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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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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邦妮闭着眼在舞池中摇曳,音乐在空气中静静流淌。睁眼的瞬间,便看见撩人的梅瑞迪斯在场外向她招手。邦妮故意扭过下巴,可雷蒙德又把她的头转了过去,她只好妥协,无奈地走向梅瑞迪斯。雷蒙德紧跟在后面。

    梅瑞迪斯身后是马特和爱德华。马特紧锁着眉头,爱德华看上去有点不安。

    “埃琳娜刚才走了!”梅瑞迪斯焦急地说。

    “啊哈!咱这儿可是个自由的国度。”邦妮无所谓地道。

    “她是和泰勒斯莫伍德一起走的!”梅瑞迪斯接着说,“马特,你真的没听到他们要去哪儿吗?”

    马特摇了摇头。“我本来想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得自己承担后果。但从某些方面来讲,我也有责任。”他黯然道,“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跟上去看看。”

    “舞会就不管了吗?”邦妮立刻望向梅瑞迪斯,对方朝她做了个口型——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真不敢相信!”她咕哝了一声。

    “可我们去哪里找她呢?”梅瑞迪斯道,“算了,怎么都要试试才行。”继而,她迟疑了一下,用古怪的目光看着邦妮,“邦妮,你……不会刚好知道她在哪儿吧?”

    “什么!不不不,怎么可能?我一直在跳舞来着,你也看见了不是吗?要不然来舞会干嘛?”

    “你和雷蒙德待在这里,”马特对爱德华说,“如果她回来,就告诉她我们去找她了。”

    “要去的话就赶紧吧!”邦妮转过身迅速穿上外套,催促道。

    “嘿,走了!”她喊了一声,便和梅瑞迪斯、马特一起朝大门走去。斯特凡在暗处注视着他们,始终没有开口。

    遥远的夜空繁星点点。埃琳娜觉得自己也和它们一样,身体仿佛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正同迪克、薇姬和泰勒有说有笑,另一半却在远处冷眼旁观。

    泰勒把车停在半山腰的教堂遗址前,在明亮的车灯中下了车。离开学校时,后面分明还跟着几辆车,这会儿到了墓地,却只剩下他们这一辆了。

    泰勒打开后备箱,搬出一箱啤酒。“应该够喝了,”他说着,拿出一罐递给埃琳娜,埃琳娜没接,她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胸腔里的不适感尽数甩开。来到墓地,她才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但到了现在,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几人踏上石板路,踩着高跟鞋的姑娘紧紧靠着身旁的男孩。到了山顶,埃琳娜倒吸了一口凉气,薇姬更是忍不住尖叫起来。

    入目之处,一个火红色的庞然大物悬在地平线上。埃琳娜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是月亮,乍看之下,还以为是科幻电影中的道具,虽然大,却虚如幻影。它臃肿、阴郁,散发着陈腐的气息。

    “像个超大号的烂南瓜,”泰勒说完,捡起一块石头朝它扔去。埃琳娜用力挤出了一个微笑。“咱们进去吧,”薇姬白皙的手指指向黑洞洞的教堂大门。

    教堂的钟楼还完好无损,屋顶却已破败不堪,一座高塔耸立在四人面前,三面黑墙直挺挺地立着,第四面墙只有膝盖那么高,碎石块堆了满地。

    一束光打在埃琳娜脸上,她惊讶地转过身,原来是泰勒拿出了打火机。他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问道,“要试试我的bic(打火机的牌子)吗?”

    埃琳娜大笑起来,掩饰了心中的不安。她举起打火机,照亮了教堂内的一块大墓碑。这种墓碑很少见,父亲曾告诉她,他在英国见过类似的。碑后的大墓洞像个大石棺,可以容纳两个人。大理石棺盖上雕着两个巨大的人像。

    “是托马斯菲尔和霍诺丽娜菲尔,”泰勒像模像样地介绍道,“据说,老托马斯是菲尔教区的创始人。其实,当时斯莫伍德家族也已经存在了,我的曾曾曾祖父就住在卓恩河畔的山谷里——”

    “是啊,直到他被狼吃掉,”迪克插话道,他转头学起了狼叫,忽地打了个嗝,薇姬“咯咯”地笑了起来。泰勒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气,却也若无其事地笑了。

    “托马斯和霍诺丽娜的脸色不太好,”薇姬笑着道,“我给他俩上点妆。”她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支口红,开始在女雕像苍白的唇上涂涂抹抹,埃琳娜觉得更恶心了。小时候,她就特别害怕这对面色惨白的男女,即使他们闭着眼,双手安详地交叠在胸前。父母去世后,她也想象过他们并肩躺在墓地的样子,可……当薇姬给托马斯菲尔画上一个小丑鼻子时,埃琳娜不由得举高了打火机。

    泰勒看了一会儿石棺。“他们化好了妆却无处可去,真可怜!”他伸手抚摸着棺盖,整个人靠了上去,试图把棺盖推开。“迪克,你刚才说什么?想放这两位去镇上兜兜风?唔,去镇中心怎么样?”

