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个雨夜的凶案
“你别听灵儿那妮子瞎说。”江月小脸微红,岔开话题,“你去看过林伯父了?他怎么样,状态还好吗?”
“嗯,他还好,拘押署有他的人,不用太担心。”
江月点了点头,想到刚刚提到的灰黑色的绒线的栽赃证物,颇为在意:“那个所谓的证物,知道的人,可不算多啊!”
“放心,我明白,已经在查了。”林辉并没说太多。
江月悻悻然地点了点头,随即感慨起左老的遭遇:“没想到,左老背负那么多,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不辞辛苦…”
说话间,两人不自觉地同时望向左老洋房别墅的方向,神色肃然,各有感慨。
天空忽然阴暗,大片黑云聚集,江月和林辉收了草席,跑回了孤儿院。两人踏入院门的一瞬间,雨滴落下,地面变得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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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聚焦在一颗从空中坠落的雨滴之上,空间凝固,时光轮转。下一瞬,便来到了一个月前同样的雨夜。
一个虽然苍老但步履平稳的身影,穿过西郊别墅区的小巷,行至一处别墅洋房之前,刚踏上台阶,身后“哧啦”响起一声炸雷。
老人身形抖了一抖,转身看向身后,正巧一道闪电劈在不远处的西山区域,夜色被劈开一个光亮的口子,老人的容貌也被闪电照亮,是左老。
这惊雷加电闪令左老泛起不好的预感,他细细回想了一下今日的行程,觉得还算妥当,这次继续踏上台阶,同时嘴中小声呢喃:“希望小薇尽快发现那个密信,哎!”
站在门前,左老胳膊下夹着几本书,费力地收了黑色的伞,抖了抖伞上的雨水,这才掏出钥匙,拧开了房门。
踏入洋房,凭借着肌肉记忆,左老迅速摸到了灯绳。微一用力,房间的水晶灯瞬间大亮。水晶灯下,一个飒爽的女子身影背对而立。
左老吃了一惊,左右看看,发现房间各个角落都站着黑衣蒙面的壮汉,有几个壮汉守在落地窗边,仿佛在防备有人从窗户逃窜。
左老几乎本能地转身,但随着“啪”的一声,门后的蒙面壮汉用力将门关紧。
“有备而来啊!”左老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转回身,面向房间正中央的女子身影,“阁下有何指教?”
“那可不敢当!”那女子转过身来,浓妆艳抹,语气造作,正是军机处陈妖精,“左大人名声如雷贯耳,小女子怎么敢指教您呢!”
“陈处长?”左老认出来来人,心下也明白了几分,“这雨大夜深,你到我这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喝茶的?”
“不不不。”陈妖精缓行几步,来到左老面前,“是想请您到我那儿,喝杯茶!”
左老沉默以对。陈妖精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左大人,我来做什么,想必您心里清楚得很。若不是拿到了有力的证据,我也不会贸然拜访蒂支政府议事员的住所啊!”
左老闻言反而笑了,将雨伞插入门后的伞架,腋下的书本放在一旁的鞋柜之上,外套也挂在衣架上,脚步淡定二从容。
陈妖精见左老这般动作,撇了撇嘴:“不必装得一副从容之态!左聪倘,作为砂砾组织成员,你向外传递情报的渠道已经被我端了好几处了吧!之前我是没什么发现,但这次!”
边说着,陈妖精边自腰间掏出一个信函,她左手食指中指捏住信函,右手食指指了指信函的右下角的一片水渍。
随着信函的微微晃动,光线在信函的水渍处反射出一些淡淡的标记。左老看了几眼,别过脸去,喉结微微滚动。
“看到了?”陈妖精很满意左老的反应,“左大人可看清楚了?这个标记可是属于砂砾组织的;而这个信函,是您亲手放进那个邮局的保险柜中的。左大人,还想解释一下吗?”
“那信函里面装了什么呢?”左老不紧不慢地问道。
陈妖精一愣,面带怒意:“是空的。”
“哈哈哈哈!”左老笑了起来,“空的,哈哈哈,陈处长,你拿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空信函,既没有我的笔迹也没有相关物件在其中,凭这,就要栽赃老夫吗?”
