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入洞
“萧组长，你……你要亲自下去吗？”贺局长看着正在穿戴装备的萧韫，“这……这合适吗？”
“嗯？有什么不合适的，”萧韫把防弹衣固定，开始检查攀登装备，看了一眼贺局长，“我不是警察？”
“您是警察，但……但你不是专案组组长嘛……这指挥……”
“你不是在这儿吗？”
“我是在这儿，但现在是晚上啊，太危险了。”
“有危险更要上不是吗？”
“可……”
“唉！嚯熟，您也到这儿啊，”（哎！贺叔，你也在这儿啊）覃遊背着包走过来，身上已经穿戴好了攀岩锁，“寨次行动……您安派滴啊？”（这次行动……你安排的？）
“覃遊？你卓儿到这儿搞……”（覃遊？你这小孩儿在这干……）
贺局长看着覃遊，先是有些惊讶，然后仿佛渐渐像是明白了什么，不说话了，思考了一会儿，抬眼看着覃遊，回收目光的时候又从萧韫身上扫过，最后闷闷地哼了一口气。
“走吧，”萧韫挂好攀岩锁，朝覃遊点了下头，转头对贺局长说，“部署安排不变，现在现场你指挥。”
“是。”
萧韫和覃遊两人挂好攀岩锁，开始向下移动。
鬼谷洞悬于百丈绝壁之上，洞口如倒着的梯形，洞门口有一棵红榧树。洞口上距山顶百多米，下面则是万丈深渊，似乎想要进入洞内，唯一途径似乎就是从上方的山顶上，向下吊绳到达。
两人到达洞口，雷御、张青、丁言一三人已经身着道服等在这里了。
“怎么样？”萧韫解开身上的锁，“里面什么情况？”
“雷御已经确定了山背在里面，”张青看着萧韫，“但我们还没有进去。”
“嗯，”雷御点了下头，“而且……他的修为……增长速度有点儿出乎意料。”
“我猜到了，”覃遊先是把登山装备取下，然后打开包开始换衣服，“这洞应该就是当年鬼谷先祖在此修炼时所开辟的小洞天，我觉得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嗯，”萧韫把手枪检查好放进腰间的枪套，又打开步枪枪身上的保险，拉了一下枪栓，“走吧。”
鬼谷洞的形状像个躺倒的沙漏，两边大，中间小，一开始的洞口，是个比较宽敞的平台，大概二三十平米左右，四壁平整，像是特意整修过一样，往里走五十至八十米，便发现路开始变窄，四壁也开始变得坑坑洼洼，本来就是晚上，到这里更是看不见了。萧韫拍了拍肩膀上挂的小灯，小灯亮了起来，但也没有多亮，刚好够看清楚前面的路而已。
继续往前走，路更窄了，最窄的一段还不到一米的宽度，路面还有些积水，萧韫只能把保险合上，将步枪背在身后，把手枪拔出来拿在手里。到这里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虽然肩膀上的灯还亮着，但还是无济于事。因为周围起了雾，灯光所照到的范围进一步缩小了，周围又是淅淅沥沥的水声，耳朵也用不得，这着实让萧韫有些难受。
覃遊见萧韫这样，摸出一枚之前放在黑匣子里的鳞片，塞进萧韫裤腿上的口袋里。萧韫吓了一跳，覃遊抬头时，枪口已经对准他的脑袋了，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喷射出子弹。
“你干什么！？”
“别紧张，”覃遊轻轻压下萧韫的枪，“这是勾陈鳞，放在你身上应该会让你舒服一些。”
看着覃遊的脸，萧韫渐渐恢复了冷静，随即上下扫了一眼覃遊，没再多说什么。
一行人接着往前走，慢慢地路又开始宽敞起来了，但地形却更加崎岖了。除了头上的钟乳石和身旁的石笋，墙壁上也开始出现一些突出的石台，有的大有的小。