    千万不要!埃琳娜骇然想。迪克却哈哈大笑,薇姬也夸张地笑了起来。这时,迪克已经走到泰勒身边,将手放在棺盖上,弓起身子,准备发力。

    “我数到三就用力,”泰勒道,“一……二……三!”埃琳娜定定地望着托马斯菲尔那渗人的小丑鼻子,一动也不敢动。由于太用力,两个男孩喉咙中“咕噜”作响,肌肉高高地鼓了起来,手下的棺盖却丝毫没有移位。

    “该死!这玩意儿被什么东西粘住了!”泰勒气愤地转过来。

    埃琳娜心里一片冰凉,竭力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她靠在棺盖上,撑住身子,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她听到了石头摩擦的声音,左手下的棺盖突然动了,离她越来越远。手下没了支撑,她瞬间失去了平衡。她大声叫起来,拼命想稳住脚跟,却猛地掉进了洞开的墓穴,手中的打火机飞出老远,寒风呼啸着擦过她的脸颊,耳边传来声声尖叫。

    一转眼,她却发现自己站在教堂外,柔和的月光洒下来,只见其他人呆呆地看着她,满脸错愕。泰勒一把搂住她,她慌乱地朝四周望了望。

    “你疯了?怎么回事!”泰勒摇着她的肩膀问道。

    “它动了!棺盖在动!它突然就打开了,然后——我——我不知道——我差点掉下去!太冷了!”

    三人面面相觑,继而便是一阵爆笑。“可怜的宝贝儿有点神经质!”泰勒说,“走吧,迪克,咱们去瞧瞧。”

    “泰勒,别去!”

    他俩却不管不顾地走了进去。薇姬站在门外一声不吭地看着,埃琳娜仍然全身发抖。过了一会儿,泰勒出现在门口,冲她招了招手。

    她不情不愿地走回去。“你瞧!”他找回了打火机,举到托马斯菲尔石像的上方,“盖得好好的呢,他俩像地毯里的甲虫一样舒服。没错吧?”

    埃琳娜的目光落在盖得严严实实的棺盖和墓穴上,喃喃道,“它真的动了!我差点儿掉下去……”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宝贝儿。”泰勒伸出手,搂着她往后退去。她抬起头,发现迪克和薇姬依然站在墓旁,薇姬闭着眼睛,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感觉。泰勒的下巴抵着埃琳娜的头顶,一下一下揉着她的头发。

    “回舞会去吧,”她不容置疑地说。头上的手僵了一下,泰勒叹息道,“好吧,亲爱的。”他看向迪克和薇姬,“你们呢?”

    迪克坏笑道,“我们再待一会儿。”依然闭着眼的薇姬微微一笑。

    “好吧,”埃琳娜真想知道他俩怎么回去,但还是跟着泰勒走了出去。一到门口,泰勒便停住了脚步。

    “既然到了这里,怎么也要去看看我祖父的墓吧?”他说,“一起去吧,埃琳娜!”她正想拒绝,他便接着说,“拜托,别拒绝我,我会伤心的!真的可以去看看,他可是我们家族的荣耀!”

    埃琳娜勉强笑笑,心下却寒冷如冰。也许他一高兴,就放她走了呢。“好吧,”她说完便抬脚朝墓地走去。

    “不是那个方向,走这边。”他拉着她走向旧墓区,“没事儿,真的。离这儿不远,喏,就在那里,看见了吗?”他指着月光照亮的某处问道。

    埃琳娜深吸了一口气,全身猛地紧绷起来。那儿看上去就像有一个人站着,身材高大,脑袋圆圆的,却没有头发。她一点也不想过去,不想站在那些经历了几个世纪的变迁,早已破败不堪、歪歪斜斜的花岗岩中间。明亮的月光投下怪诞的阴影,四周一片黑暗。

    “碑顶就是个圆形的球,没什么好怕的,”泰勒解释道。他拉着她沿着小路,来到闪着幽光的墓碑前。碑由樱桃红的大理石建成,顶上巨大的圆球让她想起了地平线上臃肿的月亮,而此刻,头顶的月亮像托马斯菲儿的双手一样,惨白惨白的。埃琳娜止不住地颤抖。

    “可怜的家伙,你太冷了,我给你暖和暖和,”泰勒道。埃琳娜想把他推开,但他壮得如一座小山,她根本无能为力。他紧紧箍着她,防止她逃跑。

    “泰勒,我想回去了!我要马上离开这里!”

