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察访
乡村的国道上，三辆警车前后依次行驶着，驶向那个位于楼宿和湘临交界处的小乡村。这是个偏僻的地方，如果不是接到乡镇派出所的汇报，他们几乎不可能会来这里。
“老王，什么情况？”这个区的公安局局长姓李，一下车就朝前来迎接的派出所所长发问，“嫌疑人在你们这儿出现过？”
“对！”王所长立刻迎上前，脱下帽子脱出一脸谄媚的笑，“今天早上在村口的小卖部听老二说的，他说前天从区里回来的时候，遇到个小老头，问老二能不能载他一截，老二一听他说的地方，想到就在这附近，便就顺便把他带去了。”
“地点呢？”萧韫看着王所长，“在哪里？”
“嗯？”王所长转头看向萧韫，上下打量了一翻，眼里露出不耐烦和鄙夷的神情。
这也难怪，这次外勤，萧韫并没有穿着很正式的警官常服，而是和周围人一样，选择穿了一套蓝色短袖夏装。
王所长见萧韫这幅模样，撇了撇嘴，刚想说什么，李局长连忙介绍道。
“啊，老王，这位是北京来的萧韫同志，是这案件的主要负责人。萧韫同志，这是当地派出所的所长，姓王，这里的治安等一些问题都是他负责的。”
“北京？”王所长听了三个字先是一惊，接着又立刻换了一副更加谄媚的表情，“地点就在后山脚，就在后山脚，可是我们的车没法开进去，要不就是三轮车或者摩托车，或是步行进去，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去让村民开两辆三轮过来。”
“不麻烦了，”萧韫转头看向李局长，“李局长，”
“啊？”
“咱走走？”
“好、好。”李局长匆忙点点头。
“唉呀！我们这乡里有什么好好走的！”王所长急忙阻拦，“都是泥巴路，还有些鸡啊鸭啊狗啊一类的在路上乱窜，不好不好，我已经打电话了，他们很快就到，很快就到！”
“嗯，是吗？”萧韫的嘴角轻轻勾了一下，“那你们坐车先去，我一个人走一下。”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覃遊，你确定是这里吗？”张青拨开叶子，跟在覃遊身后。
“是这里没错，”覃遊四处张望了一阵，指着山下，“看那儿。”
张青顺着覃遊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两张三轮车载着一群穿制服的向这边开过来。
“那是萧韫他们吗？”
“应该是，”覃遊转过头继续向前进，“得快一点儿了，别到时候被发现私自行动，我记得你们当时被威胁的挺惨的。”
“确实，”张青歪了歪眉毛，“走吧。”
早上萧韫出门后，覃遊找到张青：“今天早上我收到了一条精灵传过来的消息，在这个位置。”
覃遊拿出手机打开三湘省地图，放大后指着一个点：“就是这里，她说在这里有座坟的坟头土被刨掉了一部分，而且似乎还有一些相当陌生的味道。”
“你是想说山背从这里路过？”
“嗯，”覃遊点点头，“而且，他如果真的收集了坟头土，那么他伤势恢复的速度肯定会大大加快。”
“为什么？”张青有些疑惑，“坟头土不是给鬼怪引路的吗？怎么会让他伤势加速恢复呢？”
“没错，就是因为坟头土可以指路的这个功能，”覃遊看着张青，“这意味它对灵魂、精灵、鬼怪这一类的东西有着极强吸附和储存功能，有了这个东西，山背就可以更加轻松的拔出其他人的灵魂了，甚至连灵丝也不会留下。”
“继续。”张青看着覃遊。
“我们应该去看一看。”覃遊也看着张青。
“为什么找我？”张青动了动耳朵，“这类东西应该去找丁言一。”
“因为我看到了，”覃遊挑了下眉毛，“你回来的时候带了六枚铜钱。”
“好了，应该就是这里。”覃遊爬到山顶，看着山下对张青说。
“火车？”张青看着山下的铁路和开过来的火车，“怎么？他是扒火车离开的？西部牛仔？”
“有可能，我刚才看了一下，这方圆几里的精灵似乎都被吓着了，”覃遊看了一眼张青，“应该是山背用了什么法术惊扰到他们了。”
“嗯……这条是洛湛铁路，基本只有货运车，”张青看了看方位，“萧韫他们来看的话应该是可以轻易找到列车表的。”
“那下车的地方呢？”
“如果是我，我就会在楼宿下车，”张青看了一眼铁路的尽头，“到楼宿了，继续向西可以到鹤州；向南可以过宝庆到零陵；向东过莲城到建宁，总之选择很多。”
“嗯……你确定他会一直待在三湘省内吗？”
“不确定，”张青看了一眼覃遊，“所以这就是你把我叫来的原因吗？”
覃遊微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请吧。”
“呵。”张青轻笑一声，从内衬口袋里摸出用红线穿着的六枚铜钱。
那六枚铜钱是明永乐年间铸造的，阳面刻着永乐通宝四字，阴面则是两钱二字。张青解开红线，闭上眼，摆手让六枚铜钱悬浮于自己身前。接着左手结印于胸前，右手伸出，张开五指做出一个缠腕的动作，六枚铜钱也随着他手腕的转动而转动起来。接着张青右手掌向上，猛地一捏拳，一股气浪从他的拳心迸出，直冲在旋转的铜钱上，使其更加飞快地旋转，在远处看就像是张青面前停了六个铜质小球。