“怎么回事……”雷御眨了两下眼睛，“这光从哪里来的？”
“对……对，”丁言一的眼睛也眯了起来，“越……越来越亮……亮了。”
随着前进的脚步，周围黑暗的环境开始逐渐变得亮堂了，感觉就像是推开了一扇黑暗房间的大门。
张青观察着周围，细碎的沙石，被破坏的钟乳石和石笋，墙壁上的凹陷，以及开裂的地面。张青转头和覃遊对视了一眼，双目相对，一切竟在不言中。张青放慢脚步，逐渐退到队伍的最后面，覃遊走上前，伸出一只手搭在雷御的肩膀上。雷御回头，然后顺着覃遊目光看见了岩壁上被破坏但是整齐的痕迹，皱紧了眉头。丁言一也发现了洞穴里的各种痕迹，将三枚折成三角形的符放在手里。萧韫将手枪换成了步枪，她判断这些被破坏的痕迹应该是最近才出现的，不会超过两天。
继续往前走，到头了，四人同时惊住了：
阳光普照，虽是洞内，却是一派祥和景象。温软的阳光，淡薄的流云，一座接一座的石山围绕着一座主山，形成了犬牙交错的峰林，茂密的树林铺满了整个大地，将这峰林怀抱其中，一条瀑布又从主山峰的断壁而下，汇入山脚的清潭。潭水清澈见底，粼粼的水波荡漾着天空的光，一条小溪从清潭边上的一道石缝间流出，顺流着穿过山林，蜿蜒至山林尽头的一个湖泊里。主峰上的瀑布旁是一座精致的九层吊脚楼，黛瓦朱漆，扶手栏杆上雕琢着精美的木刻，悬空的四个吊脚则雕刻着倒翻过来的四灵，栩栩如生，好一幅洞天仙境。
但这一切全是颠倒过来的——天为地，而地为天。飞瀑倒流，像是银河之水 直入瑶池，而吊脚楼的那四个脚的木刻此时倒是正了过来。
“夫道本虚无，因恍惚而有物；气元冲始，乘运化而分形。精象元著，列宫阙于清景……”
张青、雷御、丁言一神情恍惚，嘴里喃喃着。
萧韫不知道他们在念什么，奇怪地盯着着他们，手指动了动，将枪端得更紧了。
“幽质潜凝，开洞府于名山。”覃遊轻轻把手放在萧韫的肩上，看着她，“别紧张，我们只是被惊到了，这里……是处小洞天……”
“这里是很多修行者一辈子求而不得的地方，”见萧韫一脸懵，覃遊继续解释，“‘洞天’意谓洞室通达上天，贯通诸山，自然是天地灵气聚集之地。而且你也发现了这里面的时间流逝和洞外不同，我们在这里面待一个小时，可能外面就只是过了一分钟，所以修行者在此修练的话，事半功倍。”
“这里……”萧韫看着覃遊，“你事先不知道？”
“不知道……”覃遊摇摇头，“这个小洞天……并不在册。”
突然一道震荡传来，震得四人同时朝后退了一步。
“你们终于来了。”
一个声音从吊脚楼里面传来，嗡嗡的，像是钟响，周围的树叶也被带得沙沙直响——是山背四郎的声音。
“唰——”
两柄剑，一个声音。
“上次让你跑了，你以为这次你还跑得掉吗？！”
雷御御剑而起，双手结印，直奔着吊脚楼而去。
“星！”
先飞出去的两把剑化为金光并分裂开来，变成了一把把匕首大小的金色光线，在雷御的操控下全部朝吊脚楼飞去。
面对着漫天的金光，只见吊脚楼第六层的窗户和门同时猛地打开，一大团猛烈的火焰从里面喷涌出来，瞬间将全部的金光吞噬，然后如潮水般向雷御扑去。
雷御面对扑面而来的火潮，咬紧牙关，双手快速结印，身后背的剑匣像一把扇子张开。除去刚才放出去的两把，脚下踩着的一把，现在剑匣里还有六柄剑，左右各三柄。随着结印的完成，那六柄剑像是从剑匣里发射出来一般，快速地围绕着雷御的周身盘旋，之前化为金光被火潮吞噬的两柄剑也出现在他的头顶，散发出汹涌的杀意。
“河！”
咒令发出，盘旋的剑立刻停止运动，接着快速移动和那两柄剑排成一排，同样用剑尖对着火潮。就在一瞬间，剑气如海浪奔涌，一字排开的八柄剑直直地插向迎面撞来的火潮。
