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月的试探
陈妖精和大川回到了山下，两个人在车里又是一番深入交流。
一个蓑衣斗篷人悄然经过二人车边，寻着路上泥泞的脚印痕迹走进西山，同样攀上了崖顶。
雨势渐缓，东方已经隐隐有些鱼白，陈妖精的车窗被轻轻拍响，她皱了皱眉，整理好凌乱的衣领，摇下车窗。
车窗外，是大景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他嘴角扯动起僵硬地笑容：“陈处长，左老，不不，那个老家伙，找到了！他居然还有一口气，兄弟们已经抬到2号车上去了。”
“好，还不错，这老东西，居然这么命大。”陈妖精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问道，“哎？那，你那条狗呢？”
“阿旺，它死了。”大景表情明显一僵。
“呵！你该庆幸死的是那畜生，要不然，被扔下去的…呵呵，”陈妖精翻了个白眼，冷笑了两声，“行了，天都快亮了，回去！”
说罢，陈妖精摇上车窗，伸手向驾驶座的人身上摸去：“今天总算没白来，我们回去吧！”
陈妖精的车子绝尘而去，徒留大景带着几乎凝固在脸上的僵硬笑容站在路边。
这一夜的雨，冷得刺骨，令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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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风雨来得及去得快，清晨起来，又是晴空万里。
周院长照例在院中打着太极，张妈妈和江月在厨房里闲话家常。
“张妈妈，楼上还有那么多闲置的房子，要不我们再收拾出个房间给他们住吧！”江月开口提议。
“小月你说的有道理，虽然无为老弟的房间足够大，但让他们一直挤在那也确实不合适。”张妈妈点了点头，“但三楼那些房间闲置很久了，灰尘大，窗户都破了一半，也没什么像样的家具…”
“这个您不用操心啦！我们来搞定就好啦！”江月笑着晃了晃脑袋，“那我去和院长说一说！”
得到院长的首肯后，江月吃过早饭就跑去了荒废许久的小楼三层。
走廊里，江月不过是走了几步，就扬起了大片的灰尘，她索性将窗户全都打开，双手叉腰，犹豫着这“浩大”地工程该从何干起。
“嫂子？”小六圆鼓隆咚的脑袋从楼梯口探了进来，“听说你要把三楼收拾出来，给我们住呀？！”
“都说了，别喊我嫂子了！”江月作势欲打，小六忙跳开两步。
“知道了，知道了，嫂子。”
“你。”
“错了，错了，小月姐，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江月被灰尘呛得轻咳了几声，“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不是每天都要跟你老大去林子里放风吗？今儿怎么没去。”
“小米他跟老大去了。”小六挠了挠头，“我，我这不是想看看小月姐，需不需要我帮忙嘛。”
“哟，还算你有良心！”江月笑了笑，眼睛一转，“不过，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你们老大派你来的？”
小六看了看江月的小表情，马上真诚地回答：“确实是老大说让我来帮嫂子忙，但我也是主动要来帮小月姐的！嘿嘿！”
“呵！你呀！最会说好听的话了！”
江月拿手指点了点小六的额头，随即带着小六拿上装备，开始逐一打扫三楼的几个房间，孤儿院的孩子们也陆续跑来帮忙。
江月从矮梯上下来，摘掉用报纸折成的纸帽子，扬起手臂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
一旁的小六见状，忙到外边取了一杯水：“小月姐，我来就好了，你歇一歇，别累着。”
“没事！”江月接过，抿了一口，见小六又卖力地去刮那陈旧的墙皮，她脑中忽地闪过一些念头。
昨日她和林辉、赵灵的谈话中，林辉透露陷害林父入狱的是证物是两个案发现场的灰黑色绒线。
根据江月所知，了解这个线索的无外乎是跟着探查这个案子的警员，以及能够接触到证物的为数不多的警视厅的几个人。
如果这是一个人做的局，那做局的人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则是，他能获取到这些用来栽赃的绒线；二则是，他必须确保绒线这个证据被警视厅所找到并记录。