覃遊看着张青，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定。”
如铜钟落地，张青右手再次张开，配嘴上的定字诀，六枚铜钱瞬间停止了旋转，笔直地停在张青的跟前。
“坎卦：来之坎坎，终无功。”
“是嘛，”覃遊也转头看了一眼铁路，“出省必败……”
“嗯，”张青扭动手腕，将六枚铜钱顺到自己手里，再用红线穿好，“我猜他也应该算到了。”
“那他会去那儿呢？”
“要是我的话会去找一块宝地。”
“宝地？”张青收了铜钱，有些疑惑。
“嗯，”覃遊应了一声，接着便站起身来，“纳日精月华于其间，藏星光灵蕴于其内，水至此则顺流，风过境而不迁，宝地也。”
“所以呢？”
“所以你会看风水吗？”
“……”
“李局长，萧组长。”
王所长带着一行干警站在路边等了半天，才看见萧韫带着李局长出现在路的尽头，急忙迎了上去。
“王所长，”萧韫嘴上挂着笑，“基层工作做的不错啊。”
“啊这……”
“走吧，他从哪里上的山，带路吧。”
“啊……”
说完萧韫自顾自地朝前走着，把王所长留在后面。王所长有些懵，带着迷茫的眼神望向李局长，只见李局长一脸铁青，眼睛里闪着似乎要吃人的怒火，像是一个怒目的金刚，瞪得他打了个寒颤。
“就在前面吧，王所长。”萧韫回头，问王所长。
“啊！是是是，”王所长赶快移开了目光，一路小跑到萧韫前面，“就在这前面。”
火热的太阳高挂在天上，没有风，空气仿佛也沉闷而焦灼地停滞了，如热汤一样包裹着众人，这是山间树林中的正当午。茂密的叶子，斑驳的阳光，沙沙的落叶声，是一片静谧的树林。
“王所长，就是这儿了吗？”
“不……不……不是，哈——哈——还……还在前面。”王所长气喘吁吁地回答着萧韫的话，“萧……萧组长，歇……歇会儿吧。”
萧韫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其他一同上山的几人。
“王所长，”萧韫看着王所长，“你这常年在基层，怎么体力差成这样子？”
“老……老了……”
看着王所长气喘吁吁的样子，萧韫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摆摆手，指示负责拍照取证的警员把周围的环境拍下来一些。
“走吧，”萧韫蹲下拍了拍王所长，“到地方了再休息。”
“好……好……”
又走了大概十分钟，一行人才来到王所长所说的目的地。
“这……这里，”王所长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了，一大块贴在他的背上，“就……就是这里。”
萧韫扶着一棵树，朝山下看，就是那条铁路，她盯着看一会儿，招招手示意几个负责取证的随行警员准备好，接着就带着他们一起滑了下去，把李局长和王所长还有几个剩下的警员留在山上。
调查取证完成，一行人坐在回去的车上，此时已经是日落西山了，风吹散了暑气，也吹红了天际线的云。
“萧组长。”
“嗯？”李局长的声音从前坐传来，打断了萧韫的思考，“怎么了？”
“您觉得调查得顺利吗？”
“挺顺利的，地方上的情报和人手都配合的很到位，同志们很配合。”
“啊……那就好。”李局长的语气虽然轻松，但萧韫却听出其中夹杂的其他情绪。
“也多亏了群众们提供线索，”萧韫顿了一下，“虽然我们可能晚了。”
“……是。”
“没办法，”汽车碾了一块石头，颠簸了一下，“这本来就是一起全国性的案件，波及到了近十个省市地区，辐射范围那么大，嫌疑人的杀人动机又没有找到，无法预测他下一步的行动，那滞后性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嗯……不过这铁路线只是经过市里，所以省局里负责联络的同志已经去打电话联系负责这条线路的相关运输调度部门了，相信很快就可以知道当晚开过的火车车次。”
“嗯，这个案子，还是得专注，”萧韫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毕竟时间太紧了，没有多余的精力。”
“是啊，”李局长的语气中那一丝微妙的情绪不见了，“那么大的案子，时间空间跨度也大，确实不容易，太辛苦了。”
“不容易也没办法，”萧韫的鼻子轻轻擤了一下，“案还是要办，不然怎么向国家交代？怎么向人民交代？”
“啊……是。”
“也幸好有你们这样的地方公安，”听到这句话李局长转头看向萧韫，她的嘴上挂着一丝浅笑，“认真、负责、专业，对推动案件的侦破是做出贡献了的，你们才是辛苦的。”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李局长说道。
“是啊，应该做的，”萧韫看向窗外，声音平静，“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秉公执法，清正廉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