两方相撞。
巨大的气浪以双方的接触点为中心，向整个小洞天震荡开来。
“你和丁言一先过去帮雷御，”张青用太极招式挡住撞向自己和萧韫的气浪，“我先把萧韫送到合适的位置。”
“行……行。”
丁言一一只手掌挡住扑面的气浪，将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到嘴里咬破，用血在自己的两边脸颊上各画了道符咒，接着又在自己额头上描出符文。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九字真言从丁言一嘴里流畅的吐出，没有结巴。
“神通箓……”丁言一牙关紧咬，脸上的符咒与符文亮起玄色的光芒，眼珠向上翻动消失在上眼睑后，眼白也逐渐变黑，上眼皮又随即翻下一对冒着幽蓝色荧光的重瞳，头发逐渐变红，皮肤也由粉嫩的肉色变成了青蓝色，除了相貌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法天象地！”
一声沉重的闷雷声响起，丁言一周围环身迸出一大圈玄色的粘稠状液体，直接将他整个人包裹住，同时靠近他的半边天空暗了，半空浮现出一个庞大的模糊人影。又是两声雷鸣，包裹着丁言一的粘稠液体浮空而起，直奔那个人影。随着液体与人影相融，紧接就是一道天雷落下，模糊的人影开始显露出真正的样子——高如万丈，头如泰山，腰如峻岭，一身漆黑发亮的乌金山文甲，宽厚健硕的肩膀上趴着霸气的金色吞肩兽。右边兽嘴里含压着的是一大片乌金披肩甲，左边则被一件刺绣着狮虎纹样的大袍罩住。两手环抱于胸前，头上被金兜鍪罩住的，是一张凶狠剽悍的脸，牙似银枪，口如血海，目若日月，正是一尊灵官神将。
神将以庞大的身体挡住气浪，一步一步朝前走。
覃遊也再次与精灵合体，用翅膀拍拍萧韫的肩膀后，跟在神将的后面也朝中心飞去。
金光震荡，神将伸手接住从剑上坠落的雷御。他的剑，也带着烟也落在了下方茂密的树林中。
“山背！”覃遊上前，挥动翅膀悬浮于神将前的半空中，“遇强敌却不敢正面迎战，这难道不违背你们教派的精神吗？！”
“呵，精神重要吗？”
话音刚落，吊脚楼九层楼所有窗户门全部打开，整座楼也变得透明，建筑的边缘像是用粗细不同的银线勾描的一样。山背正头戴乌帽，穿着狩衣，端坐在第九楼正中间的八卦阵上，般若面具漂浮在他的正前方，上面的裂痕正在被银色的光粒子一点点修复。而他身边，正盘卧着那条守卫洞口的螣蛇的金色灵魂。
“那是……”覃遊看见那金色灵魂的瞬间，血气就已经直冲脑门，太阳穴处的血管微微跳动着，“螣蛇……”
山背看着覃遊，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缓缓开口道：
“当年，我的爷爷接受天皇召见，奉命来到了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可惜不幸负伤提前离开了，但他至死都想再来一次。而我，在参悟了他临死前那句‘一切都在那里’后，放弃了阴阳助的身份来到这里。”
说到这里，山背周身的气流开始涌动，那条金色的螣蛇灵魂开始躁动了起来。
“十二个纯洁的人柱，虽然差一个，但有了这生之灵物，我功也必定大成。待功成之后，世人再提起阴阳师，大家讨论的不会再是安倍晴明，而是我——山背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