“哼!”陈妖精收起信函,“信函是空的,不代表这个举动没有意义。也许是一种回答,也许是一种指令…”
“哈哈哈。”左老毫不客气地打断,“陈处长,你在军机处才呆了几个月啊?这就魔怔了不成?”
左老没理会压抑着怒意的陈妖精,抬脚就要向楼上走去。
“看来您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我也懒得跟你这个老东西做什么口舌之争!”陈妖精摸出一副白色手套戴在手上,向周围的蒙面壮汉使了个眼色,“给我拿住他!”
“你想干什么!”左老厉声喝问,“我可是政府常任议事员,你敢抓我?!”
“有什么不敢的?又有谁知道是我抓的您呢?!”陈妖精面露狰狞,一步步走向左老,同时一挥手,“给我砸!”
哗啦啦的声音传来,站在窗边的人抡起手中的工具将一面落地窗砸了个粉碎。
“你,你做什么?!”
“哈!做个强盗入室的局啊!”
“天真!”左老边说边退,慢慢走上二楼,随即迅速转身跑向卧室。
那些蒙面壮汉反应也快,迅速追上二楼,左老冲进卧室,从抽屉翻出一把手枪,刚拿在手里还没上膛就被随后赶来呃一个壮汉直接踢飞。
手枪脱手后滑向远处,左老懊恼地站起身,一步步退到窗边。
眼见卧室里冲进来越来越多的壮汉,左老心一横,迅速推开窗户,没一点犹豫就跳了下去。
刚踏入卧室门的陈妖精见到这一幕,瞬间瞳孔放大:“抓住他!”
然而,众人赶至窗前,左老已经掉在了地上,虽然有灌木丛的缓冲,但还是摔得不轻。
借着闪电的光亮,陈妖精俯视着左老晃晃悠悠站起来的身影,咬牙切齿地推了推身边一个壮汉:“下去追!”
那壮汉下意识爬上窗台,犹豫之际,一只手自人群中伸出,将他猛地推下。
那人显然还没准备好,惨叫着摔了下去,落地后的惨叫更甚,似乎摔断了腿,在地上挣扎哀嚎。
陈妖精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你们,下去追啊!”
众人见那掉下去的壮汉的惨状,不敢再跳窗下去,陈妖精见众人这反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走楼梯!绕下去,追!抓不住他,有你们受的!”
众人这才纷纷跑出卧室,下楼去追。
房间中只剩寥寥几人,陈妖精这才看向自己身后的一个高大身影:“大川,刚才你推的?”
“陈处长,我只是帮他一把!”大川闻言,撤下面巾,露出讨好地笑容。
陈妖精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枪,大川随即就捡起来双手递上。
陈妖精把玩着手枪,皮鞋咔哒咔哒地踩着地面,从卧室走到隔壁的书房。
推开书房的窗户,向外看去,左老的身影已经行出了百余米,到了停车场附近,而下楼去追的壮汉被甩开了数十米的距离。
见状,陈妖精暗道一声不好:“那老家伙要开车跑,大川你赶紧去开车,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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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中,几辆汽车呼啸而过,从西山别墅区绕来绕去,最后一路开往西山区域。
“陈处长,您放心吧!周围全是咱们的人。”大川一边开车一边得意地邀功,“我早就把过桥的路堵死了,那老东西只能被咱们驱赶着往西山跑,越跑越荒凉,不会有人发现的!”
“抓活的。”陈妖精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她慢慢靠在座椅背上,表情变得残忍而玩味,“老家伙,倒是挺能跑啊!”