那么矛盾的地方就来了，能获取到绒线的，必是能近距离接触到林都尉的人；而能知道警视厅发现这一证据的，就只能是警视厅的人…即和林都尉密切，又是参与这个案子的警员，有这号人吗？
不对，如果不是一个人呢？有人故意留下绒线，只等这证物被发现，就可以跳出来栽赃林伯父…只要，他有途径知道这些他放进去的绒线的确被作为证物收集到了。
所以，也就是说，主谋是林伯父身边的人，而同谋的人，则隐藏在林辉的身边！
思及此，江月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迫切地想要找出那个藏在他们身边的人。看了看埋头干活的小六，她闲聊般地问了起来。
“小六，警视厅，跟你老大比较要好的，是不是就你们几个啊？”
“对啊，嗨，老大的性子你也知道，嘿嘿，也就我们几个受得了。”
“啊？林警长他性格挺好的啊，也不严苛，也不颐指气使地，就…稍微有点富贵少爷的傲气在身上，也没有不好相处吧？”
“呵！那是老大对女人，对我们可就不是了…”小六嘴快地说完，马上反应过来不对，马上补充，“我的意思是，嫂子您是女孩子，所以老大对您就又是体贴啊，又是温声细语的；那老大对我们那真就是，嘿嘿，反正是不一样。”
江月愣了一小会儿，直接忽略了小六的前半句，接着追问：“怎么不一样了，他对你们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其实处熟了，老大是个很好的老大，讲义气、有危险都自己冲在最前头，从来也不克扣我们什么，还，嘿嘿，还很阔绰。”小六边说，边做回忆状，“但是，刚认识的时候，他确实有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哦？”江月颇为好奇。
小六见江月好奇，顿时也打开了话匣子，索性把手头的工具一丢，拉着江月来到走廊上，俩人就开始小声扒拉起林辉的陈年旧事。
林辉刚到警视厅的时候，备受张厅长重视，直接就任了警长。这惹得其他几个组的警长十分不悦，带着警局的警员们就孤立、疏远他。
而林辉那时候又是个冰山脸，做事要求又严格，大家都不怎么待见他。
但林辉敢闯敢做，一同和他从训练营回来的老邢对他很是忠心。两人连续抓了好几个做乱的流寇，得了张厅长不少嘉奖，很快林辉就成了二组的带队警长。
当时被拼凑到二组的警员，都是一组淘汰不要的，刚刚组建的二组人心溃散，二组中的警员也总是被欺负。
有一次，小六因为提前了一小会溜出去买小吃，被一组的几个警员围在中间奚落，还抢走了小吃。
刚好这时，林辉路过，直接几脚踹走了那几个警员，重新给小六买了好几份小吃，并叮嘱他快吃，小心晕倒。
小六当场就傻了，本以为自己容易肚子饿，而且一饿就容易头晕的毛病被自己藏得很好，却不知什么时候被林辉发现了。
林辉见小六面色惊骇，安慰他说，自己不会告诉别人，不用担心，并嘱咐他多吃饭就好了，没什么的。
小六又是惊讶又是感动，捧着一堆小吃，心情格外复杂。
江月听到这，颇有些不解：“你就因为这个对他‘死心塌地’的？”
“小月姐，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毛病啊，严格来说是不适合做警员的。”小六解释道，“这种体质，有可能会被警视厅开除的，或者好的话会被调去文书部，我，我不想去，我很喜欢跟着大家出警，我很努力跟上大家了…”
“你这毛病，会这么严重？”江月疑惑问道，“我还以为你是单纯地爱吃呢！”
“当然了，也是我比较爱吃啦！”小六嘿嘿傻笑，“后来，老大还让我买吃的都记他账上就行，这对他来说可能是一点小钱，但对我而言，他就是我的，我的衣食父母啊！”
“噗，”江月没忍住，笑了出来，“后面这，才是你铁了心跟着他的重点吧！”
“嘿嘿。”小六挠了挠头，“跟老大熟悉了之后，发现他其实是个面冷心善的人嘞，虽然对手下都挺严格的，但从来不苛待，还关心每个人的身体，就是，就是什么都不说，比不了那些做了一点事就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的其他警长…”
“所以，他也就你和老邢几个至交好友喽。”江月点了点头，转而问道，“她和老邢，是在…训练营认识的？”
“对啊！”小六说起来就颇为兴奋，“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老大和老邢的交情那可不是一般的交情，那是过了命的交情！”