    “好!亲爱的,会回去的。不过要先让你热起来,你冷得都发抖了!”

    “泰勒,住手!”她吼道,他搂着她的手臂让他几欲作呕,却又无处可逃。埃琳娜一惊——泰勒的手已游移在她身上,摸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泰勒!把你的脏手拿开!”她盯准他的皮鞋,抬脚用尽全力狠狠踩了下去,他却灵活地闪开了。

    泰勒一个踉跄,猛地把她推倒在丛生的杂草和常春藤上,整个人压了上去。埃琳娜这辈子从未如此无助过,她只能绝望地嘶吼,“泰勒!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给我滚开!”

    泰勒却无动于衷,狞笑着将沉重的四肢压在她身上。“埃琳娜,别这样嘛,高高在上的校园女王,我只是想给你点温暖。现在暖和多了,不是吗?”湿热的唇落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埃琳娜拼命挣扎,可还是听到了布料撕裂的声音……

    泰勒摸上她的脸,埃琳娜偏过头,一口咬在他手上,牙齿深深陷进他肥厚的手掌里。她紧紧咬着不松口,嘴里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听到了泰勒痛苦的嚎叫。泰勒用力抽回了手,他愤怒地盯着鲜血淋漓的手掌,脸色越来越沉。他握紧了拳头,发出“格格”的声响。

    就这样吧,噩梦就要过去了,他要么把我敲晕,要么杀了我,埃琳娜绝望地闭上了眼……

    斯特凡不想进墓地,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抗议。上次来这里,还是遇见老人的那个晚上。记忆里的恐惧再次袭来,他发誓,他真的没想过要杀桥下那个人,他吸食的血量并不足以致命。但那天晚上,那突如其来的力量使他昏了头,当然,如果那股力量真的存在过的话。或许,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或者,根本就是他自己干的好事。头脑一失控,怪事就发生了。他闭上眼睛。当听说老人被送进医院,已经奄奄一息时,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怎能任自己做出这样不可原谅的事?他差点就杀了人!他多久没杀过人了?自从……

    他不愿再想过去的事。

    黑沉沉的午夜,他站在墓地门口。他从未如此渴望过离开这里,回到舞会上。他扔下了卡洛琳,那个温柔的,古铜色皮肤的姑娘。在她面前,他觉得很安全。因为对他来说,她什么也不是。

    但他不能走,因为埃琳娜还在墓地。他能感觉到她,感觉到她的无助与绝望。埃琳娜在墓地出了事,他必须尽快找到她。

    走到半山腰时,他忽然头晕目眩。这感觉快把他逼疯了,可他还是挣扎着朝教堂的方向走去,因为目前,这是唯一能让他集中注意力的事。前方蓦然泛起灰色的雾气,他脚步不停地一路前行。虚弱,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可他不能虚弱,他要去救埃琳娜。他一定要……

    教堂大门出现在他眼前。

    埃琳娜的视线越过泰勒的左肩,看到了他身后的月亮。她想,我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眼,看到的竟是月亮。真是不可思议。她想放声大叫,可恐惧堵住了她的喉咙,她甚至发不出声来。

    突然,泰勒被拎起来,狠狠地扔向了他祖父的墓碑。

    埃琳娜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她翻身滚到一旁,一只手拽住被撕破的裙子,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寻找武器。

    不过不需要了。一个黑影冲过来,埃琳娜看清了丢开泰勒的人,斯特凡塞尔瓦托。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斯特凡,绝美的面容因愤怒而冰冷,碧绿的眼睛里闪着杀戮的光芒。斯特凡一动不动,周身怒气升腾。埃琳娜突然觉得,比起泰勒,她更怕这样的斯特凡。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没教养,”斯特凡开口道,他的声音轻柔却冷酷。不知为何,埃琳娜突然一阵晕眩。她看着他一步一步朝泰勒走去,无法移开目光。泰勒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头。斯特凡优雅地走过去,不紧不慢地接着道,“但我从未想到,你的本性竟如此下流!”