路边一个身着蓑衣斗篷的人,看着呼啸而去的汽车,摇了摇头:“哎,就知道她这个急性子一拿到证据就立马出手。不过…还好我有准备。”
斗篷人走到左老的别墅洋房前,见房门大开,直接走了进去。在房中查探一番,来到了二楼书房后,从窗户看到越来越远的汽车灯光。
他掏出一个透明袋子,从里面取出一些绒线,小心翼翼地塞在窗户的缝隙中。
之后他又来到后花园,正对书房窗户的下方,之间摔断了腿的壮汉已经被人抬走,只剩下一些乱糟糟的脚印等痕迹。
斗篷人仔细地检查一遍地面,确认现场除了脚印没遗留什么证据,这才将用手肘将脚印大致抹去,并在几处泥泞处都放了一些绒线。
起身后,他又返回洋房内部,随便用麻袋套了些值钱的摆件、首饰等。来到入户门前,手在接触到灯绳的时候,猛然停顿。
他看向那处被军机处打破的落地窗,斗篷下的下半张脸露出诡异且轻蔑的笑容:“做戏也不做全套,每次,都是我来给你军机处收拾残局…呵!最后一次了…”
说完,他收回要去关灯的手,任由水晶灯亮着,走出房门,将其关好,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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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左老,他忍着腿部和肩部的摔伤,咬牙握紧了方向盘。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前挡风玻璃,令左老视线模糊,他只大概知道自己被驱赶着在往南开,大致向着西山的方向。
由于军机处的围堵和驱赶,车辆无法开过西郊大桥前往政府区域,更无法驶进东面的军阀驻地,左老心中也满是焦急。
焦急之际,行过一处弯道,一不留神,汽车发生侧滑,行驶地方向变得难以控制。紧接着就撞上了一棵大树。
车头被撞得变形严重,左老挣扎着从车门里爬出来,手臂上满是鲜血。
身后汽车的灯光越来越刺目,左老顾不上伤痛,略微辨别了方向,冲进西山密林之中。
“别让他跑了!你们这群废物!”陈妖精一下车便开始叫喊。
身后一人从车里牵出一条黄底黑背的狼狗,小跑着过来:“陈处长!陈处长,您放心!有阿旺在,他跑不了的。”
“大景?这就是你弄来的那个追踪犬?”陈妖精侧头看了看那狼狗,微微颔首,“好,就试试它的能耐吧。”
“好!好!我来带路!”大景兴奋地牵着阿旺走进密林。
陈妖精抱胸跟在队伍最后,身形高大的大川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妖精点点头,随后指了几个人:“你们几个,守在山下,注意隐蔽,要是那老东西敢下来,直接给我绑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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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了许久,直到后半夜,陈妖精等人才将左老堵在了西山山顶。
“左大人,你是真能跑啊!”此时的陈妖精满身泥泞、面色疲惫,颇为狼狈,她恨恨地咬着嘴唇,“只是请您到我那喝杯茶,您何必呢?嗯?”
左老背靠悬崖,虽然身体硬朗,却也是到了极限。
他抬手接了一捧雨水,仰头喝下,大笑两声:“老夫有这天赐之水,才不喝你的什么茶!凭你这女娃娃,还真以为能抓了我?”
察觉到左老的癫狂,陈妖精没来由地有些心慌:“你什么意思?事到如今,你还能往哪儿跑?”
左老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缓缓站直了身体,将包围了自己的人统统扫视一遍:“我让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你还敢…!?”陈妖精见状大惊,“快拦住他!”
汪汪汪!伴随着阿旺发出的一连串狂吠,悬崖之上,左老的身体坠落而下,凄凉而灿烂。
“老东西!”陈妖精大吼一声,跑到悬崖边,朝下看去。夜色深邃,只有黑乎乎的一片,哪儿还有半点左老的影子。
身后的阿旺还在狂吠,怒极的陈妖精一脚踢在阿旺的身上:“这就是它找人的速度?!”
大景忙开口:“陈处长,别别,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阿旺却是像被陈妖精的恶意给激怒了,龇牙咧嘴地叫得更加大声。
陈妖精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抢过大景手中的狗绳,拉着阿旺到了悬崖边,一脚将它踹了下去:“敢冲我龇牙,下去吧你!”
大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又是震惊,又是心疼,一时间竟愣在原地。
陈妖精发泄了怒意,满意地转回身,看向大景:“你,带人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若找不到,这条狗就是你的下场!”
说完,陈妖精在大川的搀扶下,慢慢下山。
大景无力地跪坐在地上,爬了两步,看向悬崖之下,声音恐惧而悲痛:“阿旺,阿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