江月挑了挑眉，她一直觉得老邢跟林辉之间关系匪浅，如今听小六提起来更是好奇。
小六叹了口气接着说：“老大那期训练营，堪称最残酷的一届，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野外实战死了十几个人。听说那场实战里，老大和老邢都互相救过对方的命。”
江月愕然，忽然想到身在训练营的田禾，她眨巴几下眼睛，有些莫名慌乱。
小六貌似察觉到了，接着说：“所以，后来的训练营好像都因此关停了野外实战项目呢。”
“哦。”江月哦了一声，又有些疑惑，“老邢年纪应该接近45了吧，他怎么这个年纪才去参加训练营？”
“哦，他呀，他以前就是蒂支警视厅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自请去了训练营呆着养老，但老大一去吧，这家伙又不知道因为啥，就也跟着回来了。”小六摇了摇头，“我也一头雾水。我就比老大早来半年，太早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哦…”江月点点头，“林辉他既然有林伯父的关系，应该可以直接到警视厅任职吧，怎么还跑去训练营折腾一番？”
“这个事儿我倒是清楚。”小六凑近了些，“老大刚到警视厅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是大都尉的儿子，有那么大背景，所以那些警长才敢联合起来对付他。老大他也根本没想用自己林少爷的身份进警视厅，他可是实打实通过训练营的选拔，以综合第一的成绩进来的。”
“哇，第一啊。”江月小小地感慨了一下，“好厉害！”
“那可不，理论、枪法、障碍跑、实战等等的全是第一。”小六颇为骄傲，仿佛那些第一是他拿的。
“哎？那你也是通过训练营进的警视厅，你的成绩怎么样？第几啊？”江月不禁好奇。
“我，额，我，我没名次，就拿了个及格。”小六的摇杆瞬间就垮了下去，“只有前十名有排名，后面的都是分的等级，优秀、良好、及格…还有，不及格。”
江月微微点了点头：“哦。”
“哎呀，不说我了，总之老大，那是真的强！”
“哎？那老邢呢？”
“老邢也厉害啊，不厉害能去训练营当教官养老吗？那也是需要水平的！”
“老邢之前在那当教官啊！”
“对啊！不过他毕竟年纪大了点，可能体力跟不太上了吧，排名堪堪挤进前十，拿了个第九。”
“哇，那也好厉害。”
小六也是大幅度地点头，深表赞同。点头之际，发现江月身后的楼梯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伫立。
“老邢？”小六面露喜色，“可巧了，正聊您呢，你就到了！”
“聊什么了？”老邢和蔼地笑着，面色稍显疲惫，“听张妈妈说，你们在楼上收拾屋子，我就直接上来找你们了，林辉呢？”
“就瞎聊呗！”小六上前拉上老邢的手臂，“老大没在这，一会儿我带你找他去，中午得留下吃饭啊！”
“你瞎留什么人啊，人江小姐还没开口呢？！”老邢笑骂着教训道。
“哈！邢警官，刚听小六说了您的事迹，真是令人吃惊！”江月闻言也笑了，“您几时上来的？若没什么要紧的任务，中午可得留下吃饭啊！”
“过去的事儿了，提它做啥。”老邢好似察觉了江月话中的试探，正色道，“江小姐，不用太担心，我这次来就是查到了一些事情。待会儿林辉来了，我们可以一起讨论一下。”
江月闻言面色一红，她知道老邢在她刚刚和小六的对话中，听出了自己想要试探的意思，此刻微有些尴尬，低头嗯了一声。
“呀！那走吧！找老大去啊！”小六拉着俩人下了楼，走到院门口，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哎，不行不行。”
“怎么了？”江月被小六拉了个踉跄，声音微喘。
“额，小月姐，我带老邢去找老大，保证很快就回来。”小六眼珠转了转，“小月姐，你还是留在这休息吧！打扫那么久您也累了。”
说完，也不给江月反应的机会，拉着老邢跑向远处：“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莫名其妙，神神秘秘的。”江月蹙了蹙眉毛，“话说这几天，林辉他们总往外跑，许久不见个人影，也不知在做什么。”
最终江月没耐住好奇，悄悄跟了上去。不过，跟了一小段距离，小六被老邢拉着钻进密林，不见踪影。
江月只得悻悻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