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交锋

    “你想得美！”

    一声嘹亮而尖锐的叫声划破长空，覃遊裹挟周身的气流向山背冲去，同时带着一道道凛冽的由蓝色幽光化成的羽毛。霎时漫天的羽毛如天女散花般朝着山背扎去，其势如秦师箭阵，摧枯拉朽一般。

    可山背依旧坐在阵台上不动，只是双手结印，随即吊脚楼的第一层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整座建筑面前也亮起点点如繁星的闪光，数量甚至多过了覃遊的羽毛。

    “疾。”

    随着山背的手指指向覃遊，那些闪光也快速向上极速飞行，直奔着羽毛而去，两者相撞所产生的爆炸和烟雾顿时充满了整个天空，将覃遊完全地包裹住。紧接着烟雾又整个滚动起来，同时有亮光在其中闪烁。山背眉毛皱了一下。云雾拨开，一个硕大的拳头裹挟着滚滚雷霆生生朝山背砸来。

    “受死……”

    神将嘴里呜隆着，这一击如同泰山压顶一般。

    第二层、第七层。

    吊脚楼又是两层门户大开，一时间黑云四起，乌泱泱将吊脚楼整个的包裹了起来，接着就是闷闷的雷声，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积蓄着能量。

    “嘭——！”

    两道雷霆的碰撞爆发接近太阳的光耀，纯粹强悍的力量碰撞让这方寸之地一时间天昏地暗。

    神将退了两三步，山背移了两三寸，看起来似乎两方互相都没有占到便宜，而实际上山背背上的冷汗已经下来了——移动的这两三寸已经让他离开八卦阵的中心了。

    洞天内，由开辟者所建的建筑被称为“奇观”，其往往处于洞天的风水眼位，是为了方便开辟者更好的修炼而建。但时间一长，便时不时会有人闯进或者误入洞天，于是开辟者开始改造“奇观”，使其从单纯辅助修炼的祭坛，变成了一座可以驱赶甚至是消灭闯入者的大阵。而这座吊脚楼，便是鬼谷子留下的护法大阵。

    这吊角楼名叫九重天，每层都有自己的名字，从一层到九层分别为中、羡、从、更、晬、廓、咸、沈、成，整座奇观都由“成”字层中央的大八卦阵控制，以法术催动卦象变动，从而操作整座吊脚楼。

    但操作者必须在八卦大阵的正中间。

    这次先动手的是山背，“更”字层“廓”字层两楼打开，滔天的巨浪顿时朝神将扑去。一声声的钟罄声在空中响起，配合着巨浪的涛声，仿佛一根参天大树做成的撞钟杵被波涛推搡着一次又一次荡起，然后撞在你的胸口。

    雷御昏沉沉地站在神将的肩上，刚刚才缓过神来，他挥动双手，手掌压腕向下，操作着八柄剑完全没入土地。

    “山！”

    剑势伴随着咒令和手势拔地而起，迅速向前压去。一道巨大的土墙随之而起，这是土地泥巴被剑势向上拉扯而形成的。

    在剑势拔起土墙的同时，覃遊出现在土墙之后，体内气脉翻腾，鬼谷神功被调动至双翅之中，翅膀折叠在胸前，上面的羽毛一根根地立了起来，微微颤抖着，仿佛一把把寒光凛冽的钢刀，肃冽的杀气在上面积蓄着。

    “喝——！”

    就在剑势与巨浪相撞的瞬间，覃遊猛地张开双翅——透过剑势，强劲的烈风夹杂丝丝杀气直接倾泻在巨浪上，既割开了浪头，也刮乱了上空压来的钟声。

    “雷……”神将微微张嘴，吐出囫囵不清的唇语，并伸出手指向山背。

    一道落雷从天而降。

    雷声击碎了钟声。山背抬头，正迎着了落下的雷霆，手上却来不及任何反应。刺眼的白光再次闪耀，靛蓝色的雷电利落地劈在九重天的房顶上，就像是一把利剑挥出了最干净的一击。血，从山背的牙缝中喷出来，将他面前漂浮着的般若面具染红大半，巨浪也瞬间消失——要是没有螣蛇及时张开翅膀挡在山背的头顶，那就不止是吐血那么简单了。

    “バカ……”（混蛋……）山背舔了一下嘴角流出的血，从袖子拿出那把乌骨扇，“ひゃっきやこう！”（百鬼夜行）

    扇子打开，黑雾涌起，从“成”字层的门户溢出后层层下落，规模远远超过之前的任何一次。呕哑嘲哳的鬼叫声遮天蔽日，就像这黑雾打开了地狱之门，这些妖魔邪祟急吼吼地想爬出来，逃离那受苦受难的阴间炼狱。

    “这……”覃遊瞪大了眼睛，“这么多……”

    “你也去吧，”山背偏头看了一眼灵魂体的螣蛇，“干掉那个大家伙。”

    螣蛇眨眨眼，摆头看向准备再次召唤雷电的神将，一息间便张着大口窜出了“成”字层，朝着神将径直飞冲了过去。这灵魂体的螣蛇刚开始盘在山背身旁时，身长不过三四丈左右，可到丁言一变化的神将面前时已经变得约有数十丈长了！

    “沙——”螣蛇嘶吼着，张嘴朝神将咬去。神将抬臂，张开大手将这厮的脖子一把抓住，然后抬起另一只手，准备衔接上动作捏住这家伙的七寸，却发现另一只手已经被蛇尾缠上了，双方一时难解难分，成了僵局。

