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入套
大军继续前行，傍晚前与第一营、第三营大队汇合。
汪直钱能寻个高处张望，汪直道：“我地个天，人一上万，无边无沿。这连人带马两万多，好大的阵仗。”
钱能四下张望，道：“能做到有条不紊，忙而不乱。这山西的地方官颇有些才干。”
汪直点点头，道：“山西地处边镇，又是北地枢纽。这些民夫工匠，往年也常有劳役任务，只是没有这一次这般声势浩大而已。”
汪直手一指，道：“你看这民夫扎营，似乎是以各县为单位聚集。当地乡绅大族为首领，在乡情约束下，秩序井然，互不惊扰。”
钱能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先登营护卫民夫，缓缓而行，没几日朱永统率主力赶了上来。先登营便将民夫移交给朱永，自己脱离大队，继续为大军先锋，向延绥镇进发。
榆林城终于出现在眼前。
“终于到了。”汪直坐在马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钱能手搭凉棚向榆林城望去，只见城外立寨无数，应当是陕西的民夫已经先行抵达了。
钱能转身向李鄌道：“你带我前锋令旗到城中拜见总制大人。京营大队一日后便可到达，请总制大人立刻安排场所，规划营房。”
李鄌答应一声，带领一伍亲卫去了。
钱能率全军离城三里等候。不多时，李鄌带人赶回，道：“大人，总制大人令我军绕城而行，至城北扎营。”
钱能点点头，命全军向北门而去。
北门之外，三镇精兵云集，有旗牌官为先登营指引了方向，全军至指定地点安营。
随即汪直钱能率各营千总入城拜见王越。
总兵府节堂，钱能率众将报名而入。
王越起身相迎，延绥总兵许宁本就是旧识，众人互相寒暄问候。晚上王越备了酒席招待众将，并命人赶了猪羊慰问全军。
第二日正午，汪直钱能依旧率众将赶往南门迎接抚宁侯大军。朱永作为此次复套的全军主帅，会见了众人后入城休息，众将各自回营。
次日，汪直钱能入城在总兵府外等候，各镇各营领军将领纷纷到来。随着节堂在聚将鼓响起，众将依次唱名进入。
朱永手捋长须，看着众将依次落座之后，向身旁坐着的三边总制王越点了点头。毕竟朱永名义上是统帅，而这次出兵的总指挥实际上是王越。
王越清清咳嗽了一声，环视众将，依次分派任务。以延绥总兵许宁为先锋官，率延绥骑兵为大军前驱，各部依次跟进，掩护大队民夫前往东胜卫旧址。
钱能皱着眉头强按下心绪，待王越分派完毕，起身施礼，朗声道：“总制大人，去年大人曾经答应过末将，来日复套，我军当为先锋！”
王越笑着看了看气鼓鼓的钱能，指着他对朱永道：“你看看，闻战则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朱永捻须含笑，点点头道：“我出京之前，怀恩公公曾经找过我，专门提起过他。”
王越侧着头看向朱永，朱永接着道：“此子入宫之日起，就一直跟在怀恩公公身边。公公先是送他入内书房学习，后又入文华殿请内阁大臣亲自教导，对他寄予厚望。”
朱永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道：“怀恩公公待他犹如子侄，关爱备至。本来以他的际遇，司礼监随堂一路升迁上去，十几二十年后，升任掌印也非难事。”
“谁知去年年初京师场子阉人闹市，他出了个内操团营的点子，就此走了歪路。又在你麾下经历一场大战。便跟怀恩公公说，从今以后，热衷兵事。公公谈及此事，颇为懊恼。连带着，也恨上你了。”
朱永指着王越笑道。
王越哈哈一笑，道：“夺了怀恩公公的心腹爱将，越之过也。”
转身正色道：“钱能听令。”
钱能抱拳道：“末将在。”
王越道：“便命你随延绥骑兵一同行动，归许总兵节制。”
钱能抱拳领命。
散会之后，钱能与汪直骑着马慢慢走在街上，忽然看见几名先登营的士兵赶着一辆驴车走在前面。
钱能手一指，对汪直道：“这是我营中士兵，为何在此？”
汪直暼了一眼，道：“也许是买些补给之物，这有甚奇怪？我营中素无克扣，饷银发放及时，又从不参杂宝钞。去年又发了一大笔赏银，不花留着做甚？”
钱能嗯了一声，未置可否。
转天军令下达，全营开拔。许宁统率一千骑兵与钱能中军合在一处。先登营第一营在前，第二营第四营居中，第三营殿后，向北而去。
许宁对去年先登营让功的事情颇为感激，加之这汪直钱能又都是皇帝身边得宠之人。朱永暗中又透露出这两个少年宦官背后各有靠山。便起了巴结的心思，言语之间颇为亲近。
钱能顺势提出想请边军精骑带一带先登营的新兵。许宁一口答应，安排手下参将打散军队，协助先登营练兵。
一路缓缓向前，两日后全军行至一处三岔路口。钱能在马上坐直了身子，望着前方路口发呆。
汪直则看着当日大战之时，自己所在的高坡出神。
许宁看着二人，道：“故地重游，心生感慨吧？”
汪直点点头，道：“是啊，昔日战况激烈，我梦中无数次重回此地。每次梦中，都看到我麾下伍长袁破甲舍身冲入敌群，与敌偕亡的场景。”
钱能长长的叹口气，道：“我辈醉卧沙场，马革裹尸。也算死得其所。”
三人默默立马感叹，却见第二营中几名士兵，费力的从一辆偏厢车上卸下一块巨大的石板。随后一群士兵用木杠和绳索抬起石板向路边一个土丘走去。
钱能转身对汪直道：“他们这是做甚？”
汪直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可召孙琪前来问话。”
钱能手一挥，身后传令兵飞马向前跑去。片刻，孙琪跟着快马赶来。
孙琪见过礼后，道：“启禀大人，这是袁破甲那一伍的士兵。前两日在榆林城寻了石匠，为袁破甲刻了一块碑。”