    他一拳打向泰勒,后者刚伸出手准备回击,斯特凡又一拳打在他另一边脸上。

    泰勒的身躯重重地撞在另一块墓碑上,他挣扎着爬起来,气喘吁吁地站着,眼角一片青紫。埃琳娜看见他淌出两行鼻血,又被他飞快地擦掉了。

    “绅士从不会勉强自己的伙伴做任何事,”斯特凡说着,再次将泰勒击倒在地,他的脸埋在了杂草和荆棘丛里。这一次,他过了很久才爬起来,鼻孔嘴角都涌出了鲜血。他气坏了,像一匹受惊的野马,嘶吼着冲向斯特凡。斯特凡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拎在空中转了两圈,顺势丢了出去。泰勒又一次冲过来,斯特凡再次揪住他的脑袋,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脸上,然后狠狠地向外扔去。

    “绅士更不会侮辱女士!”他说。泰勒坐起身,紧紧抱住斯特凡的大腿。斯特凡猛地将他拉起来,又一拳打在他脸上,泰勒如一个破布娃娃般,毫无反抗的余地,翻着白眼倒飞了出去。斯特凡没有停手,他拽回泰勒沉重的身躯,似乎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一字一句地说,“最重要的是,绝不能伤害她!”

    “斯特凡!”埃琳娜喊道。斯特凡下手毫不留情,泰勒的脑袋只能顺着他的拳头无意识地来回摆动。眼前的场景让她害怕极了,一想到斯特凡接下来可能会做的事,她就瑟瑟发抖。最害怕的,却是斯特凡的语气,冰冷得犹如一把舞动的利剑,华美却致命。

    他机械地转头望向她,看上去有点惊讶,似乎才发现她的存在。他茫然地看了她一会儿,月光下,漆黑的瞳孔显得更加幽暗,她不禁想到了某些捕食者——巨大的鸷鸟、或者没有一丝人类情感的肉食动物。他的表情渐渐回暖,眸中的深沉也缓缓褪去。

    斯特凡低头瞥了一眼泰勒无力垂下的脑袋,将他轻轻放在了红色大理石墓碑旁。泰勒膝盖一软,跌倒在地。不过,令埃琳娜安慰的是,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至少左眼睁开了,右眼则肿得只剩一条缝。

    “他死不了。”斯特凡漠然道。

    恐惧逐渐消失,埃琳娜感到内心一片空洞。她惊呆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觉得自己随时可能不管不顾地尖叫。

    “有人送你回家吗?”斯特凡问,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漠。

    埃琳娜顿时想到了迪克和薇姬——天知道他俩在托马斯菲尔的雕像旁边干什么好事!“没有,”她回答。她的思维又开始活跃起来,这才留意到自己的形象——被撕破的紫色裙子垂在脚踝,看起来狼狈不堪,她呆呆地将它打了个结。

    “那我送你吧,”斯特凡说。

    身子还有点麻木,埃琳娜却陡然瑟缩了一下。她凝视着他,他站在月光下奇形怪状的墓碑群里,面色有些苍白。她突然觉得,这一刻的他是如此俊美,美得不像话,不止因为他是外国人,而是美得不像凡人。而且,人类怎么可能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和诡异的速度?

    “谢谢,那就再好不过了,”她慢吞吞地道,有些不知所措。

    撇下靠在墓碑上痛苦呻吟的泰勒,斯特凡和埃琳娜一前一后离开了。当踏上小路,斯特凡朝维克利大桥走去时,埃琳娜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我的车停在公寓了,”他说,“这条路过去最近。”

    “你是从这条路来墓地的吗?”

    “不是,我没从这边走,但这条路很安全,放心。”

    埃琳娜当然相信他。他依然苍白着脸,无声地走在她身侧。除了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他们没有一点肢体接触。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会杀了任何一个试图染指她的人。

    夜晚的维克利大桥在月光下显得白森森的。桥下,冰冷的河水拍打着古老的岩石。他们穿过橡树林,走在小路上,整个世界安静而美好,却又泛着丝丝凉意。

    穿过篱笆和黑暗的田野,走过蜿蜒的河流,他们来到了公寓前。那是由本地红砖建成的一座大公寓,同两侧的雪松和枫树一样,古老而陈旧,黑暗中,只看得清楼上的扇扇窗户。

    斯特凡打开一扇门,两人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来到一小段楼梯前。天然橡木制成的扶手和门框闪着淡淡的红光。

    他们爬上楼梯,来到二楼。脚下的木板似乎不堪重负,“嘎吱嘎吱”地响着。埃琳娜惊讶地张大了眼。

    斯特凡领着她走进一间卧室,随后打开一扇壁橱模样的门。出现在眼前的是又一段狭长的楼梯。

    这地方真奇怪,她想。门后的楼梯一直延伸到屋子的中心,却似乎无声无息,与世隔绝。她爬上楼梯,来到一个大房间,这里已经是三楼了。

    屋内和楼梯一样昏暗,但埃琳娜还是看清了木质地板,还有低斜的天花板下的裸木横梁。四面是高高的窗户,大件家具之间胡乱地摆着几个箱子。

    她察觉到他在注视着他。“能借用一下浴室吗?我想——”

    他点点头,指了指另一扇门。她脱下外套递给他,走进了浴室,没有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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