    雷御这时也跳下了神将的肩膀，一柄剑随即直飞而来。雷御扭动腰胯，稳稳地落立在剑身上，同时五指紧扣，控制住另一把飞来的剑。只见他扭腰摆手之间，一道凛冽的剑势自剑锋处的寒光里陡然出击，直朝着螣蛇蛇头斩去。

    螣蛇不愧是灵物，在剑势将至时全身用力一裹，神将抓住她脖子的手臂随之绷直，代替自己成为了目标。剑势已发，唯有闪避。神将见此立刻放开手，剑势贴着护臂划过，在后方的石峰上扬起巨大的烟雾。

    又一个小鬼被覃遊劈开——从双腿之间直到天灵盖，硬生生地对半劈开。

    覃遊甩掉翅膀上的血，虽然他知道这些“血”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但是这样会拖慢他的速度，这对于此时此刻处在妖山鬼海之中的覃遊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啧——”覃遊甩出两根羽毛，又将一只小鬼击杀，他扫了一眼和螣蛇纠缠的神将，“这老鬼子变强太多了……有些棘手了啊……”

    随即一声明亮清脆的鸟鸣从覃遊的嘴里响起，那些妖魔鬼怪瞬间凝固了一下，就是在这凝固的瞬息之间，覃遊胸前挂的青铜锁打开了。

    “嗯？”那一瞬间连坐在九重天里的山背都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这……螣蛇？不对……是另一个！”

    就在这鸟鸣之后，一声虎啸冲天而起，随即覃遊脸上的巫傩面具开始变化，身上的羽毛也开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正在隆起的肌肉。

    “这样不行，”山背合扇放在腿上手开始结印，“不能……嗯？”

    两颗黑色的圆滚滚的反射着金属光芒的东西从打开的门里掉了进来，顺着木地板的纹路滚到山背面前。

    山背定住眼神，刚看仔细，瞳孔瞬间收——两颗手榴弹。

    “やばい!”

    巨大的爆炸声在“成”字层响起，而爆炸所产生的震动让整个九重天都抖了一抖。

    随即树林里枪声响起——萧韫手中的枪正朝着百鬼夜行召唤出来的魑魅魍魉倾泻子弹。萧韫蹲在一处沉默地扣动着扳机，火光在她的瞳孔上闪烁着，就如她的动作般坚决无比。

    枪声和火光吸引了一部分的鬼怪朝着萧韫的方向飞过来。

    面对着迎面飞扑来的鬼怪，萧韫没有躲避，而是翻身跃出掩体，直朝着那些邪祟而去。

    时代已经变了，现在是工业化的时代，是属于热兵器的时代。

    子弹随着扳机的扣动脱枪而出，带着炽热的高温穿过了那些鬼怪的身体，将他们一个个地击杀在面前。

    鬼怪越来越多了，没办法，相对于刀枪剑戟这些冷兵器来说，枪的效率实在是太高了，再加上中近距离射击，子弹威力大，目标又扎堆正面硬冲，一颗子弹一般都会解决几个敌人，这使得效率又更上了一层楼。

    萧韫抬头看了看正在变身的覃遊，抬手两枪打掉了两只正扑向他的妖怪。再回过头之时，一只妖怪已经嚎叫着越过枪口扑到眼前了，正舞着爪子朝萧韫脸上抓去。

    “去你丫的！”萧韫向后仰身，同时抬起右腿一脚蹬在妖怪的肚子上。

    “靠，还以为你们是什么玩意儿呢，”看着飞出去的妖怪压倒了一大片，萧韫冷哼了一声，“这不也是肉做的嘛？！”

    接着妖怪又扑了上来，萧韫斜眼看见旁边不远处有块大石头，便转身朝那块石头背后跑去，又顺手拿出一枚手榴弹，拔掉插销朝妖怪群扔去。

    “轰——！”

    躺在“成”字层地上的山背回过神来，咳嗽了两声，慢慢起身。刚想看看法阵有没有被破坏掉，却赫然发现一个人影出现在爆炸产生的烟雾后面，还没待他看清，一阵劲风划过，那道人影便到了跟前。

    一只撑开五指的巴掌已经到面前了，正朝他的脑门按来。

    山背急忙凝神提气，在巴掌离额头只剩两厘米时，他浑身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震荡，不但生生将巴掌弹了回去，还将巴掌的主人弹得向后退了几步。

    “反应确实快，”张青掸了掸手，弯曲了一下五根手指，看着山背，“果然有经验就是不一样。”

    “你……”

    还没等山背话说完，只见张青已经上步向前，一拳打向他的面门，山背急忙退后并抬手格挡。两人你来我往，有来有回。

    “喝——！”

    山背再次侧身闪过张青的攻击，顺势挥臂，一记手刀向张青的头横劈过去。张青余光瞄到，侧身提肩，棚劲化解。随即手臂翻转，将山背的肘关节从外按下，双手相合，顺势揽雀尾成型，反手一背掌朝山背脸上扇去。山背侧脸，张青的指尖从他鼻梁前方划过，山背借势转身，单手撑地，一记后脚高扫踢向张青的头。张青侧身，手抱琵琶，一手架住高踢，一手朝山背的裆部撩去。但山背脚更快，另一条腿撑直弹出，正踹在张青撩过来的那只小臂上，直接将其击飞。

    飞出去的张青单手撑地，再一个空翻稳稳落地立住，两人隔着八卦大阵对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