娜走到门口时,听到有人咕哝道。邦妮原本跟在她身后,但被阿拉瑞克萨尔茨曼叫了回去。

    “刚才分享过的同学请稍等一下!”

    斯特凡也要先走。“我去看看球队训练的事,”他说,“很可能我已经被除名了,但,还是要去确认一下。”

    埃琳娜有些担心,“如果没被除名,你还有精力训练吗?”

    “我会好的,”他躲躲闪闪地回答。她注意到了他失落的神情,还有他离开时的动作,似乎在极力忍着疼痛。“在你的储物柜那里会合!”她点头答应了。

    来到储物柜旁,埃琳娜看见卡洛琳正在同两个女生聊天。把书放进去时,三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她,可她一转头,另外两人就下意识地看向另一边,只有卡洛琳仍然没移开视线,她微微偏着头,似乎在同她俩说悄悄话。

    埃琳娜受够了,“砰”地关上门,径直来到三人面前,“嗨,贝吉!嗨,希拉!”然后,她加重了语气,“你好啊,卡洛琳!”

    贝吉和希拉慌忙回了句“嗨!”便找了个借口匆匆跑开了。

    埃琳娜没理会溜走的两人,毫不退缩地看向卡洛琳。

    “到底怎么回事?”她问。

    “怎么回事?”卡洛琳似乎很享受她愤怒的责问,慢吞吞地反问,“谁怎么回事?”

    “你,卡洛琳!还有每个人!别装无辜,我再了解你不过。今天一整天,大家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你却像中了彩票一样兴奋,你干了什么?”

    卡洛琳面上的无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猫一样狡黠的冷笑,“埃琳娜,我说过,新学期开始,很多事都不一样了,”她说,“我警告过你,你的地位已岌岌可危,不过,并不是因为我干了什么,这是自然法则——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出什么事了?”

    “你和斯特凡心知肚明。”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埃琳娜心口一紧,仿佛被卡洛琳一拳击中要害,反击的欲望让她险些失控,热流涌上她的脸颊,血液直冲她的耳膜。埃琳娜咬牙切齿地说,“那不是真的!斯特凡什么也没干!警察已经传讯过他了,他是清白的!”

    卡洛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微笑里充满怜悯,“埃琳娜,我从幼儿园时就认识你了,”她冷冷地说,“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甩了斯特凡。只有这样,你才能摆脱被众人孤立、鄙视的境遇,否则你就给自己买个小铃铛吧,方便你在大街上摇尾乞怜,求得别人的关注。”

    埃琳娜怒不可遏,卡洛琳却转身走开了,赤褐色的长发在灯光下流光闪耀,摇曳生姿。埃琳娜重重吐出一口气,终于找回了言语的能力。

    “卡洛琳!”一个女生叫住卡洛琳,“今晚拉姆齐家的聚会你去吗?”

    “去!怎么了?”

    “我也会去,跟斯特凡一起。走着瞧吧,看谁才是可怜虫!”甩完狠话,埃琳娜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到走廊尽头被阴影笼罩的瘦弱身影时,羞耻感不可避免地涌上心头,她迟疑了片刻,才继续往前走。走到那人身前,她才看清是斯特凡。

    她知道此时自己的笑容有些勉强,斯特凡回望了一眼储物柜,与她并肩走出了学校。

    “所以,你的训练资格被取消了吗?”她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他点了点头,低声问道,“你那边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问卡洛琳去不去今晚的聚会。”埃琳娜抬头望着灰暗的天空。

    她突然想起他告诉过自己的事——他的视力与听力比常人敏锐得多,那么,先前她们说的话,即使在四十英尺外的走廊尽头,他也听清了吧?

    “算了,你都听见了。”她看着天边的云,放弃了隐瞒。

    “你是为这个生气?”

    “是啊!”她淡淡回答,她知道他在注视着自己,“埃琳娜,别这样。”

    “你不是能读取我的思想吗?那还问我干嘛?”这次两人面对面,斯特凡有些紧张,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你明知道我不会这么对你,况且,你本就是个不爱说谎的人。”

    “我不敢问,是因为,”斯特凡烦躁地说,“她说得很对,不是关于谋杀案,而是关于你,关于你和我的。我早该想到这个问题,不止她有这种想法,对吧?这一整天我都能感受到周围的敌意与恐惧,但我太累了,不想去思考,去分析。他们认为我是凶手,这种情绪甚至迁怒到了你身上。”

    “别人怎么想根本不重要!他们早晚会明白自己错了,然后,所有事情自然会回到正轨!”

    斯特凡的唇角露出一丝苦笑,“你真的这么认为?”他看向别处,脸色一沉,“如果不会呢?如果他们越来越激愤呢?”

    “你想说什么?”

    “如果……”斯特凡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如果我们暂时不见面,情况有可能会好转。只要他们发现我们分开了,就不会再迁怒你。”

    她平静地看着他,“你确定?在不知道这种情形会持续多久的前提下,不见我,也不跟我说话?”

    “如果有必要,那么我确定——我们可以假装分手。”

    埃琳娜绕着他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儿,随后上前一步,同他靠得更近了,差点就能碰到彼此的鼻尖。他不得不低头凝视着她。

    “要我向别人宣布我们分手,只有一种可能,”她郑重地说,“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说你不爱我了,再也不想见到我。说吧,斯特凡,说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他不由得屏住呼吸,深深望进她的眼底。碧绿眼珠的纹路恍若猫眼,又如翡翠、孔雀石和冬青树一般浓绿惑人。

    “说啊!”她推了推他的肩,低吼道,“说没有我你能过得更好,说——”

    她没能说完,剩下的话被突然贴上来的炽热的唇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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